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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坠崖 ...

  •   混乱已生,梁忱在羲泽暴起砸人的瞬间,猛地矮身,避开一只抓来的大手,同时将袖中藏着的、一个小巧的瓷瓶狠狠砸向扑来的另一名壮汉面门。

      瓷瓶碎裂,辛辣刺鼻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这是她为防身准备的或辣椒粉。

      “啊!我的眼睛!”那壮汉猝不及防,捂脸惨嚎。

      梁忱抓住这空隙,猛地向外冲去,帷帽在剧烈的动作中掉落。

      “休走!”玄清真人又惊又怒,想抽身阻拦梁忱,但羲泽那搏命般的铁拳已至眼前,狂暴的拳风刮得他面皮生疼,他不得不凝神全力应对攻击。

      趁此间隙,梁忱身形急退,却不是冲向道观大门,她目光瞬间锁定了丹房旁边一处看似堆放杂物的狭窄角门,方才随玄清真人进来时,她眼角余光曾瞥见那门外似乎是一小片药圃。

      “这边!”她尖声示警,同时已撞向那扇虚掩的角门。

      玄清真人拂尘招式诡异,内力深厚,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羲泽肩头被尘尾扫中,火辣辣地疼,他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死死缠住玄清真人,让他无法脱身追击梁忱。

      听到梁忱的示警,羲泽硬挨了玄清真人一记拂尘抽在背上,借力猛地向后急退,撞开两名试图拦截的壮汉,朝着角门方向疾掠。

      “拦住他们!放箭!”玄清真人又惊又怒,厉声嘶吼。

      梁忱率先冲出角门,眼前果然是一片陡峭的药圃,再往前几步,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在脚下翻涌,山风猎猎,而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弓弦拉开的吱嘎声已清晰可闻。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梁忱目光扫过药圃边缘,瞳孔猛地一缩,那里赫然堆放着几大捆用于晾晒药材的麻绳。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与此同时,羲泽也冲出了角门。他反手拔出腰间的玄铁短剑,看也不看,灌注全力向后掷出,短剑化作一道凄厉的乌光,直射冲在最前面、正欲张弓搭箭的一名壮汉咽喉。

      血光迸现,那壮汉应声倒地,弓弦一松,箭矢歪斜地射入旁边的泥土。

      “小姐!”羲泽冲到梁忱身边。

      梁忱已抓起一捆麻绳的一端,用尽全身力气抛向悬崖下方一株斜伸出来的虬劲老松!“抓住!”她将绳子的另一端死死缠在自己腰上,另一头塞给羲泽。

      追兵已至角门,数支弩箭带着死亡尖啸射来。

      羲泽来不及多想,一手抓住绳索,一手猛地揽住梁忱的腰,纵身便向悬崖下跃去。弩箭擦着他们的头皮和衣袂飞过,钉在崖壁岩石上,火星四溅。

      两人身体急速下坠,凛冽的山风如同刀割,腰间绳索瞬间绷紧,巨大的下坠力勒得梁忱几乎窒息,那株老松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声脆响,绳索在岩石棱角处猛地摩擦断裂,梁忱失声惊呼,身体再次下坠。

      羲泽在绳索断裂的瞬间,双脚在嶙峋的崖壁上猛地一蹬,硬生生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同时伸手抓住了梁忱,另一只手探出,五指如钩,深深抠进一道狭窄的岩石缝隙。

      两人下坠之势骤停,如同风中残叶般挂在悬崖峭壁之上,脚下是翻滚的云雾,深不见底,头顶上方,传来玄清真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追兵探头张望的身影。

      “抓紧!”羲泽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指尖在岩石缝隙中因用力而渗出鲜血。

      梁忱死死抓住羲泽的手臂,心脏狂跳,低头看着脚下深渊,又抬头望向云雾遮蔽的上方追兵。绝境之中,求生的意志燃烧到极致。她目光扫过身侧的岩壁,发现下方不远处似乎有一小块向内凹陷的、被藤蔓半遮半掩的平台。

      “下面……有地方!”她急促地喘息道。

      羲泽也看到了那处平台。他深吸一口气,牙关紧咬:“抱紧我!”

