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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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好了吗？”
“嗯。”
“你说什么？”
“我说，已经扶稳了。”
陆沉京坐在电瓶车的后座，隔着袖口攥住把手。
两条腿挨个放好位置，裤管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看起来就不太精神的电瓶车哼哧哼哧开在路上，一前一后两个高挑却被迫佝偻的人影显得格外滑稽。
“她们的车好像已经超过去了。”
陆沉京无奈地戳了戳前面人的后背。
尚未得到回应，手机导航便激昂地指点江山：“前方五十米右转——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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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拐进一条小巷，时快时慢地颠簸，好歹歪歪扭扭没摔在地上。
前座的人戴着招摇的红头盔，闷头把车骑得稀烂。
短暂而失败的磨合后，陆沉京觉得自己尚未好全的屁|股都要颠麻了。
叫也叫不听，陆沉京看着面前的背影陷入沉默。
真不愧是他前世今生的怨种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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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二十分钟前，陆沉京谨遵医嘱，在走廊里散步。
轻度的有氧锻炼，有助于身体恢复。
方揭明今晚有跨境会议，陆沉京趁势出来，一个人逛着逛着就上了楼梯。
没别的，他还是想试试南屏口中的黄金五分钟钻空子法则。
谁料空子没钻成，麻烦先来绊住了脚。
楼梯间聚了四五个装束时髦的女孩子，每人手里都拿着不少花花绿绿的东西，与医院沉闷静穆的氛围格格不入。
见他走上来，窸窣讨论的几人立刻停了，警惕地看着陆沉京。
陆沉京略低下头，避过她们奇怪的目光，一阶一阶往上迈。
擦身而过之际，陆沉京余光落到女孩手里的彩色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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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京试着推了推那扇老旧的铁门。
与他前世住院时不同，这里的天台门并没有落锁。
不过似乎确有前车之鉴，天台四周有围挡，是加高加固过的。
医院位置很好，能看到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在夜幕之下熠熠如星。
围栏上绑着一块不小的留言板，看起来风吹日晒，有些年头了。
“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的生活出现任何困难，请拨打这个电话，我们愿意尽可能地为你提供帮助。”
“打我的打我的，我胃癌三期比较闲。”
“谢邀。这里真的好高啊，本怂包还是回去嗦碗粉吧。”
“[○]点击按钮收获一天健康好运！”
“扫码进群，理性讨论跳下去不稀碎的可行性。”
“我的精神病一触即发！”
“没关系，情绪稳定一分钟也很厉害了，没关系，情绪wenasdi,adh也很厉lvdfv”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扫码看全世界最好笑的视频合集，不笑来找我！”
“替你们看过了，楼上确实没骗人。”
“……”
留言板上的字迹或是模糊，或是清晰；有些笨拙，有些也隽永。
层层叠叠的鼓励、挽留和俏皮话，凝成温和的流水，延伸在水泥围墙上，也漫延到陆沉京所站的脚边。
因为不知道，留下这些痕迹的，究竟是风轻云淡的局外人，还是悲伤大有一万倍的倒霉蛋。
毕竟有太多人，也有许多年。
所以不必执意，去做那个唯一要说再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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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京蹲在留言板下，手指滑过粗糙的石缝，掀开一块盖得并不严实的砖。
其下压着一些零散的钞票，红的绿的都有，应该是为山穷水尽的失意人准备的。
陆沉京挑挑拣拣，在砖缝里抠出南屏留下的钥匙，抖了抖挂在手指上。
他尽量慢地站起来，眼前还是阵阵发黑。
尚未站稳，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捂住了嘴巴。
上回被劫持的经历记忆犹新，陆沉京太阳穴突突地跳，提膝往后踹去。
“别踹，是我。”
恍神间，熟悉的声音在陆沉京耳侧响起。
陆沉京犹豫着收了力道，被半拖半抱拉到角落。
他压了压眼睛，看到口罩摘了一半的青年。
的确是满面憔悴的陆长空。
两眼发红，脸色惨白，活像是来索命的。
“……”
陆沉京揉着被勒到的颈间，刚结痂的伤口四周又开始刺痒。
“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
陆长空借着暖色的灯光，看到陆沉京颈间的红肿。
“碰到了。”陆沉京问，“你又是怎么回事？大明星不赶通告，来医院教小孩子唱歌？”
陆沉京一早就觉得楼下看到的身影很眼熟，如今见到陆长空这副打扮，立即便确认了。
“你怎么知道？”陆长空想了想，自问自答道，“也是，就你这样，估计来医院比回家勤。”
“对了，我问你，”陆长空声音低下来，“上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
“三五成群，长|枪|短|炮|的那种。”
“有。”陆沉京如实说了，“相机没看到，但有你的灯牌海报。”
“确定是我的？”
“狗的。”
“……”陆长空上挑的眼睛瞪了瞪，沉声道，“私生。”
“奥。”
陆沉京撑着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他缓了缓神，刚迈出两步，又被陆长空拦住：“你干嘛去？”
“下楼，我赶时间。”
看留言板上的字耽搁了一会儿，他已经超时了。
“不是，你下去，留我自己在这儿？”陆长空凝住，“我救过你一命的，你可别是忘了吧。”
你还夺我一命来着。
陆沉京心道。
他回过身，看着陆长空显然忧心忡忡又不肯罢休的表情：“那你想如何？”
“你有车？”
陆长空提起陆沉京的胳膊，后者手里的钥匙晃晃荡荡，叮当作响，“这你的？”
“嗯。”
“那正好，你先下去帮我把人引开，”陆长空计划道，“我借机就走了。”
“……”
“你放心，要不了五分钟，我一定能逃出去。”
这下轮到陆沉京无语凝噎。
合着这黄金五分钟，是为陆长空准备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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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也要走。”陆沉京拒绝。
