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奇遇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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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星子的刀法倒是练好了，鹿隐之的剑法却无甚进境。郁道谦起初也没打算多收弟子，收鹿隐之为徒之后就打算将剑法传予他，只是鹿隐之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他虽然聪敏异常，师父教过的东西只一遍就能记住，然而他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持他长时间练武，过多习练外门功夫反而会损伤身体。郁道谦虽然觉得遗憾，却也没有强求，虽然把剑法的要诀尽数告诉了鹿隐之，却嘱咐他不可擅自习练。又另传了他些调养身体的内家法门，即使很难让鹿隐之的身体状况达到足以习武的地步，长期习练却能让他身体健康些，至少不会再如此频繁地生病。
剑自然是练不成了。鹿隐之本来也没给自己专门打造过兵刃，用的一直是武当人手一把的长剑，因为他自知实在是用不上，因此一度甚至不佩剑在身。眼下所用的那把长剑是后来打造的，他倒是会时时带在身边，不过终究还是不常使用。
因此每当鹿隐之下山，聂星子必然会和他同行，明面上是师兄带师弟外出游历，实际上却是聂星子放心不下，打算在路上小心回护鹿隐之。眼下他需要留在襄州，一时间抽不开身，虽托掌柜的传话给鹿隐之，却终究是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什么事。
掌柜的听他说要让吕若存陪鹿隐之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大少爷自小就不在家，他身体又不好，别说老爷和夫人，就连我们这些下人都时时担心。聂少侠总是顾着大少爷，我们都知道的。不过聂少侠总为大少爷挂心，他心里也一定觉得过意不去。况且大少爷的厉害，聂少侠一定是知道的吧？我们或许不必为他担忧太多。”
聂星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却也觉得他说得没错，只得一言不发地点头。掌柜写完之后拿给他看了一眼，问他有无错漏之处，聂星子说这样就可以之后，掌柜的在纸笺底下盖上了临溪庄的印章。聂星子见他将纸笺折起，忽然好奇道：“老伯，请问这个要怎么送去？”
掌柜的示意他跟自己来，聂星子同他一起走进茶楼后围起的院落，就见掌柜的双手拢在嘴边，“呜呜”地吹了两声。聂星子立刻猜到是在叫信鸽，然而他向高远处看去，飞来的却是个黑影子，竟是只乌鸦。掌柜的等乌鸦落定之后将信绑在它脚上，也不额外喂食给它，只低声嘱咐它，要将信送至武当迭字峰。乌鸦歪着头看了看他，响亮地叫了一声，并不多做停留，便展翅飞走。
“我还以为会是信鸽。”聂星子有些惊讶地说道。
“毕竟寻常的鸟去不了武当。”掌柜背着手望着那只已经飞远了的乌鸦，直到那个黑点再看不见，这才收回目光，“不过乌鸦是武当的神鸟，可以托它们送信进去。而且乌鸦很聪明，绝不会把信弄丢。”
“诶……”聂星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我还以为它们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乐意做白工呢。”
“它们啊，”掌柜的听了就连连摇头，“可要比聂少侠想的精明得多了。等信送到了，它们才会回来要酬劳，到那时候可就不是一把花生能应付过去的了。”
聂星子了然地点点头，笑道：“哦，原来是矜功恃宠。这位鸦兄想必也是颇有本事的乌鸦了。”
想到李乐愁还在外面等，聂星子倒也没和掌柜的聊很多，只有些好奇地问他，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托乌鸦送信。掌柜的也不加隐瞒，很痛快地告诉他用乌鸦送信是临溪庄独有的传信方式，一般来说是不告诉外人的。
“不过聂少侠对我们来说是自家人。”掌柜的很爽朗地笑起来，“所以聂少侠有什么想知道的，小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星子有些受宠若惊，就不太好意思地冲掌柜的微微颔首。饶是他伶牙俐齿，这时候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对了老伯，那首如梦令，是我师兄拿给你看的么？”
掌柜的看起来有些不解，聂星子就提醒他道：“石罅流泉声细，那个。”
“哦！那是我们临溪庄的切口。”掌柜回道，“是大少爷前些年定下的，多的也没说过，只告诉我们就凭这个来认聂少侠。不过聂少侠几乎没自己来过，这些年这切口也一直都没用上。”
“……他真的拿这个来当切口？”聂星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师兄写的词啊。当初我要看的时候他还老大不情愿呢。”
掌柜的一听是鹿隐之写的，忙问聂星子，这词写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聂星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告诉他这词“很有我师兄的风格”，便同掌柜的告辞，又回去寻李乐愁。
