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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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盈川最后还是只能下了把挂面，拿煮面汤化开家里最后的一嘎啦猪油，烫熟了两颗嫩生生的小青菜。
萦绕的烟雾与香气中，徐盈川仿佛看见金色的光从面上蒸腾出来。
忙活了一晚上，最后菜炒糊了、肉带血丝、刀还莫名其妙摔下来摔劈叉了。
她也是很无语。
作为一个吃播，她能如数家珍地说出各地特色美食、宝藏店铺甚至秘传技巧，自己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厨房杀手。
为此她特意去找探店途中遇见的各位店主学习，把最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幼儿园转业大厨刘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仍旧毫无进展。
啊不，好歹不会炸厨房了。
徐盈川抱着碗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手机打开了智能语音。
“嘿，爆爆。”
“嘿，我在。”
徐盈川吸溜了两口面条：“明天去哪家店？”
“嘿嘿，明天早晨九点，你的助理会告诉你地点，摄影师会规划路线。”
“……真会省事。”
“谢谢您的夸奖，爆爆很开心呢哦。”
“OK，爆爆，明天我要买什么菜。”
“嗷！这边建议您不要浪费哦亲。”
“……”
“算了，你歇着吧。”
“姐姐明天八点见！啵两个！”
……
智能语音关闭了，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轻轻的吸溜声。
两口吃完，徐盈川拨通了经纪人兼合伙人周林林的电话。
“怎么啦，姐们，半夜十点空虚了？起来嗨呀！”
徐盈川默默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这种隐晦的警告。
周林林与她的合作从三年前开始，当时牵线的男友就说过，周林林带出过影帝级的演员，见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若非当年的动荡，她也不会退下来转头做MCN孵化。
他当时表情严肃，忧心忡忡：“别被她骗了，骗了也别灰心，我养你。”
小徐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能东山再起。”
谁能想，周林林和徐盈川臭味相投、势均力敌，甚至有合作伙伴变朋友的趋向。
至于男朋友。
呵，前男友罢了。
“别拿你十点的宵禁框我，我现在就待在床上，挂了就睡。”
懒人沙发比床舒服，算二分之三个床：“咱能不做这个智能语音采集的广告吗？我觉得它有点不太聪明。”
“聪明还做啥推广，要得就是它的憨。你把和谁的聊天记录采集进来了？”
徐盈川摆弄着智能语音APP，里面有她放进去的几十页聊天截图：“我为了让它准确一点，放了好几倍的信息进去……”
“别扯，是谁？”
“我前男友。”
“哦，那憨是正常的。”
“他是太狗了，不是憨，更不是傻。”徐盈川很嫌弃。
周林林沉默片刻：“我觉得你可以把和我的聊天放进去，展示了产品就行，品牌方也就这些要求。”
“嗯，”徐盈川点头，“让爆爆用平静的语气说，‘鲜鸭血和血腥玛丽也是很像的嘛~’！”
徐盈川模仿着周林林故作扭捏的语气。
“小妹妹不要装成大人的样子哦！”周林林顺着徐盈川的语气起哄，调侃完就严肃了：“确实你前男友那个比较合适，他的语气也很有鲜明的特色。可以，我跟他经纪人说一声，就用他的。”
“行，明天重庆老火锅？”
“对，姐们儿早睡，拜。”
周林林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徐盈川早就习惯了，拿起碗进厨房冲洗。
刚打开水龙头，Cornfield Chase的沙沙风声再次响起——这是她的前男友设置在音箱里的闹钟，提醒她十点半该休息了。
有些人可以无所谓，有些习惯不可以。
徐盈川安静地倚靠在台面上，看着蜂窝里规则转动的黑色零件。
“砰”，那把劈叉的刀被她磕进菜板里。
音箱应声关闭——和它的前主人一样怂。
————
很怂的某人已经坐上回剧组的飞机。
石韫玉歪在座位里昏昏欲睡，实际上脑子比谁都清醒。
真真流年不利，历经“厨房做刀的那四小时”、“阿姨凝视下的苏醒”两件糟心事后，他迎来今天第三件大事。
他戴假肌肉被人发现了。
被一位他的产出大触发现的。
大触不是他的粉丝，仅仅热爱他良好的肉、体，经常拿他做速写素材。
结果这次发现他的肌肉走向有毛病。
大触很有良心，大触在怀疑自己的知识和技术，遂而发文学习询问。
营销号没良心，但有职业素养，在一众画圈太太还在分析时，已经制作视频实锤石韫玉肌肉造假，顺便把他之前的身材也锤了一遍，顺利登顶热搜，喜提KPI。