“你也要走？”陆长空皱眉，“你这么脆皮儿，出去瞎折腾什么？”
听闻此话，陆沉京面无表情再次转身。
“唉你别——这样吧，”陆长空眼见时间紧迫，只有再退一步，“我在下面开车接你，我们一起走。”
“你不会等我。”
“你真是……”陆长空一哽，“我给你钱，给钱总行吧？你要多少肯把车借我？”
陆沉京看着明显沉不住气的傻子弟弟，缓缓张开手掌，比出一个数字：“先把我送到要去的地方。”
“你认真的吗？这个数都够买你那破车了吧。”
陆长空更上火了：“你这是忘恩负义，恩将仇——喂，别走，我也没说不行啊？”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陆长空妥善达成自我攻略。
他一脸肉疼地扫了陆沉京的收款码，把钱转过去：“定金，事成之后给你另一半。”
还算没蠢到无可救药。
陆沉京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还有吗，要现金。”
信息时代，使用现金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陆长空掏遍了裤兜，只零零碎碎找出几十块。
“……”
陆沉京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
“要不要？”陆长空往他跟前递了递，“就剩这点儿了。”
陆沉京静了片刻，只抽出几张面值不太寒碜的，压到那块石头下面。
抬起头，见到陆长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
“没什么，快走吧。”
陆长空转身拉开了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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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京先一步下楼，表情已经放松下来，看着单薄无辜，没有攻击性。
“刚刚忘记问，你们……是Kone的粉丝吗？”
听闻此话，一个太妹打扮的紫发女孩看过来，明显是几人中领头的：“你怎么知道？”
陆沉京指了指她手里的玩偶：“看起来有点像，眼角和鼻梁有一颗小痣。”
“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小太妹上下打量陆沉京。
好看是好看，也太病恹恹了，碰一碰就要坏掉吧。
“他人不错。”
“你见过？”兴奋和好奇心被调动，几个女生放松警惕，围住了陆沉京。
陆沉京：“他在儿童区教小朋友唱歌。”
几人叽叽喳喳，连连夸赞自己哥哥温柔善良好脾气，如今风评被害都是因为那不靠谱的傻|逼经纪公司。
“没有签名，我们只是见过几面。”
“经纪人，我也不太了解。”
“你们……是不是在等他？”
见时间差不多了，陆沉京轻声问道。
鱼儿果然上钩。
“你知道他在哪儿？”
“几楼，哪个房间？是不是这层？”
“你们肯这样护着他，应当是真的喜欢。”眼看就要说出来，陆沉京又略作犹豫，“如果只告诉你们，你们不会告诉其他人吧？”
“我焯，不会不会，你快说吧！”
“哥哥就是我们几个的，谁也别想抢走。”
“好吧，这个时间，他一般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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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几人奔着他说的方向走远了，陆沉京舒了一口气，抵靠在栏杆上休息。
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是轻度运动，他已经开始想吐了。
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分明没有怎么动脑，还是觉得疲累。
陆沉京静了一会儿，按亮手机屏幕，最后还是决定去坐电梯。
手机被新好友不停轰炸，陆沉京怕自己被晃到眼晕，没敢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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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层层下降，停驻在陆沉京所住的楼层，缓缓向外打开。
方揭明英挺俊朗的脸一寸寸出现在陆沉京的视线里。
他还穿着开会时的深色套装，鼻梁上架了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遮住黑沉冷冽的一双眼，显得矜贵优雅，游刃有余。
很耀眼的方揭明。
陆沉京脸上还带着相对松弛的表情，不知怎么的，他轻轻朝方揭明笑了笑。
是很陆沉京的笑。
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和中意，只用在年轻时的方揭明身上。
方揭明果然怔住。
电梯门开了又关，陆沉京只不过是摇了摇头。
直到最后那道缝隙合上，方揭明也能没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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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不追吗？”
裴预远远看到电梯里头的陆沉京，急着跑过来猛按开门键，却见方揭明整个人杵在这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
“什么？”
“不追，回去吧。”
裴预的手还拍在电梯门上，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方揭明逐渐走远。
高大的背影隐在灯影里，显得萧条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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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空还是低估了陆沉京的要价。
他在地下车库找了一圈，手里按得直哆嗦，愣是没听见响。
陆长空平时对车子的品牌并不关注，只以为自己拿的是某个新牌子的国产车钥匙。
摆给保安大爷看，人家两眼一翻，指了指门口的自行车棚。
是以就有了陆长空对陆沉京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语音轰炸。
老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
陆长空头戴红头盔，踩着电瓶车，就连一心追逐陆长空的私生小太妹，都没认出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