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天 ...
-
庄练现在越来越觉得情绪稳定是一个成年人最好的品质。
自己在得知了那种消息的情况下，居然能够体面地吃完一顿晚餐，随后泰然自若地跟着阿尔法出门。
不愧是我。
庄练略带肯定地想，强者就是这么练成的。
“看路。”
阿尔法突然带了一下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足以拉回庄练的思绪。
庄练视线下移，再上移，机器人只留给他冰冷的侧脸。
他哦了一声，下意识问：“你经常来这吗？”
阿尔法点头，很快又摇头。
庄练没懂他什么意思，干脆也不说话了，倒是阿尔法说了一句，“跟紧。”
D区是典型的人员繁杂地带，街道分布错综复杂，堪比迷宫。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道五光十色，却不算开阔。前行时难免摩肩擦踵，以至于庄练时不时便会碰到阿尔法的手臂。
梆硬。庄练忍不住在心里评价。
许多文艺作品里，机器人几乎可以做到和人类完全一致，拥有类人皮肤仿佛是很简单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正创造出和人类相似的机器人，可以说是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有力证明——毕竟人体如此精妙复杂。
而庄练到了这里之后，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机器人。
大家……都挺原始的。
庄练按下这莫名感受，扭头认真打量四周。
高矮不一的破损建筑、夸张的广告绘牌，拥挤吵闹的摊贩和各式各样的顾客，以及难以辨别的气味构成了这个狭小世界。
而穿行其间的不仅有肢体残缺，拼拼凑凑的改造人。同时也有带着部分动物体征的堕落者，甚至还有讨价还价的机器人。
在这里，仿佛不存在任何阶级，任何种族区别。只有卖家与买家，只有钱财与生意。
庄练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垃圾星地图，阿尔法现在居住的地方是B区，且基本上算B区边缘地带。
不同于行政A区的规整肃然，B区宽阔随意得格格不入。
硬要说的话，B区像是某个时代在风雨中逐渐消失，最后只残存一点历史遗迹的风景区。
D区则完完全全是“CBD”，这繁华热闹程度简直直逼一线城市大商圈。
不得不说，庄练觉得还挺新奇的。尤其当买卖的商品各式各样，不同于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
渐渐地，他们走过了喧闹明亮的街道，走过了一字排开的铺面，终于在某个十字路口往右转，踩着昏暗前行。
“到了。”阿尔法站定说道。
“哪里？”
庄练一头雾水，他左右瞧瞧，只看见一家比某迪咖啡店面还小的破旧便利店，“你确定是这？”
便利店里没人影，落地窗脏污模糊。只有大门上张贴着诸如“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十月十荣耀日惊天折扣”这样的条幅，甚至还掉色。
这对吗？
一家便利店开在这里真的对吗？
庄练很疑惑，接着让他更疑惑的事情发生了。
阿尔法将目光投向便利店旁边拐进去的小巷子，然后带着他又走了几步。
庄练眼前猛的出现一个幽深狭长的楼梯口，旁边还堆着俩垃圾桶。
没有声音传来，往下延伸看不到头。光渗透不进去，只能堪堪照亮两三级阶梯。
庄练：“……”
阿尔法看出他神色有异，垂首问道：“怎么？”
庄练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看不出有没有垃圾的垃圾桶，扯扯嘴角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挺隐蔽的。”
办理假.证的店开在这么偏僻不起眼的地方仿佛也合情合理呢。
而且一想到阿尔法白天人模人样上班，下班或许要去捡垃圾，将家里打扫整顿。
完了抽空来这种地方干些指不定违法的事，也或许是来逛街买卖东西，就感觉……大家生活都不是很容易的样子。
阿尔法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没什么不舒服，接着便往前一迈步带头进去。
这地方外面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但若是进来了，委实别有洞天。
庄练跟着阿尔法七拐八绕到了一处门口。大门银白光洁，收拢紧闭，门口则站着两个十分高大且凶悍威猛的异种。
没错，异种。
