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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终章 ...

  •   D市的人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夏日午夜,世界震荡了一下,引发了剧烈的雷暴现象,整个天空乌云密布,银线交织成了银网,伴着不绝于耳的雷声,轰炸了接近两个小时,像极了传说中的仙人渡劫。
      这次前所未有的雷暴引发了长达三小时的通讯瘫痪,幸而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有好事者拍下了当时银线漫天的恐怖场景,配以“世界末日”的文字说明与背景音乐,很快在各大自媒体上占了头条,而其他一些有关“千年难遇五星连珠”之类的科普贴,连同一些“地日引力恢复正常”之类艰涩难懂的帖子,被挤在好几页之外,除了专业人士与天文爱好者,没有人理会。
      这天晚上,是孟雪的夜班。这夜没有什么事,雷暴刚刚闪起的时候,她不知为何,迷迷糊糊趴在值班室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复杂的梦,再次梦见许久之前那个冲她叫“姐姐”的少女。在梦里她下意识回过头去,却只见漫天烈焰烧掉了半个天幕,哪里都看不到少女的影子。
      她蓦地从梦里惊醒,少女的声音尤在耳畔。节能灯管发出萤白的光,虽然不太晃眼,却依旧让她迷离的睡眼一时睁不开来。孟雪揉揉眼睛,下意识地按亮了手机,午夜一点三十六分。
      “姐姐,你要幸福,要好好活。”
      她一时还没从梦境中缓过神来,少女呵气如兰的声音,带着恋恋不舍,缠绕在她耳朵里,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活了好似有几百岁,老得不能再老,却因为挂念着一个人迟迟不愿死去;她只觉得自己在等一个人,明知那人应该不会回来了,却总是舍不得走,还要再多等一程;她又觉得世界上有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离开了,但到底是谁她却叫不出名,也记不清,只是恍惚间有什么重要的人不见了,心底里莫名空了一块。她怔怔地呆坐了半天,直到面前黑屏的手机屏幕因为收到消息而亮起来,才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
      屏幕上显示的是离秋的消息。
      她拿起手机才发现,这条原本发送于三个小时前的消息,竟然现在才到了她手机上。怎么了?难道信号断了吗?还是她手机欠费了?
      她还来不及摁开屏幕回复,电铃蓦地炸响,整个科室乱成了一团。
      “急救!心脏穿透伤,手术室准备,O型血3000毫升备用……”
      “腹部大创口外伤,患者失去意识,血压30-60,呼吸机准备,重酒石酸50毫升,肾上腺素备用……”
      孟雪赶忙将眼睛一擦,冲了出去,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床正极速穿过通道,一个几乎全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跟在他们身后,脸色惨白得像鬼,两只眼睛遍布血丝。
      “离秋?”孟雪惊叫道。
      “病人家属!谁是病人家属!签字!”
      “我……我……”离秋一身是血,嘴唇抖个不停。
      “你是家属吗?”
      “我是他女朋友。”
      “没结婚?不行,找家属!”
      家属?离秋一片茫然。景俶早就没有什么家属了,自己是这世界上唯一与他相关的人。
      离秋面色更白了几分,她紧紧捏住桌沿,两条腿都在发抖。她颤抖着嘴唇问孟雪:
      “你说,现在把民政局搬来,就地结婚还来得及吗?”
      “别开玩笑了!”
      “啊对!律师,律师可以吗?”离秋颤抖着手掏出一个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不由分说拨通了。
      “快接,快接……”她一边念叨着,一边顺着桌子倒了下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看到惊慌失措的孟雪向她冲来,将她搂在了怀里。

      离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一丛一丛开得惊心动魄的芍药花丛中跑着,远处的亭台楼阁里传来不真切的丝竹声响。四周弥漫着炫目的日光。她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轻罗纱衣,脚上是一对绣满金线的绣鞋。她跑了许久,却跑不出这片芍药花丛。突然远处的亭台楼阁着了火,大火烧掉整个天空,铺天盖日的灰土压倒下来,四周的光有了炙热的温度。那些芍药瞬间着了火,哔哔剥剥,点燃她的衣服。她却不觉得痛,只是依旧向前狂奔,追着火里的一只影子。
      火烧了很久,她也在火中跑了很久。那影子最终停下来,落在她三步开外的地方,轻轻对她说:
      “雨来了。”
      哗地一声,她被炫白的光包围,无限往下坠去。柔和的风绕过她全身,再次睁开眼时她落在一棵桑树下。那桑树茂盛极了,两人合抱粗细的树干上,不知被谁刻了几十道刻痕。她下意识看看自己,一身厚重的靛色深衣,袖子严严实实遮住她的手,下摆拖在地上。她拖着那身衣裳走了几步,看见白雾弥漫的群山之中影影绰绰显出宫檐一角的檐兽。远处传来车马辚辚礼官朗朗之声,是什么盛大的仪式吗?
