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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歌声里的他(10) ...

  •   0602打了个响指,余觉感到身边的事物在不断地后退,散开的齐肩黑发随风飘动,有几根甚至快戳到他的眼睛里了,他赶忙闭上被被刺疼的眼睛。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家孤儿院的门口。具体叫什么名字,余觉不知道,因为孤儿院牌子上的字大多已经脱落,跟随越来越模糊的记忆消失无踪。
      这是一个罕见的大雪天气,寒风将系在路灯上的中国结吹向看不见的远处,铁栏杆上结满冰霜,可见范围十分有限。
      余觉来到了2008年。
      令余觉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个恶劣的天气环境下,他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寒冷。呼啸的北风尝试着在不速之客俊秀的脸庞上留下痕迹,而不速之客却淡定地将头发重新扎成狼尾。
      0602人没出现,声音却在余觉耳畔回荡:“余先生,现在你进去了回溯空间。请注意,本空间不会涵盖莫言欢的所有人生经历,只会包含一些您当前推演时间线之前的重大事件。另外,您只是一个观众,不能对空间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造成干扰。等回溯完毕后,您会再见到我的。祝您好运。”
      远处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在雪地上艰难地步行。她的脸上系着黑色面罩,因此余觉看不全她的脸,但他能看清楚地看见她那与其年龄不符的花白头发。她看上去很瘦,却背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她走路远谈不上轻松,好不容易将脚抬起来,可这不识趣的风却偏要将这段可怜的距离不断缩小,因此她留下的深脚印格外密集。余觉本想上前帮助他,可他突然停住脚步。0602提醒过他,他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女人走了很久,最初留下的脚印已经被风吹散、被雪填满,她的双眉也被白霜遮掩住最初的乌黑,身体微微颤抖。
      对于一个如此羸弱还带着孩子的女人来说,在这种天气出门只有死路一条。
      万幸,一个“全副武装”的环卫工人从孤儿院走出来准备铲雪。他很快瞥见了快被冻成雪人的女人,连忙将铲雪工具竖在墙边快步跑过去,扶着女人往孤儿院的方向走。
      雪下的更大了些,周围所有的事物被涅白覆盖。画面一转,方才那个女人虚弱的躺在一张灰色小床上,环卫工人坐在她身边,左手端起一个破旧的小茶杯,将里面温热的红茶一饮而尽。没有灯光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她将另一壶茶连盘托起,徐徐走到躺在床上的女人旁。两人年龄相仿,不过站着那个明显没有那位躺着的显老。可躺着的白发女人摇摇头,拒绝了温茶,她只是露出一副焦急万分的神情:“我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站着的黑发女人回答她:“护工正在照料他们,目前都没有大碍。”
      白发女人深呼出一口气,表情缓和了许多:“不用为我,浪费这些东西,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久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在我离开以后,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的两个孩子。他们是一对龙凤胎,哥哥叫谢知意,妹妹,叫谢微微。妹妹的身体不太好,而且海鲜过敏,哥哥倒没什么……两个人都是去年出生的,哥哥是11月29日,妹妹比他晚一天……如果哪天他们问起他们的妈妈是谁,就说,叫刘妮,左女右尼的那个妮……”
      刘妮的声音越来越弱,黑发女人见状,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地承诺:“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他们。”
      刘妮无力地朝她笑了笑,还未说什么便永远闭上了双眼,两个婴儿的哭喊从隔壁房间相继传来。
      眼前的画面又出现了变化。余觉又一次站在孤儿院门口,孤儿院似乎被翻新过,至少它换了一块崭新的招牌,“吉瑞姆孤儿院”六个镀金的大字赫然出现在余觉眼前。此时艳阳高照,地上并没有出现他的影子。
      两个小学生手牵着你慢慢地朝孤儿院的方向走来,个子稍高一点的蓝瞳小男孩便是原著里的谢知意。他的妹妹谢微微脸上毫无血色,身形也跟她母亲一样十分矮小,走几步就会咳嗽一次。他们看上去上一二年级,正是童年最无忧无虑、轻松快活的时候,可两人没有显露出丝毫与年龄相符的喜悦神情,只是无言地小步行走着,即使两只握着的小手上满是汗也没松开。
      年龄比他们还小的孤儿们此刻在一个巨大的草坪上玩耍,先前的那个黑发女人被几个孩子拉着手转圈,除了脸上皱纹加深些许,其余都没什么变化,他们完全没有被炎热的天气影响,转动的黑影又添几分欢乐。
      谢知意与谢微微走到女人身后,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这时,谢微微又咳嗽了,女人转过头,慈爱地看着他们:“是知意和微微呀,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谢微微低头没有回答,谢知意隐藏在女人阴影之下的稚嫩脸庞轻轻摇晃,随后问道:“王院长,我们的妈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院长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谢微微取下沉重的书包把它放在地上,自己半跪在草坪上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拿出被压出几条折痕的作文本。谢微微站起来,将作文本递给院长,谁知院长刚翻开第一页就近乎心脏骤停。
      那篇作文题为《我的妈妈》,一篇再普通不过的入门级小作文。可对于两个孤儿来说,“妈妈”这个词太陌生了,谢微微只写了一句开头“我的妈妈叫刘妮”便再也下不了笔。老师无情地打了零分,并且写了一段刺眼的批注,甚至带有人身攻击的意味。院长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开学时提醒过老师谢知意和谢微微都是孤儿,让老师注意一下,没想到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还这么刻薄地指责无辜的孩子。
      一般的小孩看到这评语早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了,但这对兄妹没有,他们似乎早已知晓并不是所有老师都是圣人。
      谢知意又重复道:“王院长,我们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院长将那篇“作文”撕了下来,织成一张小纸条塞进口袋里,她将作文本还给谢微微,接着对谢知意说:“把你的也拿过来吧。”
      拿到谢知意的作文本后,院长又进行了相同的操作。两人低头凝视着崭新的作文本沉默不语。院长为他们铺平了前进的路。
      院长轻抚两人的头,重新展露笑容:“你们的妈妈啊,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呢。”
      余觉眼前的画面再一次被看不透的白色覆盖。这一次是在小学,教室和走廊都空无一人,看来是放学了。余觉径直穿过木门,却听见楼梯间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余觉倏地一惊,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狂奔,刚一转头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几个高大的小学生将谢知意和谢微微堵在墙角。谢知意将妹妹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些人。谢微微探出头,乌黑的双目中可能有些惊讶,但绝无恐惧。
      “说!是不是你们投诉了何老师让她调走的?”个子最高的那个人恶狠狠地说,“她可是我小姨!”