然后石韫玉就被押回剧组避风头了。
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事实如此，被夸大传播也没办法，营销号也要生活。
让他难以入眠的，是昨晚的“变刀”事件，准确来说，是他跳台脱离前思考的那个问题。
是什么让我变成这样？
石韫玉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夜晚，雨来得迅疾而凶猛，却驱散不了伏夏的酷热，他满心欢喜地冲出雨帘去见自己的爱人。
却只等来了一句：“韫玉啊，我们分手吧。”
他当时还在减肥，雨水和冷汗汇聚在胖乎乎的手掌上，他用衣服使劲擦手，想干干净净地去牵姐姐的手。
姐姐无奈地避开他的手，摸了摸他潮湿的头发：“我和你聊过很多次了，但矛盾无法调和，你变了很多，我却无法适应你的改变。以后，看缘分了。”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江城上缘国际机场……”
空姐温柔和煦的声音响起，高频率的飞行早已让石韫玉习惯，他只感觉耳朵一堵，然后飞机就落地了。
石韫玉刚站起来，邹涛就从经济舱与商务舱的帘子中探出了头：“哥，东西都拿好了，司机在门口等着。”
说完给石韫玉套上帽子戴上眼镜，递来口罩，顺手还把卫衣绳系成简单有趣的扣子、扯成不对称的样子。
石韫玉沉默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问：“外面有粉丝接机？”
“大概率有。”
“可现在早上五点，机场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
邹涛毫无反应：“凌晨就等着呢吧？放心，你的行程漏不了。”
石韫玉皱了皱眉，他没有担心行程泄露，他担心的是影响这群接机粉丝的生活。
可是似乎没有人在意。
至于他自己，除了脑子里的几句空想，他连话都没说过。
穿过VIP区，通道两旁安安静静地站着几十个粉丝，都手持立牌、相机，沉默而坚定地追随石韫玉的步伐。
就像一群遥遥远盼的雕塑，散发着诡异的宁静。
唯一的声音来自人群外，几个举着手机直播的人毫无顾忌地拍着粉丝，语气极具煽动性：“铁子们看！这就是顶流的粉丝，看这整齐的、井然有序啊，牛不牛？”
有粉丝不适地扭过头，不让他们拍到面部，直播的人也无所谓，转头就拍别人：“跟家人们说啊，看这个相机，索尼的，这个包古驰的，顶流的粉丝那肯定都是有钱人啊！不然谁闲着没事追星啊！”
邹涛揽住石韫玉，快速通过通道。
短短几十米，石韫玉却从未觉得如此漫长。
不，还有一次更漫长——那是第一次有粉丝接他。
只是第一次是因难以忘怀的细节与兴奋而深深印刻在他心中，就像慢镜头，而这一次……
“啊？这个明星塌房了？他的肌肉全都是假的哦，那肯定，家人们看这瘦瘦小小的，我一只手就能……”
弹幕里全是刷屏，突然镜头前全黑。
只留下主播慌张的声音：“你干什么？大明星不让人拍啊？被捧上天了看不起我们……”
“你拍我随意，不要拍我粉丝。”音色清朗，语气却冷硬而低沉。
镜头不黑了，一张眉眼浓郁、唇色浅淡的深邃面孔占据了大半个画面。
他似乎透过镜头看见了另一群狂欢的人。
石韫玉收回手，朝粉丝鞠躬：“感谢大家到来，假肌肉的事情是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我们会为大家讲清楚前因后果，大家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
邹涛在一旁手足无措。
唯有粉丝跟炸了锅一样开始喊：“韫玉！韫玉！我们永远支持你！”
谁知还没喊两声，几个姑娘就开始“嘘！嘘！”，锅就这样关火了。
粉丝们又变成雕塑，只是眼圈泛红、手激动得都在抖。
石韫玉顿感无力。
追星该是让人放松、快乐的事情，可现在他们开心吗？
狂热是显而易见错误的，可这种自发的克制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这两种状态都是不应该的，那粉丝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呢？
直播的人追着他上车，嘴里还不停吆喝：“顶流气度不一般啊！当他粉丝确实幸福，塌房都能看正主自己拆，牛逼哦！”
石韫玉疲惫地仰躺在座位上，邹涛在旁边拍着胸大喘气：“还是玉哥牛，没崩人设。”
石韫玉透过窗户，看着那些追上车的“长枪短炮”：“你觉得这是人设？”
邹涛愣了一下：“不不不，这是玉哥人好。”
邹涛在拍马屁，石韫玉却只觉荒谬。
明明是自己的想法，却连亲密的合作伙伴都认为这是人设，那更多的人是怎么看他的？
一个漂亮的牵线木偶？
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人设，甚至心安理得地遵照人设生活，丧失鲜活的自我？
就像自己逐渐习惯于——做一把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