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未央》此生半夏

89、寻踪

　　凤吾连夜匆忙进宫，不过大半日的光景，皇城门内外的满地狼藉已被整理地差不多了，看不到一具尸体，只留下斑驳的血迹，在夜色里若隐若现，证明着白天这里曾有过一场厮杀。再过一日，大概连这些痕迹也不会留下了。
　　泰和殿门口白日里玉公子流过血地方，早已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一丝血痕都不见了。凤吾轻轻叹息了一声，心中隐隐闷痛。这一天，就好像一场噩梦！
　　凤吾只想赶紧找到太子，拿到契血珠，这样，等玉公子醒来，才能让这场噩梦早些结束！
　　凤吾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灯笼，借着清凉的夜色一个人默默地穿行于宫中，难免被当作不速之客，尤其是在这刚被于晋搅乱过、人心惶惶未安之时。不多时，果然有人叫住了凤吾：“什么人？”
　　那人走进一看：“原来是晏王殿下啊！您这么晚了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来人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常公公。
　　“我找太子。”
　　“哟，巧了，奴才也奉皇上之命正要去宣太子殿下觐见。”
　　“您随意！本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凤吾说完，拔腿便赶脚而去。常公公身后还跟着一个掌灯的小太监，两人一路追着喊着：“晏王殿下，等等奴才啊！您有什么要事，非得这时候和皇上抢着见太子？皇上今日龙颜大怒，奴才劝您还是不要为了一个玉公子，冲撞了皇上，失了圣心！”
　　凤吾本一句也不想理会，但一听到“玉公子”三个字，就忍不住怒气冲天，回头道：“你们这般禽兽，也配提玉公子？”
　　常公公吓得面色铁青，道：“哎呦，晏王殿下，您骂奴才是猪是狗，奴才都照认不误，只是这话可千万不能对皇上说啊！”
　　“难道本王说得不对吗？”凤吾朝常公公甩出一个狠辣的眼神，便不再理会了，继续加快脚步朝永乐宫飞奔而去，很快把常公公甩在后面了。
　　到了永乐宫，一片漆黑沉寂。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凤吾感觉有些蹊跷。太子的寝宫尤其幽黑，房间里不见半点光亮。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宫女，连忙把她叫住：“你是哪个宫里的？可曾见到太子殿下？”
　　宫女连忙给凤吾请安并回答道：“回晏王殿下，奴婢正是这永乐宫的宫女。太子殿下今日回宫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吩咐说若无传召，谁也不许进去！这天黑了，还不见太子殿下出来，奴婢们也不敢进去点灯！”
　　宫女回答完便退下了。凤吾踏上寝宫的台阶，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听了听，一丝动静也没有，于是干脆喊道：“臣弟凤吾求见太子殿下！”
　　屋内仍然毫无反应。
　　凤吾又喊了一声：“臣弟凤吾求见太子殿下！”
　　仍无回应。
　　“臣弟有要事求见，太子既不肯回答，恕臣弟无礼，自己进来了？”
　　还是一片沉寂。
　　凤吾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感受不到半点气息。凤吾点亮了屋里的蜡烛，环视一周，屋内物品陈设依旧，却早已人去房空！
　　这时，常公公也赶来了，见凤吾从太子寝宫中出来，问道：“晏王殿下，太子殿下呢？”
　　凤吾道：“太子不见了！”
　　“啊？不……不见了？太子殿下去哪里了？”
　　“本王还想知道呢！”凤吾再次急上心头，“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叫人立刻搜查太子的下落！”
　　常公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让身边的小太监去通知大内侍卫，自己则回承乾宫禀报皇上。
　　凤吾和侍卫们在宫里搜寻了一夜，没有发现凤凌和墨炎的半点踪迹。
　　晨光初现，凤吾回太子寝宫仔细搜索了一番，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终是毫无线索。凤吾怅然而归，发了疯似的令自己手下的将士京都城里城外全面收索凤凌。
　　得知太子失踪，皇上也是勃然大怒，加上原本就对太子颇有顾忌，原本是想召见他，干脆把憋了多年的疑问问个清楚，谁知凤凌在这时失踪了，让皇上更加确信了凤凌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广发海捕文书，全国搜捕凤凌。但家丑不能外扬，给太子的罪名总不能说他是先皇后与奸夫之子吧！于是给太子安的罪名是：
　　皇长子凤凌无德，勾结外匪，意图谋反；幸而皇恩浩荡，天神泽布，匪患得除，社稷无恙；然凤凌畏罪潜逃，今废其太子之位，酌令缉拿归案，生死勿论！
　　街头巷尾都在传：“原来之前宫里的内乱是太子主谋的啊，真不敢相信！”
　　“太子不是一向克己复礼、颇得圣心吗？他本来就是太子了，当皇上不是迟早的事吗，怎会鬼迷心窍、急于一时？”
　　“生死勿论！这也太狠了吧，好歹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真下得去手啊！”
　　转眼三天过去了，太子依旧音讯全无，凤吾实在坐不住了。“凤凌到底会去哪里？”这个问题纠缠了凤吾三天三夜，眼看玉公子就快熬不住了，气若游丝，面色已白如枯骨，只靠一些益气固脱的勉强维持着了。凤吾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快想起啊！凤凌会去哪里？”
　　“阿央，如果是你，你猜他会去哪里？”
　　这时，凤吾突然想起玉公子昏迷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回家……我想娘亲……阿夜……”
　　“凤凌会不会也这样想？凤凌从小生活在京都，而今他不在京都，会不会去了先皇后的陵墓——灵山？”凤吾思索着。
　　自从九年前凤凌自灵山为先皇后章沁守灵结束回宫后，灵山几乎处于荒置状态，皇上在亲自送先皇后下葬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灵山！只有凤凌每年都会和墨炎一起前去祭拜。皇上一年空置后位多年，一边又对已故的皇后的后事不闻不问，个中不堪的缘由，却被百姓们传成了一段佳话，都说皇上对先皇后用情至深，才一直不肯另立新后，又因害怕睹物思人，徒惹伤心，所以不敢去祭拜。
　　思及如此，凤吾当机立断准备动身去了灵山。此去灵山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凤吾担心此去拿了契血珠来不及赶回来，于是便带上玉公子上路了。“阿央，坚持住！这次一定要找到凤凌！”
　　次日一早，终于到了灵山脚下，马车不能上山，于是，凤吾小心翼翼背起玉公子，一步一步地攀登。
　　荒芜多年的灵山，又是皇家墓地，平常自是无人出入，而今古树参天，野蔓纠缠，杂草丛生，鸟兽出没，虫蛇盘踞，多年前建造的陵墓台阶也被覆满了青苔。凤吾也只在十二年前来过一次，本就不熟悉地形，加上山林迷乱，只身跋涉多时，才终于登上山顶。凤吾背着玉公子，一路不曾停歇，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两个多时辰后，一座白玉青石建造的陵墓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整座灵山都十分荒芜，唯有此处陵墓格外整洁，看来时长会有人来打理。凤吾确信一定是凤凌来过。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树林，终于看见了一角老旧的红色琉璃瓦，瓦片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几株野草摇摇晃晃。
　　这应该就是当年凤凌守灵时居住了整整三年的地方了。
　　“阿央，坚持住，马上就能拿到契血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