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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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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暮色四合,昏暗的客厅里,兰因像一座雕塑枯坐在地毯上。
墙边的手机亮起光,有些刺眼。
兰因看着黑暗中那点光,直到眼睛酸涩,他把头埋进自己怀里,做出逃避的姿态。
再抬起头时,手机还亮着,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脚已经麻了,兰因干脆爬了过去。
是他的父亲。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佘家庆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没等兰因开口,他又接着说:“最近好几个竞标项目,闻家都在故意和我们作对,你是不是在闻尘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兰因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嗓子有些哑,“我没和他说过。”
“你哥哥有时候说话做事比较唐突,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情就不要往外说了。”
兰因被那句“一家人”恶心到了,踉跄着爬起来去了洗手间,趴在洗手池边上干呕。
吐完回到客厅,手机还亮着,佘家庆还在说些什么,“蒋家的订婚宴,我和你哥就不过去了,你代表佘家过去就好了。”
兰因觉得耳鸣,什么都听不清,嗯嗯啊啊了几句挂了电话。
吃了药,兰因放任自己瘫在床上,觉得柔软的床铺好像是吞吃人的妖怪。
第二天上午,闻尘给兰因打了三个电话没人接,印象里,他不是答应了事情会反悔又没有交代的人。
“老板,你去哪啊?”王克己抱着一沓文件刚打开门就看见闻尘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没有回应,王克己看着一脸懵的陈柏说:“那我们先过,老板大概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闻尘到了兰因家先按了门铃,没人应,输了密码打开门,是过分寂静的客厅。
闻尘先在客厅看了一眼,地毯上是兰因的手机,他蹲下来捡起那只手机,屏幕已经裂开了,边角处有撞裂的痕迹。
正准备起身时,一扭头看见了旁边书架上的书。
《直面内心的恐惧》、《人性的弱点》、《弗洛伊德心理学》、《精神分析引论》、《自愈的本能》·····
印象里,兰因不是爱看心理书籍的人,闻尘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书页中间夹着一张机票。
闻尘拿出那张机票,上面原本的票号信息已经模糊不清了,唯一清晰的是兰因手写在上面的一句话,“这回运气不好,没有见到他。”
拿出其他几本书,一翻开,不出所料,都夹着机票,上面写着不同的话。
“今天天气不好,我在楼下看到了他的助理,没有见到他。”
“虽然见不到他,但坐在这里就觉得有一点安心。”
“很想他。”
“今天运气很好,见到他了,虽然隔得很远。”
“洛杉矶最近天气不好,不知道他习不习惯这里的气候。”
“这家咖啡店的咖啡真的不好喝,想见他。”
·······
31张机票,四年多的时间,兰因一个人31次往返于洛杉矶和中国。
闻尘看着那些机票上的字,脑海里浮现出兰因冷白的脸,他是怎样一个人坐在那家咖啡店看着对面的办公楼,会有人和他搭讪吗,他是坐在那家咖啡店的时候在机票上写自己的心情吗。
在这个时刻,闻尘突然觉得,什么闻家的生意,过去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处理那些问题简直蠢透了,有什么东西比这个人更重要。
闻尘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机票放在茶几上,书放回书架。
桌上放着半杯水,闻尘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着力气打开了门锁。
昏暗的房间里,漏进半束光,床铺上隆起一个小小地弧度,闻尘听出兰因有些急促地呼吸,连忙皱着眉走了过去,伸手一摸他的脸,烫得跟暖炉一样。
烧得人事不知的兰因恍惚间觉得有人抱起了自己,冷冽的薄荷香让他觉得好受了一点,他半睁着眼看到闻尘的下颌线,把头埋进他怀里。
闻尘察觉到他的动作,一边抱着他出门一边低头去看他,安抚着他说:“乖,等会就到医院了。”
闻尘把他放在后座上,开了导航去了最近的仁德医院。
路上闻尘给王克己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下午的会议安排取消掉,然后去他家拿两套兰因的换洗衣服送到医院。
等到了医院,闻尘挂了加急号,过来一个护士看了眼他怀里的兰因有点惊讶地说:“这不是兰因吗?发烧了?”
闻尘来不及深究为什么护士认识兰因的事情,先在护士的安排下住进了病房挂水。闻尘把兰因放到病床上的时候兰因有些抗拒,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放,闻尘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他才安分一点。
旁边的护士看了这一幕,下手扎针时都轻了几分。
王克己敲响病房门的时候,兰因正躺在床上熟睡,闻尘让他先看着,自己出了病房去护士站找那位护士。
护士站几位护士见一位长相英俊又略显冷漠的人要找她们护士长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桃花,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让他先等等。
等了没一会,那位护士长回来了。
“你是兰因的男朋友吧。”
闻尘没有否认这个说法,问:“兰因的情况严重吗?大概多久能退烧?”
“没事,等会下午就退烧了。兰因和我们医院院长的儿子是好朋友,并且他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经常会过来开药。”
蒋云翊,闻尘还记得这个人。
“他都开些什么药?”
“安神助眠的药,可能是睡眠不太好,不过这种一般都和身体素质有关系,还是好好调养一下比较好。”
闻尘回到病房的时候兰因还没醒,王克己兢兢业业坐在病床旁边。
下午些的时候,王克己在病房外溜达,他这人天生一张笑脸,讲话又好听,很快就和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混得亲热。
“原来里面那位就是兰因的男朋友啊,我还以为我们院长的儿子会和兰因在一起呢。”
王克己听到那小护士这么说,心下警铃大作,难不成有人要挖他老板的墙角,“蒋公子不都快要订婚了嘛?”
“就是啊,之前兰因和我们蒋主任关系很好的,经常会来我们医院,本来我也以为他们就是朋友关系”那小护士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说:“直到之前有一次我帮蒋主任整理办公室,不小心看到他桌上放着兰因的速写画像。”
王克己笑眯眯地附和了两句,心下已经掏出了钢筋混凝土要把自家老板的墙角好好加固一番。
回了病房,王克己添油加醋地把那小护士的话给闻尘重复了一遍,义愤填膺地说:“我就知道这个蒋云翊不安好心,他居然想挖老板你的墙角。”
早在兰因家门口第一次和蒋云翊见面,闻尘看到他时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喜欢兰因,蒋云翊眼里的克制与爱慕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但蒋云翊就要订婚了,并且这是他自己接受的选择。
兰因大概率是不知道蒋云翊喜欢他的。
闻尘看着病床上他苍白的脸微微凹陷进枕头里,忽然有点生气,生气这个人这么迟钝,能够和一个对他有所图谋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