70、这科举不考也罢（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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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清楚是那伙人来了，目不转睛盯着下面的脑袋。
大多数人倚着树乘凉，偶尔交谈两句，这改变不了主基调为沉默的事实。成圣教领头死死攥着手绢，以此来发泄满腔怨气；兰慕教领头和成圣教的二把手不约而同蹲下身子，观察被踩扁的叶片。
成圣教领头个人认为下回不能让这两个人待一块，否则他可能会忘记怎么说话。
成圣教的那位：“不对劲。”
兰慕教的那位：“拖拽？”
成圣教的：“没有。”
兰慕教的：“脚印？”
成圣教的：“很多。”
兰慕教的：“血迹？”
成圣教的：“没有。”
兰慕教的：“走了？”
成圣教的：“少了三个。”
成圣教领头：……这两个人多说一个字大概会尸骨无存。
作为团队的两位智商担当，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深意。
先前被招呼出去的刺客也回来了，将一个囊袋双手奉上：“老大，找到了。”
兰慕教领头颇为得意地上扬下嘴角，接过囊袋把它打开，里头是一小把碧绿色的粉末。他凑近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这里的味道特指毒药味和药味很容易被错认成特殊的调料。这倒使兰慕教领头大松一口气：“是她给的解药，快点送过去。”
说着，他又把小囊扔还给那个刺客，对方应允后又一次迅速离开，留下阵阵微风。
“那么信任那个老太婆？”成圣教领头满脸不屑地走过来。
“不信任的话，你出个主意？”一般情况，毒药完全发作至少需要半个月。可昨儿听那个郎中家的小儿子说他那个师兄身体没普通人好，练武时不小心受点伤都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这种程度的毒，要他的命不过五天。
成圣教领头只得无奈一笑，摊开双手已是投降。
余觉抬首看向女王，他仍半睁着眼：“你放的？”
女王突然故作可怜起来，翘起手指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呜呜呜呜，怎么连你也被他影响了？我虽然是个年轻神明，好歹也活了两三百年。你宁可用敬称称呼一个古稀老人却不愿称呼我，你们这些小辈怎么一点礼貌也不讲？”
余觉：……明明女王大人也没从方离那学到什么好东西。
他想到这便怒瞪了一眼方离，方离表示挺冤枉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满意地吐吐舌头：“你们不是要救那个人吗？作为同行的伙伴，我不帮你们可说不过去。”这儿可是她的地盘，神明的小动作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老太婆人都不见了，万一那俩把她策反了咋整？”
“原来你在担忧这个？”兰慕教领头轻笑一声，“她要真被策反了完全可以不留药，既然留了药，就不至于害我们。不过这地方有些怪异，看着干净，实际脚印杂乱无章，离开的脚印数量也对不上。两种可能，他们三个还没走，或者他们三个在不碰的情况下走了。”
说到这，兰慕教领头忽地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过所有繁枝茂叶，直直聚焦在方离和余觉身上。余觉被盯得有些慌张，靠着树小憩的女王却格外淡定：“别动。你现在把身子缩回去，反而会被他怀疑。”
两人只好钉在原地，等兰慕教领头收回目光才敢动弹。
“俞表居然还有绿色的蝴蝶？以前倒是没有发现。”哪里是没有绿色的蝴蝶，分明是光长树和狼，能见到蝴蝶，就已经很不对劲了。蝴蝶还不多不好刚好两只，这其中肯定有诈！
问题在于，那第三个人到底在哪里？
这伙人很快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了。隐匿森林之女王伸了个懒腰：“幸好我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不至于被发现。”
余觉：……
女王没有理睬两人的眼神，兀自说下去：“原来那个小武生身体欠佳啊，看来这群人还得在俞表滞留好几天。”
“说不准，”余觉插话，“以这些人的人品……抛弃他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我倒觉得不会，我师弟们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人的。”方离说。
“嗯，我刚刚听了那伙人的内心想法，他们确实没有扔下他走人的意思。”女王微笑着肯定了方离的话。
“你还会读心？”
“会啊，不过只限在俞表，他们踏出俞表一步我就没那权限了，”女王摆摆手，“不过听我一句劝，你们路上可得小心点，那个看见你们的小刺客已经起疑心了。”
余觉不大理解，毕竟他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还远没达到去怀疑两只蝴蝶的地步。
“那你帮忙换个伪装啊。”方离提议道。
“不要，”女王拒绝地特别快，“蝴蝶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换？而且蝴蝶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你还不如把我们变成鸟呢。鸟飞得还比蝴蝶快，多么方便。”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变成青蛙。”
余觉：……
能把女王硬生生逼成安徒生格林童话的恶毒女巫，方离确是个罕见的人才。
方离只得妥协，尽管他并不服气：“好好好，你赢了。那我们现在走？”
“让我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隐匿森林之女王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小坛酒，打开瓶塞，醇香瞬间弥漫开来，像某个突然敲中心脏的音符。她半垂着眼睑，细长的手托着酒坛将酒倾倒一净，似飞流直下的瀑布，却连一点水花都不曾激起，那些酒仅是蓄积在地上，那澈亮的水坑倒是与墓碑有几分相似。
女王的声音有些疲惫，却不乏灵妙：“欧阳维莹，这是一个失败的神明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她低下头含着笑，再抬起时脸上已布满泪痕：“我们走吧。”
