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守暖阳》萧九尘

20、迎娶

　　眨眼间的功夫，便到了催妆的日子，也就是亲迎的前三天，萧家人忙完晚稻的栽种，刚喘上一口气，就见王媒婆带着一群人来替季家送催妆礼。

　　季家的催妆礼很是丰富，有销金盖头、花髻、五男二女花扇、脂粉等，俗称催妆，意思是请新妇早做出嫁准备，萧家人这才意识到萧慕青要出嫁了。而萧家人收到催妆礼后，也准备了幞头、绿袍、靴子等物，作为给季家的回礼。

　　至亲迎前一天，萧家四兄妹带着小辈们抬着箱笼前往季辛夷家，箱笼里面装满了萧慕青的嫁奁。他们到季家后，开始布置新房，把房间遮挡一下，将嫁奁全部摆出来，换上新床，挂上幔帐、铺设房卧，把新房布置妥善，表示新婚后成家立室，同床共寝，百年和好。

　　萧四叔在走之前，还帮季辛夷把院子打扫了一遍。送走萧家人后，看着眼前焕然一新又满是喜庆的屋子，季辛夷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这弄得也太好看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二郎君在家吗？”

　　“在呢，是谁呀？”季辛夷忙从新房出去，看到季青黛的小丫鬟和两个小厮。

　　“二郎君大喜。”小丫鬟笑嘻嘻的行礼。

　　“你这丫头，都进来吧！”

　　“大娘子让我们先过来帮忙布置，她晚些时候到。”说着就与两个小厮进了院子。

　　“姐姐今天就要来吗？”

　　“是呢！今晚还会住在这里，大人忙完公务也要一起来。”四处看看，便自己跑去贴喜字了，两个小厮主动布置起来。

　　季辛夷也跟着忙活起来，屋内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房檐下挂起来大红灯笼，院子四周张灯结彩，几人脸上皆带着笑意，难得遇到这种大喜事。

　　八月十五日，宜嫁娶。

　　迎亲的吉日终于到了，季辛夷祭拜祖先，给季长清上香祷告后，换上吉服，胸前戴着大红花，带着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抬着花轿前往萧家迎接新娘。

　　“二郎，马上要到萧家了，紧张吗？”赵清泉在旁边低声问到。

　　“有点紧张，但是又很期待。”季辛夷笑着答道。

　　他是真的紧张，凉爽的清晨，手心都控制不住的冒汗，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昨晚睡前还觉得自己经历过大风大浪，就算是成亲，也能稳住，真正去迎亲时，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寅时，萧慕青迷迷糊糊的被柳氏推搡醒，揉了揉眼睛，便听到柳氏喊着，“怎么还睡着，都快来不及了！”

　　萧慕青抬眼看着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都能听到蛙声，但萧家已经有了忙碌的声音，连萧老太太都起床了，在给每个人安排事情。

　　萧二婶一改往日作风，非常卖力的帮着筹办亲事，几乎也是整晚没睡觉。

　　虽然错过了季辛夷，但她脑子转得很快，不再纠结过去的事，想着季辛夷的身份，不管是为萧慕悠找个好人家，还是帮萧慕珂介绍个好差事，那定是能帮上忙的。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季辛夷现在就是普通村民，连个奴仆都没有，还需要自己亲自下田种地。

　　萧慕青起身后进行了沐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从沐浴净身起，诸事皆要顺顺利利，跟着柳氏说一些吉祥话，确保日后婚姻美满，人丁兴旺。

　　穿戴整齐的萧慕青，坐在铜镜前微微阖眸，柳氏将她的头发擦拭干，然后喂她吃汤圆，寓意可以成婚顺利，婚后幸福圆满。

　　起先萧慕青还没意识到自己将要出嫁离家，但吃着汤圆时，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汤圆代表着别离与开始，将离开父母家，开始新的生活，这里也不再是自己的家。

　　“大喜之日，我们蔚儿可要高高兴兴地出嫁。”柳氏抚着她的头，可听见萧慕青的一声“娘！”便也忍不住了，眼眶湿润的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呀，这一走便是别人家的人。

　　门口站着的萧老大，看着这母女俩，咬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但还是劝慰到，“嫁得又不远，这不是想回就回来了，又不是远嫁，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懂什么，哪有出嫁的女儿还总往娘家跑的，被人知道了又要说闲话。”萧慕青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柳氏的怀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特意请来的全幅娘子也到了，她主要给萧慕青开脸、上妆、盘头，开脸是女子从小娘子或小姑娘到妇人的一种标志，开完脸后，萧慕青就正式成为人妇，对于女子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是婚前的一个重要步骤。