      风里有个女声唤她:
      “你在吗?”
      “在。”她想张口回答,却没能发出声音。桑树在她面前分崩离析,转成一股绿色的旋风,再次将她抛上了空中。
      下坠……下坠……直到落在一截光滑的石板上。
      她穿着白色长袍,系着红腰带,赤着脚,穿过光影疏落的柱廊,绕着整座神庙不知走了几圈。四周都是纯白的,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滑过地面,整座神庙似乎浮在空中。她想跑,却发现自己哪怕努力驱动双腿,四周的景物后退速度还是一样。虚空中传来许多窃窃私语,说着她听得懂和听不懂的语言。雅言,邬迩语,圭亟语,昭语……消失千年的古语叠加在一起,汇成一股强大的浪潮,一阵一阵裹挟她的全身。她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
      “舒辛。”
      神庙台阶上,在幽暗的入口前,有个长发过腰一袭白衣的身影。她戴着金冠,额前肩头铺满了流苏。离秋蓦然抬头,对上了她沉静的双眼,四目相对间,两千多年的时光骤然被压缩成一片薄幕,曲曲折折挡在她们中间,互相看不真切,却又格外真实。
      “我在。”离秋张口,发觉自己说出的竟然是雅言。
      “邬迩还在。”
      “邬迩不会消失。世间记得邬迩。”
      白衣大祭司浅浅笑了,刹那间化成万点光点,在她身后,雄浑高大的九层神庙突然灯火通明,接着一层层烟消云散。她站在原地,两千年的风裹挟着低沉雅言的呢喃向她扑来,柔和地吹过她的全身,她突然觉得,世界上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什么仇冤都没有了,这一刻,宇宙万物宁静极了。
      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被全身的疼痛钉回了现实。
      “五根肋骨断裂,其中两根戳进肺里,差两毫米戳穿动脉,脑震荡,脑出血,双眼视网膜脱离,两只耳朵鼓膜穿孔。此外,全身大面积皮下出血,两条腿几乎全是青的,你要是再过两个小时不醒,就准备被开颅吧。”
      “我快被你吓死了。离秋,这样的事,再来一次,我就真的没了,你听见了吗,我就没了,你就没我这个姐姐了!”
      “放心吧,他活着。而且状况比你好。你昏迷三天了,他前天就醒了。”
      “ICU豪华情侣套房,我保证这是你们住过的最贵的房间。”
      “先给你透个底,等会儿会有警察问你话,例行调查,不过据我打听到的,你没有嫌疑。他们没有找到凶器,再加上那两刀明显是右手拿刀,你的右手也就够拿双筷子,根本没那个力气。放心吧。”
      “别的不会,装失忆总会吧?还是说,你已经失忆了?”
      “你俩现在上了热搜,由于那几个小时莫名其妙所有通讯都断了,摄像头全部黑屏,有网友拍到那块空中出现了诡异的极光,再加你这伤实在太诡异了,现在热搜上说案子调查已经往UFO和僵尸方面走了。毕竟,那块地是个坟堆吧?”
      离秋觉得头痛,耳边也痒痒的,孟雪低声在她耳边说话,呼气声一阵一阵绕着她转。她动了动手指,轻声说: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坟堆……那是……我的……”半梦半醒中,离秋将“家”字咽了回去,心想,坟堆就坟堆吧,也差不多是个坟堆,没错。
      她还在想到底应该怎么把这句话接下去,就听到孟雪闷着声音哭了。
      “别……哭……”
      她勾勾手指,想抬手去抱孟雪,胳膊重极了,抬不起来,她想睁眼,却觉得眼上覆了重物,沉甸甸压着她。她清醒了不过一两分钟,又睡过去,等在门外的警察失望地走了,徘徊了几个小时,又在房门外探头探脑,隐约中她听见孟雪的声音在对警察们说着什么,把人弄走了。
      她迷迷糊糊再睡过去,醒来时如云山雾绕般的视线中,终于出现她熟悉的脸,哪怕一只眼睛上遮着纱布,她也认出了他。她轻轻笑了,低声问:
      “怎么把头发剪了。”
      “长发不方便,就剪了。怎么,你不喜欢?”