……石罅流泉声细，滚滚红尘不避。聂星子慢慢地穿过茶楼的大堂，无声地翕动着嘴唇，似是吟诵又像是咀嚼着字句。山间石缝中泄出的流泉，即使水流细弱声音轻微，尚且不排斥流入这纷扰俗世。我又该在何处结庐隐居？这山间松柏，难道就能明白我的心意？应当记得的是，朴实无华又坚定的磐石，总是胜过徒有其表却不堪大用的玉璧。
可这凡尘俗世，到底有什么好的。聂星子默不作声地扫了一圈茶馆内的陈设，漫无目的地想道。一群人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争来吵去，打打杀杀。又有太多的无情无义之徒，恩将仇报的有之，出卖朋友的亦有之……不顾骨肉亲情的更是大有人在。这样的红尘俗世，说到底不过是乌烟瘴气，除了着实热闹，不知道还有哪里好。
……哦，有好吃的东西，姑且可以算是一个优点吧。
不过他的师兄一向认为，人本就是该入世的。入世才能有所作为，虽不求一展抱负，但却应该尽自己所能助人济世。修道者若是向来超然世外，就算得道也是无用，就像一块美丽却无用的玉璧，反倒及不上一块磐石。磐石被铺于路上也好，嵌入墙壁也罢，就算只是供旅人歇脚，也终归能为人所用。聂星子说那首如梦令很有鹿隐之的风格，倒不是在说假话。毕竟要让聂星子来写，他是断然写不出什么“滚滚红尘不避”的，顶多来一句“红尘全是狗屁”。
可是既然鹿隐之要入世，不管他怎么想，终归也还是要毫不迟疑地跟着鹿隐之跨入这尘世中的。
聂星子抬脚迈出茶楼，李乐愁在路对面冲他招了招手：“星子，事办完了？”
聂星子冲他竖起大拇指：“办好啦。不过这个时间还有医馆开着吗？我陪你去看看。”
掌柜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盯着李乐愁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道：“那位小兄弟应该不是迭字峰上的吧……没听说过啊。大少爷怕是又要想东想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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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虽然热闹，医馆却都已经歇息了。聂星子和李乐愁连着找了几家医馆，无一例外都是闭门。不过他们要看的毕竟也不是什么急病，实在不好就这样去拍人家的门，聂星子提议不如趁这个时间再逛逛夜市，至于医馆，等到明天再来。
结果他们出来得太晚，夜市都已经快散了，表演走索的杂伎已经在收拾东西，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疏。不过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没有过节时热闹也是再正常不过。聂星子本来是打算带李乐愁散散心，看看好玩的东西，好让他高兴些，这一来就觉得有些扫兴。然而李乐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问聂星子他们该去哪里投宿。
“哪都行，睡房顶都行。”聂星子叹气，“我一想到我昨天睡在坟地边上，我就觉得以前觉得忍受不了的很多事也不是不能忍耐了。”
“啊，也是，早晨我还打搅你睡觉来着。”李乐愁抓了抓头发，“我昨天也是在坟地睡的。还撞到了鬼，吓得我躺了半刻钟才又睡着。”
聂星子心想你说不定跟我撞的是同一个鬼，就追着问了一句：“什么样的鬼啊？”
“他离我太远了，又是晚上，我虽然仔细看了但也没太看清……”
他们刚好拐过一条没有灯的小巷，聂星子突然有些后悔把这个有鬼还是没鬼又到底是什么鬼的话题进行下去了。但他不愿在朋友面前显得像是怕了一样，就又接道：“是不是眼睛里冒鬼火的？这你总该看到了吧？”
“鬼火倒没有吧……”李乐愁在他旁边拖着长音“嗯”了半天，显然是非常努力地在回想，“我当时实在是太困，有点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李乐愁转头看向聂星子，“那个鬼看了我半天，突然开始大叫。实在是叫得好大声，那才真的吓了我一跳，吓得我也跟着大叫……”
结果聂星子惊魂不定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叫出声。李乐愁虽然被他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对的！那鬼就是这样叫的。星子，你学得好像啊。”
李乐愁眨巴眨巴眼睛，在昏暗的小巷里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就更加显眼。他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扭头看着聂星子，聂星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登时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惨叫愣是在嘴里绊了一下才喊出来。
“李乐愁！”聂星子猛吸一口气，“你眼睛为什么会放蓝光，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奇遇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