　　萧家请的全幅娘子是同村的王大娘，她的父母公婆俱在，儿女双全，与相公感情非常好，这种妇人被看成是很有福气的女人，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这么有福气，萧家也不例外，所以请她来帮忙给萧慕青开脸、盘头。

　　王大娘使用棉线穿上铜钱，然后不断的来回拉扯，当棉线抖动起来时，让棉线不断擦过萧慕青的脸，她脸上的汗毛和鬓角多余的碎发就被棉线拔除掉，脸也开始疼痛，但萧慕青咬紧牙关，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看得柳氏心疼不已。

　　经过开脸萧慕青，原本白嫩的脸庞，变得更加干净，看起来少了一些冷清，多了一些娇美。王大娘在开脸的过程中，还不断的说了一些吉祥话，愿这对新人的婚姻和和美美之类。

　　之后便是画新娘妆，很快，那张白净的脸就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粉，两颊氤氲出两坨浅浅的红晕，这也是最动人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着季辛夷看到会是哪种反应。

　　随后王大娘便拿着一把新梳子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听到这些，萧慕青的泪珠又挂上了睫毛，颤抖着迟迟未落下，脸上若是出现泪痕，这妆也要重新画过。按理说，成亲当日，新娘应该哭嫁，她的性格嚎啕大哭是不可能，但心里也是也难受得紧。

　　门外鞭炮声响起，季辛夷的迎亲队伍马上快到了，柳氏忙扶着萧慕青向家庙告别，在祖先面前祷告一番，祈求保佑自己婚姻幸福美满，儿孙绕膝。

　　外面锣鼓喧天，伴着四起的鞭炮声，十分的热闹，明显迎接新娘的队伍已经到了。萧慕青刚刚只顾着离别的难过，现在才开始紧张起来，紧紧捏着柳氏的手。

　　季辛夷一行人到的时候，很多村民围观，萧慕青出嫁的消息早已经传开，所以就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

　　季辛夷站在萧家门口，看着紧闭的院门，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赵清水自告奋勇的去敲门。

　　“嘎吱！”萧家大门只开了一条缝隙，萧家二叔带着一众小辈，笑吟吟的挤了出来，然后排成几排，拦住了大门。

　　季辛夷扶额，这样的拦门阵势，怕是一只苍蝇也难飞进去，更何况自己后面的一群大老爷们。

　　萧二叔难得穿得这么正经，他带着一众人拦门，看着季辛夷，笑着说道：“二郎，今天你要迎娶大娘，这过门钱可不能少，你让大家伙儿满意了，自会放你进去。”

　　季辛夷先是行礼，然后笑着打趣道：“二叔，你带着人起哄拦门，不怕慕青回门时不给你带礼吗？”

　　“这……”

　　就在萧二叔犹豫时，萧慕悠站在后面大声说到：“姐夫，我姐姐可是最敬重长辈的，怎会少了父亲的回门礼，你快给钱，不然就要过吉时了！”

　　就这么一个姐姐，今日不拦门，更待何时，萧慕悠属于俏皮的性格，一点都不怯场，看季辛夷不接话，便催促道：“姐夫，良辰吉日，你可不能耽搁了，给钱吧！给了就放你见新娘子哟，姐姐还等着你呢！”

　　季辛夷被她说得心痒难耐，还好准备得充分，提前换好了铜钱，转头看了一眼赵清泉兄弟，他俩立刻会意，赵清泉也给他递过去一个小布袋。

　　季辛夷的右手伸入小布袋，只听见“哗啦”一声，便抓出一大把铜钱，小辈们都瞪大了眼睛，居然是一整把的铜钱。

　　“大家接好咯！”说完便向拦门的一众人抛了过去。

　　“快抢啊！”赵清泉大喊一声，众人便蜂拥而至，接不住就弯腰去捡铜钱。

　　季辛夷借机将钱袋塞给赵清泉，与赵清水一起，带着接亲队伍冲进大门。见其他人有所察觉，赵清泉又抓起半把铜钱，高声喊道：“又来了哟！”

　　哗啦啦！

　　密密麻麻的铜钱飞往空中，犹如雨点洒落在门外的地上。

　　萧二叔、萧四叔等长辈只是凑个热闹，讨一点彩头，并不是真的想拦门，所以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季辛夷他们冲进了院子。

　　看到季辛夷真的大把往外抛铜钱，而小辈们不断的朝自己兜里装铜钱，长辈们痛心疾首，真是个不顾家的，拦门钱有他这么给的吗？但他们也不好意思与小辈抢铜钱啊！

　　萧慕悠见迎亲队已经进了院子，便也不再抢剩下的几枚铜钱，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而到院子里的迎亲队伍，也不敢胡乱闯，只能先向长辈见礼，萧家安排了酒席款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