      “一下子不习惯。”
      她还想说更多,困意又蔓延上去,她只觉得头发被人拢了一下,手被轻轻握了一下。孟雪走过来说:“我带他去换个药。”不由分说把她的手从景俶的手里掏了出来,检查了下留置针,就推着景俶的轮椅走了。
      孟雪推着景俶穿过走道,熟练无比地拐过几个弯,来到一处楼梯间。她把轮椅塞进楼梯平台,防火门沉重地响了一声,又扣上了。
      “她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孟雪蹲下来,平视着景俶的双眼。
      景俶觉得莫大的压力向他扑来,他喘了口气,想要找个借口转移一下话题。
      “别看了,这两个摄像头都是坏的,没有人发现得了你。”孟雪站起来,特意朝那摄像头挥了挥手,“别人不敢问,我可是觉得奇怪很久了。离秋自己不说,你来说——她到底遇到了什么,被伤成了那个样子?”
      “一些……一些奇异事件。”
      “少来这套。你当时跟她在一起,怎么你没伤成那个样子?”
      孟雪叹了口气:“我本来觉得,你大她十几岁,见识过的事情多,做事稳重,心里有数,我想着,把她交给你,也算是能让我放心了,可没想到,她能在你眼皮底下伤成那个样子。何念远,今天我看在你还是个病人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要记住——”
      她直直看着景俶的眼,景俶的左眼包在纱布中,唯一的右眼笼着深重的雾气,像一枚久不见光的蒙尘宝石,她一字一顿说:
      “她以后,要是受了一点点委屈,掉了一点点眼泪,少了一根头发丝,何念远,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在痛不欲生中活过下半辈子,每一天都叫你后悔投胎到这个世上。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会让你清醒明白地煎熬着每分每秒。何念远,你胆敢试试看,就来挑战一下我手里这把手术刀,就来挑战一下现代科技研发出来的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药物,我保证,我会让你后悔自己做了个人。”
      “请你相信我,这样的事情,以后决不会发生。我这辈子,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也不会让她有一点点难过,我一定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好。”孟雪盯着他,“我相信你的承诺。”
      她绕到景俶背后握住了轮椅手柄,把轮椅转了一个头,虽然是十分平稳和寻常的动作,景俶却觉得自己背上起了一层毛毛汗。孟雪拉开防火门,又把他平平稳稳推回了病房,路上甚至与好几位熟人擦肩而过,孟雪还笑意盈盈地与他们打了招呼,但他听着那平稳轻盈的脚步声,只觉得冷战一个个爬满他重新有了知觉的躯体。直到最后他被安全推回病房,重新握住离秋的手,看着孟雪忙忙碌碌出了门之后,那层毛毛汗才慢慢地下去了。
      离秋对此事一无所知,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陆续来看过她,只是时机不凑巧,她都睡着,后来好不容易见了齐桐老师一面,所有人都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老师,对不起,我恐怕是要延毕了!”
      在场所有人都做出扶额的表情,齐桐哭笑不得,原本在心里打算好的安慰话语得重头想,而陪着一同过来的方任则觉得自己压力山大——离秋学姐若是跟自己同时答辩,自己那破论文还好意思往上交吗!
      送走了一堆学校的人,警察又来过几趟,基本上都是例行询问,离秋按照孟雪的指示,从头到尾装失忆,由于她脑震荡十分严重,整个人看上去像随时都会再晕过去,他们也没有多问,后来就不再来了。
      等她稍微好一点之后,景俶大张旗鼓地拉着她转了个院。孟雪强烈反对,但由于她此时还是实习生,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而景俶这个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态度有态度要厚脸皮有厚脸皮的大尾巴狼在这一个半月内已经把包括医院院长之内的人物认识了一个遍,孟雪的反对并没有奏效,她还是眼睁睁看着离秋被景俶请来的护工推出了病房。
      景俶的律师匆忙跑来帮他办理一些手续,路过离秋身边时,离秋正好在跟孟雪说话。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特意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端详了离秋好一阵子。
      离秋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看了她很久,从别人对他的称呼中,她猜出了那是景俶的律师,好像是叫郑鸣。
      “谢谢你。”离秋放开孟雪的手,对郑鸣点头致谢,“谢谢你那天帮他签字。”