      谢知意冷眼看着他:“那我倒是毫不奇怪。”
      那个人气急败坏地揪住谢知意的衣领:“你个孤儿跩什么跩?连父母都没有,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呸!”
      余觉睁大惊愕的双瞳,吓得频频后退。他本就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最近又在扮演谢知意,看见他被校暴比回忆自己被校暴时的反应还要剧烈。
      他什么都做不了,余觉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已经被眼泪遮掩些许的脸。好吵,好想现在消失,好想离开,这里……
      “喂,”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在楼道欺负同学,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点?”
      余觉抬起头,小学时的楚空站在他的正前方,替他遮挡眼前的罪恶。楚空取下嘴里叼着的棒棒糖,不满的啧了一声:“怎么,我也是孤儿,我也没爹疼没娘爱,妨碍你什么事了?也没见你缺胳膊少腿啊。你小姨那是纯活该,都辱骂人了还当什么老师,你们家都有这种缺陷哪?”
      跟楚空的这段话相比,谢知意那简简单单八个字根本算不了什么。那个人心想,反正就比我高两个年级,再强能强到哪去?渴望复仇的愤怒火苗瞬间吞噬这颗幼小的心脏,他松开谢知意,狂吼着朝楚空冲了过去。
      楚空看着那人上楼时急促又笨拙的样子冷笑一声,重新咬住那根棒棒糖。那个人很胖,爬起楼来相当吃力,可在距离上一层楼仅两级台阶时,他却突然无法前进了。他战战兢兢的往上一瞄,楚空用手紧紧按着他的头居高面下地盯着他,露出轻蔑的微笑。
      楚空轻轻一推,那个人的头立即往后仰,双臂为了维持身体平衡在空中不住的晃动,小弟们手忙脚乱地挤在楼梯下,以便在他摔下时接住他。眼看那个人即将摔倒,楚空又一把抓住那人肥胖的手臂把他往回拽。在确定那个人不会再掉下去后,楚空的手往后一甩,把那个人砸到墙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那个人的双腿不住地颤抖,余觉反倒有力气站起来了。那个人恐惧地看着黑着脸的楚空不断朝他逼近,脸上满是掺杂着泪水的冷汗。楚空一拳打在那个人右侧的白色瓷砖上,那人的头也随之一齐振动。
      “快,点,滚。”楚空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是,是……”那个人不住地点头,正打算从左侧跑开,结果被台阶绊倒了。他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生怕楚空反悔,一溜烟似的消失了。他的小弟们见老大已逃之夭夭,便也呆头呆脑地跟了上去。
      楚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转过身看着仅剩的两人。谢知意仍旧把谢微微护在身后,露出警惕的神情。
      楚空淡淡一笑,与刚才的神情截然不同:“你们两兄妹没必要这么防范我吧?好歹我五岁以前一直待在吉瑞姆孤儿院。”
      “五岁?”谢知意放松了一些,仔细回想着,随后略微惊讶地开口,“你是楚空?”
      谢微微走到她哥哥身边,“嗯……你是之前表演舞狮然后摔下来那个小哥哥。”
      楚空尴尬地咳了几声:“不用在意那些以前的事。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们,记得去三年5班找我。”
      楚空摆了摆手,正准备下楼离开。在经过两人身边时,谢知意突然叫住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楚空已经被领养了,帮助两个孤儿于他而言不能获得什么好处,谢知意是这么觉得的。
      楚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紧接着在校服的小口袋中翻找,费了些许功夫才掏出两根看上去塞了很久的棒棒糖。楚空把棒棒糖放在两人手里:“真要说理由的话,大概是我一直都想跟你们做朋友吧。”
      朋友?谢知意看着手里的糖思索,谢微微却先他一步提出疑问:“什么是朋友?”

      “朋友啊……”楚空听后莞尔,“朋友就像一个盒子,你有什么东西或者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拿一些或者全部放进盒子里。你看,我只有三根糖,但我还是给了你们两根。现在,我们能做朋友了吗?”
      谢微微点了点头,又扯了扯谢知意的衣袖:“哥哥,咳,我觉得可以。”
      谢知意有些犹豫不决。他不习惯跟别人有过多的接触,他深知只有靠自己才能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其他不必要的人只是过客而已。可是楚空的到来又让他体会到了拥有朋友的好处。连谢微微也想交朋友……
      “还是不可以吗?”楚空等候了一会,最终失落地转身,“好吧,那你们早点回去。”
      “等等。”
      谢知意大踏步走到楚空面前拦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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