      梁忱毫不犹豫,双手紧紧环抱住羲泽的腰。

      羲泽低吼一声,松开抠住岩缝的手,揽紧梁忱,借着下坠之势,精准地朝着那处狭小的平台落去。

      两人重重摔落在布满湿滑苔藓的狭窄平台上,滚作一团,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头顶传来追兵不甘的呼喝和箭矢射在岩壁上的声音,但被突出的岩体和茂密的藤蔓阻挡,已无法伤及他们。

      梁忱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喘息,她抬头,正对上羲泽同样狼狈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劫后余生的心悸与后怕如潮水般涌来。

      白鹤观,玄清真人,边柯……这潭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浊。

      悬崖之上,玄清真人脸色阴沉如水,看着深不见底的云雾,拂尘重重一甩:“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他们带着秘密离开白鹤山!”他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边柯,“边都尉,你惹来的麻烦,最好祈祷他们真的葬身崖底!否则你自己去和都督交代!”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寒意让边柯浑身一颤。

      冰冷的岩石平台狭窄湿滑,云雾在脚下翻涌。梁忱与羲泽紧贴崖壁,听着头顶追兵的呼喝渐渐远去,但危机并未解除。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搜山。”羲泽声音低沉,撕下衣襟迅速包扎肩上和背上被拂尘抽开的伤口,动作利落,“此处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梁忱强忍浑身酸痛,仔细审视着身处的环境。平台被茂密的藤蔓和突出的岩石遮掩,极难从上方发现。她拨开垂挂的藤蔓,露出后面湿漉漉的岩壁。

      “看这里。”她压低声音,指尖拂过岩壁上几道模糊但绝非天然形成的刻痕,似乎是一个指向斜下方的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极其简陋的、类似山门的符号。

      “是采药人留下的标记?”羲泽凑近细看,眼中精光一闪,“也可能是,密道入口?”

      两人精神一振,顺着箭头所指方向小心挪动。果然,在平台最内侧,藤蔓最为浓密之处,竟隐藏着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带着霉味和药香的冷风从中透出。

      “赌一把!”梁忱当机立断。羲泽点头,率先侧身挤入缝隙,短剑护在身前,梁忱紧随其后。

      缝隙内起初极为逼仄,仅能容身,脚下湿滑。但行不过十余丈,豁然开朗,竟是一条人工开凿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石阶甬道。

      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着微弱的萤石,散发出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草药气息和潮湿石壁的阴冷。

      “这绝非采药人所为,”羲泽沉声道,“白鹤观,果然藏着秘密通道,这恐怕是玄清以备不时之需的逃生或藏匿之路。”

      两人心中警惕更甚,沿着蜿蜒向下的甬道谨慎前行。甬道岔路极少,主道清晰,显然是通往山下某处。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光亮。尽头,是一道厚重的、布满青苔的石门。

      羲泽附耳倾听片刻,示意安全,然后用力推开石门。

      一股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眼前竟是一个隐蔽在山涧瀑布后的天然溶洞出口,瀑布水帘如匹练垂挂,将洞口遮蔽得严严实实。

      梁忱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缓。羲泽观察着地形,“玄清一定知道密道,如果发现我们从密道逃走,很快会派人封锁山涧出口。我们必须立刻返回湖州府,调集人手。”

      两人借着暮色掩护,辨认方向,沿着崎岖山路疾行。羲泽对地形判断极为精准,避开可能被设伏的大路,专走隐蔽小径。终于在天色完全黑透前,远远望见了湖州城的灯火。

      湖州府,肃王暗桩据点。

      梁忱与羲泽秘密潜入一处不起眼的绸缎庄后院。此地是肃王梁悟早年安插在湖州的核心暗桩。掌柜见到形容狼狈的二人,尤其是梁忱出示的凤佩,立刻屏退左右,将他们引入密室。

      “公主!羲泽大人!”掌柜神色凝重,“你们遇到了何事?边府今日戒备森严,似乎在找什么人!”