他们已完全不是人类模样，乍一看很像黑熊。但他们穿着人类的衣服，不过目测得是XXXXXXL号的那种。
仔细看，脖子上还戴了一个项圈。项圈共有三个光点，跟红绿灯一样，颜色都一样。
庄练微微错愕。
他还不是非常了解这个世界，但根据已有的消息，不难拼凑出异种是不被容于世的潜在逻辑。
于是他下意识望向阿尔法，而阿尔法对着他俩点点头，俨然一副熟客姿态。
“黑熊”们目光扫向庄练，庄练识趣地站定不动，唯有心跳有点快。大概三秒钟，绿色光点微微闪烁。
紧接着，阿尔法掏出了一张金属卡片。上面印的什么庄练没看清，“黑熊”们又再次扫向卡片，这次是黄色光点闪烁。
待这番动作进行完毕，“黑熊”们静默地退开一步，大门打开了。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交流，整个空间也静谧得不可思议。
——简直像一出诡异荒诞的默剧。
庄练没敢细想，秉持着紧跟阿尔法的跟班小趴菜心态，亦步亦趋穿过大门。
这门光看外表看不出来，实际上很是厚重。庄练走的时候悄悄瞄了一下，他怀疑军火库的大门都没这结实。
大门之后再走一小段路，霍然出现中转站一般的圆形大厅。亮，很亮，非常亮。
亮得近乎刺眼。
庄练挡了一挡才放下手掌。
这里和地面完全不同，仿佛进入了一个肃然规整的高科技实验室。
圆形大厅中间是一个圆柱形的台面，上面悬浮飘转着一个泛光球体，仍然是红黄绿三色。
而大厅往外延伸有不同通道，非常干净，排布有序。不仅如此，路过来往的都是比较“体面”的顾客，虽然顾客较少。
哇哦。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庄练真的很想哇哦一声。
至于阿尔法，大概终于觉得有开口的必要了。
他告诉庄练，“这里是十三区，和地面没什么不同，一样做生意。地面消费到达一定额度会派发这里的通行卡，只是这里不接收有过犯罪记录的。”
听起来倒很正常。
但庄练觉得阿尔法没有完全说实话。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和追问什么，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现在去哪？”
阿尔法很快走向其中一个通道。
通道里同样是不同紧闭的大门，每道门都标注着序号。他们一直走过前十一，停在了十二的门前。
庄练一边走一边纠正自己的想法。
他本以为这里会像那种地下赌场或者拳场一样，做地底下的生意，仿佛灯光都得是闪烁昏暗的，空气一定是潮湿黏腻的。
结果竟然不是。
等十二号的门打开了，更加不得了。竟然是个机器人在操控台一通操作，旁边是个人类在打辅助。
庄练：“……”
看来他还是要努力适应这个世界。
正想着呢，店里不停操作的机器人突然抬头叫道：“阿尔法！”他毫不掩饰地惊喜表示：“好久不见了！”
一瞬间，机器人脑袋上的屏幕蹦出一个电子大笑表情。
庄练在阿尔法背后略略探出头看了一眼，好怪，再看一眼。
阿尔法倒是淡然颔首，叫他的名字：“亚当。”
老实说，亚当的形象更加符合庄练对于普通机器人的认知。就是那种一看你就知道，他属于早期人类创造的服务型产品，圆头圆脑。
不同的是，他很灵活，且活泼。
亚当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连同一个飞速移动的椅子，蹭一下滑到亚当面前，欢快地给了他一记兄弟拳。
“怎么样？终于想通要和我合伙了吗？”
亚当估计非常不满意阿尔法现在的工作，批评他道：“都说了在那没意思，你太固执了，像你这样……”
话音到这里，他才发现阿尔法背后站着一个娇小人类。
是的，同阿尔法的身躯相比，庄练称得上可爱娇小。
“他是谁？”
亚当露出惊讶的表情，屏幕上展现出两个大大圆圆的圈，好似真的瞪大双眼道，“好漂亮的人类！”
他说着就绕到了庄练身边，围着他观察打量。
阿尔法顺势介绍了庄练，开门见山地说：“帮他办理一下驾驶证件。”
还不待亚当反应，他又接着补充：“没有身份信息。”
亚当看看阿尔法，又看看庄练，又看看阿尔法。他的表情不停跳跃变动，最后定格在一个微笑上面。
庄练也保持微笑。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
亚当坐在椅子上旋转一圈，扭头叫后面一直没出声的人类，“小布，查一下全套手续多少星币。”
“两万星币，老板。”
小布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只额头至眉骨处有块明显且深长的疤痕。看起来年纪不大，神情却沉静，很有专业助理的模样。
“你听到了。”亚当又扭回来，摊手无奈地说：“正规市场价。”
庄练：“……”
真是见世面了。
办理假.证这种事还有正规市场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