      “我……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郑鸣看着她,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在他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在他进医院听见离秋的声音时,这感觉就出现了:这声音,他在哪里听到过。是的,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听到过……那天很冷,本来人是不至于被如此逼到绝境的,但他在经历了父亲母亲接连去世,女友劈腿分手之后,还是绝望地把自己拉到了一处高楼,准备趁着夜色繁华车水马龙的时候跳下去……他选了足够高的楼,这楼也荒废多时,物业保安都没有,跳下去砸不到路人,周围没有居民区,也不至于让生活在这块的人们心慌……他知道他本是不应该这样做的,但不知为何,有些强烈的冲动是人无法从理性上来解释的。他坐在那高高的防护墙顶上往下看的时候,确实存了死志……连他都感到害怕……强烈的冲动的死志,在诱惑他,告诉他这底下是美妙的解脱与梦中故乡。他读过的书,阐过的理,劝过的道与牵绊他的人都拉不住他,他只想那么纵身一跃。
      后来他回想那可怕的奔向死亡的念头,终于懂了为何有那么多的人执着地奔向死亡,那是神志不可阻挡的诱惑,是在肉、体与灵魂无法摆脱的痛苦中唯一的解脱。他终于不再认为自杀的人都是逃避者和胆小鬼了,这是一个上天给人留下的一道痛苦的出口,也是人之所以还能为人的羁绊。
      他在那墙头坐了很久。刚翻上墙时,他对自己说已经决意去死所以无所畏惧了,但他心跳跳得快极了,或许到了一百四,或许更高。植物性神经骗不了人,他的身体在紧张害怕。他被刺骨的寒风吹着,听见心脏狂跳。后来,这心跳竟然渐渐安静下来,他的手不抖了,腿也不哆嗦了,他坐在风里几乎被冻僵,只要稍微一撑,就能把自己摔下去。
      可是在那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要跳。
      随着这声音一同发出的,是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一把将他带回了墙内。他被这声音带着的力量一推,不知自己究竟落到了哪里,是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还是像一个装满石灰浆的袋子那般,外面完好无损,内里化成一堆脓血。他四肢摊开看着被五彩霓虹灯映得光怪陆离的天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没有死,他没有跳下去,他不知怎的,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他扶着墙站起来,腿软得厉害,心脏又开始狂跳。他没有半分自己还活着的欣喜,反而只有怅然。那个从天而降的声音宛如带了命运的旨意,生生将他钉在苦不堪言的人世。
      是谁……是谁让他不要跳?而他就真的遵循了那声音,没有跳下去?是他的绝望还不够,还不够强烈到令他抛弃生命,还是那声音救了他,告诉他在这世间依旧有人关心着他?
      他跌跌撞撞在天台徘徊着,警察上来找到了他,说有人报了警。他麻木地被警察带下了楼,报警的人早就离开了。他被警察送回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终于知道——这世上竟是有陌生人在乎他的。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后来被老板的电话吵醒,睁眼闭眼都是一堆工作,又是机械而麻木的人生,他的生活只是被那只被称为命运的大手轻轻地拎了一下,便足以令他手忙脚乱慌不择路,重归原路之后,他发现曾经猜测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幸运都没有发生,一切依旧寻常极了,只是似乎有一点点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竟然有陌生人在乎他。
      他无暇去假设这个陌生人是谁,而现在他却在医院里听见了她的声音。这一个多月来,因为老板景俶受伤且卷入了离奇的刑事案件中,他没少来医院,不过由于离秋几乎都在昏睡,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老板的女朋友开口说话。
      不要跳。是她的声音。郑鸣一开始还是怀疑,可听她再说了几句话后,他确信——这是她。即使现在她的声音明显虚弱而无力,每个词之间夹了长长的迟缓与停顿,与当年那句掷地有声的命令截然不同,他还是认了出来。
      “有吗?我没印象了。”少女有一张哪怕病容憔悴也不掩清丽的脸,苍白与瘦削令她像一朵洁白的昙花,仿佛吹一口气就会散了。她朝郑鸣笑笑,抱歉地低了下头,安静地靠回轮椅上。
      一个多月了,她的伤势恢复得非常慢。不知是因为所有的伤都来自于言灵之力的反噬,这种非目前科学可理解的伤势哪怕在现代科技的治疗下也愈合得很慢,还是因为作为她三魂七魄中一魂的冷艾走了,她再度成为一个魂魄不全体弱多病的人,所以康复能力也一起打了折扣。景俶都能替她推上一段轮椅了,她还是说几句话就喘,一天能清醒四个小时就不错了。今天因为转院,一大早就在半梦半醒中被推去做了检查,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她觉得自己困倦极了,若不是转院的念头撑着她,她可能中途就要睡过去了。
      他们办妥了各种手续,孟雪推着她往大门走去,就在要把她抬进车里时,她突然猛地一直身子,抓住了景俶的手:
      “去领证吧。”
      她不顾周围人惊诧的目光和孟雪的阻挠,坚定地说:
      “现在就去,我不要再等了。他们再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从此以后,在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织盛的人生八苦面前,我与你,永远是被法律承认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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