      梁忱愤慨道,“白鹤观和边柯有牵连!”

      羲泽补充道:“我们必须立刻拿下白鹤观,控制玄清和边柯!”

      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边柯手握湖州卫兵权,府中亲卫众多,强攻不易。白鹤观更是易守难攻……”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且要快!”梁忱眼中寒光闪烁,“边柯今日去了白鹤观,此刻必心神不宁。皇姐还在他府中,我们得想办法带她走。”

      边柯府邸,深夜。

      边柯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脸色铁青。白鹤观传来的消息让他心惊肉跳。那对商贾主仆坠崖失踪,玄清真人暴怒,正全力搜山,他总觉得那两人身份不简单,想到梁忱和羲泽还住在府中,他更是如坐针毡。

      一名侍女惊慌闯入,“都尉,不好了,夕瑶公主突然急病昏厥,安和公主惊慌失措,命人速请大夫,并请您即刻过去!”

      “什么?”边柯心头猛地一跳。梁忱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巧合还是……他疑心大起,但安和公主的传唤又不能不理。

      他带着数名亲卫,匆匆赶往梁忱暂居的院落。院内灯火通明,侍女们惊慌奔走。安和公主梁悦站在房门外,脸色苍白,眼中含泪,见到边柯,立刻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夫君,夕瑶她用过晚饭后,突然就晕过去了,脸色好难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边柯被梁悦抓得生疼,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的疑虑稍减。他耐着性子安抚:“悦儿别急,太医马上就到。”他目光扫向紧闭的房门,“我进去看看夕瑶公主。”

      “别,”梁悦却死死拉住他,声音带着哭腔,“丫鬟们都说,说可能是急症,恐有传染,让我们都在外面等,夫君,我害怕。”

      边柯眉头紧锁,正想推开梁悦强行闯入查看。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府邸西面,火光冲天而起,人声鼎沸,救火的呼喊响彻夜空。

      边柯大惊失色,粮仓,那是他私藏部分军械和见不得光账册的地方。

      “快!去粮仓!”他再也顾不得梁忱,厉声命令亲卫,转身就要冲向西面。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再生,原本惊慌失措的安和公主梁悦眼中泪光瞬间敛去,羲泽现身用银针狠狠刺向边柯毫无防备的后颈。

      边柯吃痛,猛地回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数名亲卫,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从暗处扑出的、身手矫健的黑影瞬间锁喉、扭断脖颈,出手狠辣精准。

      而原本紧闭的房门猛地打开,梁忱一身劲装,手持短刃,眼神如冰,哪里还有半分病容。玄铁短剑滴着血。

      “你……你们……”边柯捂着剧痛的后颈,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瞬间逆转的局势。

      梁忱一步上前,短刃冰冷的锋刃抵住边柯的咽喉,“边都尉,白鹤观的戏,该落幕了。”

      边柯面如死灰,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暗卫,看着梁悦眼中从未有过的恨意,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安顿好梁悦,梁忱、羲泽率领肃王暗卫精锐,悄无声息地潜回白鹤山。他们并未强攻山门,而是直接从那条隐秘的瀑布溶洞密道,直插道观腹地。

      熟睡中的道众被惊醒,面对如狼似虎、目标明确的精锐,抵抗瞬间瓦解。玄清真人妄图凭借高深武功负隅顽抗,但在羲泽的猛攻和数名暗卫的围攻下,最终被一剑刺穿肩胛,生擒活捉。

      当梁忱带人再次冲进那间柴房,在楚余瑞尸体旁的湿冷泥地上,发现用指甲和鲜血刻画扭曲的、指向性极强的符号。那是一个简化到极致的广字轮廓,旁边,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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