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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十幕 黑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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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手臂上的那片金箔。
奢侈而毫无意义的沐浴仪式。
“可以让我吃点东西吗?”
“在神圣的仪式前,禁食是必要的。”莱索利比用柔软的织物裹住我的身体,把水慢慢吸掉。
路易一定去公寓找我了,他会发现我根本没回去。
我还有多少时间?
烛火幽幽地燃着,浮雕在破碎的廊柱间若隐若现,视野尽头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纱,梦幻朦胧。
“这是教宗大人您和安洁尔枢机长大人举行圣夜仪式的神圣场所。”
想到即将在这个房间里进行的事情,我感到它不是那么神圣。
纱被一层层掀开,安洁尔逐渐清晰的身影如同一个梦魇。
“莱索利比,”我情不自禁抓住他,“别让我一个人……”
他笑了。
“教宗大人,您真可爱,”他扳开我无力的手指,“您不是一个人。安洁尔大人在里面等您呢。”他安慰我般说,“安洁尔大人很温柔的。”
他抓着我的手,把我送进烛火与纱的环绕之中。
安洁尔披着一件紫袍,发丝被烛火映照出一圈亮光,旁边有一张奢华的带红色天鹅绒华盖的床。
他的眼神又狂热又冷酷。
“我会在门外守候,如果您和,安洁尔大人,有什么需求。”
“莱索利比……”
他坚决地把我交给安洁尔。
我无法站稳,倒在安洁尔怀里。
我感到在那丝质的袍子下,他什么都没穿。
他身体的热度透过丝织品,几乎能灼伤我。
他做了一个手势,莱索利比跪下来吻了他的手,又吻了我的手,低头退了出去。
安洁尔把我转向他。
我望着那双通灵的双瞳,“安……”
“这件事让您这么害怕吗,”他吻着我,“药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把它喝了,我向您保证,这件事是美妙的。也许没有我制造的那些幻境那么疯狂,但绝对真实……”
“……我害怕的是……这件事之后的那件事……”
他深沉地看我,“您不愿成为我完美的创作?”
“……我愿意……”我艰难地说。
他轻轻地笑了。
“请忘记会让您害怕的那件事,只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来,”他很深很深地吻我,“我会让您在极乐中——”
我从他怀中坠落,他用力地拉住我。
“安洁尔,”我颤抖着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夜晚吗。”
“我记得。”
“你还记得,我们在阿尔德伦的时候,有多亲密吗。”
“我记得。”
“你还记得,我曾经救过你吗。”
他没再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我流着泪,“神曾让亚伯拉罕献祭他的儿子。亚伯拉罕服从了神的要求,但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性命吗。”
“您到底想说什么?”
“安洁尔,这是考验,但不仅是神对亚伯拉罕的考验——也是亚伯拉罕对神的——我愿意为您献祭我的儿子,但您真的会让我亲手杀死他吗?如果您真的这样做了,您还是值得我信仰的神吗?所以他无畏无惧地执行了神的指令,人们以为承受压力的是亚伯拉罕,事实上,是神——所以祂立刻阻止了——立刻阻止了亚伯拉罕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望着我,眼中仿佛闪着一丝幽火。
“我愿意……愿意为你牺牲……”我脆弱地说,“如果你……像你说的那样爱我……”
他忽然吻住我。
“是的……我爱着……”他把我压在羊毛地毯上,深情而激动,“您今天问我,在我心里,我把您当成什么,您是我的信仰,也是我的——”
他轻轻地说了一个词。
我是一个没有灵魂也没有心的人。
即使这样,这个词也触动了我。
我泪流满面。
“我们的相遇是个错误,安,不要再让错误继续下去了,你不相信你对我有多重要,就像你不愿意解除契约,那么由它去吧,就算你不解除契约,我也愿意……”
他的吻淹没了我。
与他的爱一样疯狂。
暧昧而疼痛的梦。
病态的美。
我几乎以为是真的。
直到莱索利比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奥尼尔——”
枪响。
我望向门外。
悄无声息,如果莱索利比没事,他肯定不会让奥尼尔进来——
安洁尔平静地迎着奥尼尔的枪口。
“是谁?你到底让谁杀了法扎——”绝望与愤怒在这个隐蔽的复仇者眼中闪烁。
“奥尼尔,这不重要,反正我会把他召唤回来。”
奥尼尔笑了一声,同时掉了一滴泪,那么痛苦。
“安洁尔!去地狱里赎罪吧——”
他扣下扳机——
两位灰袍护卫冲了进来,扑倒了他。
安洁尔应声而倒,我知道这是障眼法,那颗子弹其实只打中了他身后的床。
但奥尼尔不知道。
他挨了一刀,逃走了,护卫们追出去。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安洁尔慢慢地爬起来,轻唤,“莱索利比。”
没有回应。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去看看他,也许还有救,”我说,刚想起身,他立刻捉住我的手腕。
“别,留在我身边,”他将我的脸转向他,轻轻地吻着上面的眼泪。
“安……”我含糊地说。
他再一次将我压在身下,爱抚中带着深切的痛苦与放纵的迷失。
“我只有您了……”他呢喃,“在这个最后的夜晚……”
“最后的夜晚……”我恍惚地重复,沉浸在他病态的爱意之中。
幽微的烛光映照着更大的黑暗,我似乎看见自己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缠满他洁白的身体,成为一个金色的茧——
“……请让我永恒地拥有您……您让我的生命圆满了……”
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尖叫。这座带着历史痕迹的建筑逐渐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
在被玷污的神圣房间之外,宁静已被突发的悲剧打碎,逐猎者与奔逃的猎物,古老而血腥的游戏。
死亡的气息无处不在。
再度有人闯入,带着极度的惊恐——
“安洁尔大人!——”
安洁尔不解地看着这名灰袍卫士。
“抓住奥尼尔了吗?”
远处有隐约的枪声和喧哗。
“不——有人——”他简直在尖叫——
一线银光在他的咽喉处一闪。
下一秒,血大面积地喷射出来,染红了安洁尔的身体。
我松开手,让那具抽搐的身躯倒下去。
安洁尔脸色发白,仿佛忽然看见一个从噩梦中爬出来的怪物——
我站在烛火之中,手指在轻巧地玩弄着那枚刀片,如同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是。
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真遗憾,我不无惋惜地想,路易的反应太迅速了,他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你曾经让莱索利比换掉我的吗啡,所以我也让人换掉了你让莱索利比给我注射的药物——药效其实是七个小时左右对吧。”
我细细地看着安洁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