整片森林在那刻颤抖，阳光分外苦涩，鸟雀衔着诗信飞于远方。
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再见的 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
再现的 只是些沧桑的 日月和流年。
一个星期后，余觉一行离开了苏杭。
因为他们是蝴蝶形态，也就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按照地图老老实实走了。不过余觉还是提出去苏杭看顾白惜，隐匿森林之女王也说要顺道去看下老朋友，三人便分开了。
问题是，怎么找到顾白惜呢？
方离提出时，余觉也愣了一会。不过很快他又露出微笑，大步朝一个身上戴满了珠宝配饰化着浓妆的妇女走去：“您的首饰是在哪买的？看着可真精致，非常适合您。”
被一个俊朗的少年如此夸奖，妇女心头暗暗高兴，用一种特别温文尔雅的声音回答：“都是在某某街的那家特别大的饰品商店买的。经营商店的是对年轻夫妇，还没孩子，不过挺恩爱的。”
虽然顾白惜这个小姑娘在发现方离手上的标识时企图暗杀他来着……
余觉总觉着顾白惜是个不折不扣的“兄控”。
且不说这么些年没见她都能一眼认出顾白系，她对方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离我哥远点！”
他只得安慰自己幸好没和隐匿森林之女王同行。
相比起热情如火、精力旺盛的顾白惜，伦多显得非常稳重成熟，只是在关心余觉近况时啰嗦了点。两人把珠宝店管理得井井有条，生意甚至比以前更加红火。
隐匿森林之女王第六天才出现。她告诉二人，刺客们已经上路了，建议他们尽快离开苏杭。顾白惜知道后（余觉死活不让两人见面，所以余觉只说了自己不能再久留）满怀不舍，执拗地要跟他们一起走，还是余觉和伦多劝了好几个时辰才说服的。她当然有要求：余觉必须收下一笔钱作为盘缠。
上路前，顾白惜仍在念叨，简直跟被伦多附体了一样：
“路上要多加注意，不要轻信陌生人。”
“遇到麻烦千万别逞强啊，走为上计。”
“还有还有，要注意保暖防寒，未雨绸缪……”
余觉实在忍不了，一把按住她的头：“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
“我还不是关心你，呜呜，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顾白惜嘟起嘴，颇不服气地说，“真的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倒是跟我说啊，我们又不是没钱，干嘛要冒这么大个风险去考科举啊？”
“你的钱？留着买美食和漂亮衣裳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什么叫不用我操心啊？当初我要走的时候你们说出了事一定要告诉娘家人，怎么娘家有难我不能助一臂之力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不行，无论如何你也要拿着这点银两，回去给咱爸改善下伙食也是好的。”
在这之后，隐匿森林之女王煞有介事地交给余觉一张印着福印的红色小纸条：“我旧友送的，拿着。”
余觉盯着那个在纸上活蹦乱跳的小福印：“你朋友也是神仙。”
女王打了个响指：“苏杭本地的福神，我们算是同级，不过比我大五十几岁。你把这个小东西带着，你无聊的时候还能叫它说书，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
余觉：……
它，会，说，书？！！！
小福印应是听得懂人话，还真就正经地清清嗓子：“上回书说到，小秀才早早立于城门口等候那心上人，可那调皮的姑娘却迟迟不肯出现。原来她不在别处，正躲在城门后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秀才茫然地徘徊于城门呢……”
余觉毫无感情地说：“我不听《诗经》。”
小福印顿了一秒：“上回书说到，上官大夫靳尚嫉妒屈原的才能，便在楚怀王面前诋毁屈原……”
余觉一个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行行行，知道你多才多艺学识渊博了，安静点。”
小福印露出一个微笑，老老实实呆在纸上，一动也没动。
“看你好像不满意？”女王两根手指捏起符纸，把福印拿到余觉面前晃了又晃，“小福印这么可爱你居然不喜欢？你可不能只喜欢方离那个冷冰冰的大块头啊。”
“你见过纸上的东西说话跳舞吗？”余觉睨着眼瞟着她。
去买干粮的方离回来了：“什么东西说话跳舞？”
余觉摊开手掌露出红纸，谁知这会小福印真就动也不动，和普通的福印无异。
余觉蹙眉，戳戳小福印：“别诈死。”
小福印还是没劲。
“诗经？屈原？刚不挺能说的吗？”
小福印快活地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不说。
它没想到余觉只是点点头，随后就将它扔进一片漆黑的狭窄巨洞中，隐约还能听见他毫无波澜的声音：“至少还活着，找个地方浇点水肯定能治好这嗓子。”
小福印：……
瞧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天底下还有王法吗？福神大人我下次不会把不小心打碎的表演用碟子的碎瓷片放进您的浓茶里了，我想回去了，我想您了呜呜。
另一边的福神看着镜中自己满唇的鲜血，忍不住咒骂一句。
隐匿森林之女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三人又变成了蝴蝶：“近几日在苏杭玩够了吧？我们可以直接进家了吧？”
两人点点头，女王转过身为他们带路。不得不说她的方向感极佳，她可以规划出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的最短路线，并且一直保持路线与城市的距离，足够隐蔽的同时也方便他们进城采购物资，她对整个南国几乎了如指掌（比如整个南国有多少个卖糖水豆腐和糖葫芦的小贩，她统计出约87%的小贩有至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南国高德地图”。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这科举不考也罢（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