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未央》此生半夏

88、生机

　　凤吾寸步不离地守在玉公子身边，轻轻擦拭着玉公子的脸上、身上、手上、还有白色发丝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结了，不那么容易被擦掉，可是凤吾不敢用力擦，害怕稍稍用力就把玉公子弄疼了，温柔细腻，一遍又一遍！发丝上的血迹，凤吾则是一根一根地擦着。床旁的铜盆里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淡红色。
　　凤吾一边擦拭，一边泪眼婆娑，还一边对玉公子轻声道：“阿央，我都陪你回家了，也给你擦洗干净了，你睁眼看看我啊！”凤吾又抚摸着玉公子胸前被划破的衣服，“你的衣裳破了，我一会儿就叫人给你做一身新的。我重伤昏迷时，你给我做的那套衣服，回京之后，我一直都舍不得穿，你想不想再看我穿一次？”
　　岳洪进屋给凤吾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又看了看昏迷的玉公子，又看了看憔悴不已的凤吾，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出去了。门口蹲着雪丫，亦是眼泪汪汪的，若非雪丫已经恢复心智了，此刻怕是又哭又闹，不依不挠吧！葛天也守在门口，仿佛在祈祷着奇迹发生！
　　玉公子这一睡，多半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傍晚，洛云衣闻讯赶来，玉府的人没见过洛云衣，况且现在的玉府上下犹如惊弓之鸟，不敢随意放人进出，凤吾更是放过狠话，就是玉皇大帝亲临，也不许打扰到玉公子，于是守卫们将其阻拦在外。岳洪出去查看情况，洛云衣道：“我是晏王的母亲，也算是玉公子的故人，请务必让我见他们一面！”
　　岳洪闻言，单是凤吾的母亲这一个身份，应该已经足够进玉府了，她为何竟说是玉公子的故人，于是吃惊道：“您是公子的故人？恕在下眼拙，在下自诩跟了公子多年，从未听说过公子在宫中有过故人！”
　　洛云衣道：“烦请岳管家通报一声，至少也让云衣见少主最后一面！”
　　岳洪听闻洛云衣称玉公子为“少主”，这是白家旧人才会用的称呼，心中疑惑万分，于是将洛云衣带进了府中。
　　到了玉公子的房间外，岳洪欲推门进去通报，又怕打扰到凤吾和玉公子，洛云衣道：“我自己进去便是！”于是推开了房门。
　　洛云衣进屋一看，凤吾正坐在玉公子的榻边发呆，魂不守舍的样子，都没有注意到洛云衣的到来。洛云衣又看了一眼玉公子，面白如纸，只剩一缕气息了。
　　洛云衣轻轻叹了一口气，凤吾这才注意到，转头看见来的是自己的母妃，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阿夜，娘知道你难受，娘也一样难受。有些事情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如今，玉公子命在旦夕，有些决定，只能交给你来做！”
　　凤吾抬头疑惑地望着洛云衣，只听洛云衣继续说道：“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救玉公子！”
　　此言一出，凤吾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如获新生般问道：“什么办法？”
　　洛云衣道：“这个办法，只有你有可能办到，但娘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一旦失败，你和玉公子都会死！若侥幸成功，你将和玉公子平分命数，相当于将你的寿命分一半给玉公子，为他续命，你还愿意吗？”
　　“能与阿央同生共死，儿臣求之不得！”
　　云妃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阴差阳错为你和玉公子行了血引术，大概就是天意吧！”
　　“血引术？”凤吾从未听过。
　　“所谓血引术，其实是神医谷嫡传的一种秘术。由于神医谷嫡系之人的血脉与命脉相连，且不可再生。一旦失血过多，必死无疑，唯一的解救之法，便是血引之人为其渡血续命。血引术是将神医谷嫡系之人刚刚诞生时的命蒂血注入血引之人的血脉中，配合混元丹内服，使血引之人的血液与神医谷血脉相适应，以备不时之需。日后若需渡血，只有血引之人的血才能不被排斥，再配以契血珠，进入神医谷血脉的血液即可转化为新的血液，为其续命。”
　　“母妃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血引之人？”
　　“不错！你小时候因机缘巧合曾接受过玉公子的命蒂血！”洛云衣将二十年前清邪寺中发生的事告诉了凤吾。
　　凤吾惊呆了，“母妃，你……”
　　“突然跟你说这些，我知道你肯定十分疑惑，简单说，我虽非白氏族人，却从小在神医谷长大，侍奉在白湘小姐——也就是玉公子的母亲身边，直到后来神医谷覆灭，我流离失所，阴差阳错才进了宫。与你说的血引术，也是当年在神医谷时听白湘小姐提起过。不过，使用此法渡血续命，对也会使血引之人折寿。以命续命，有违常道，故而后来被列为禁术。”
　　“只要能救阿央，管它是不是禁术。事不宜迟，还请母妃示下！”凤吾急切道。
　　洛云衣又叹息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单是契血珠就可遇而不可求，玉公子只剩最多五日的命数，只怕是……唉！”
　　此番相告，洛云衣内心十分矛盾，一边十分想救玉公子，一边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儿子？此法若成，凤吾必将折寿，若不成，甚至可能就此丧命！可是，洛云衣也清楚，凤吾对玉公子痴心一片，如若不告诉凤吾这个方法，玉公子一死，凤吾即便不随玉公子而去，也定与行尸走肉无异。洛云衣当年没能救下白湘，已是万分愧疚，而今若是眼睁睁看着少主死去，往后余生也必将寝食难安；日后凤吾若知晓了其中原委，也必定不会原谅自己！于是，洛云衣只能将救与不救的权力交给凤吾，剩下的，也只能听凭造化了。
　　凤吾斩钉截铁道：“哪怕是把全天下翻个遍，我也一定要找到契血珠！我这就去找！”
　　说完，凤吾立刻转身冲出房间。“萧恒！你立刻派人广发悬赏令，契血珠一枚，价格任凭！”
　　萧恒见凤吾神色匆忙，知是情势紧急，来不及询问缘由，立刻答应着。
　　凤吾又对岳洪、葛天、章台等人道：“各位见多识广，恳请诸位全力相助，若能救回阿央，大恩大德，必当没齿不忘！”
　　葛天道：“我等自当尽力！只是不知契血珠何物，有何特征？”
　　章台道：“此物在下倒是略有耳闻，传言契血珠大如弹丸，质若松脂，色赤如血，遇水不化，遇血方融，可敛心神，和气血，续命脉，化戾浊。此物极其珍贵，只闻其名，未曾见过！”
　　岳洪唏嘘道：“这可如何是好？”
　　凤吾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必须全力以赴！”
　　“既如此，我等便立刻分头去找吧！”
　　众人正欲分头出发，忽而听雪丫道：“依章宗主所说，我可能见过契血珠！”
　　闻言，众人齐刷刷地盯向雪丫，“当真？你在何处见过？”
　　雪丫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几天前在某座山上的石洞里，太子所行的那个奇怪的阵法里就有这样一个东西。于是只道：“在太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