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守暖阳》萧九尘

13、纳采

　　对于季辛夷，他们全家都不陌生，前不久才打过交道，难道是那时候看上大娘的，这也没听大娘提起过呀。

　　女眷也陆续回来了，还有很多围观的村民，听说有位官媒来向萧慕青提亲，村里很快就传开了。

　　前不久镇上钱员外找了为中等媒婆来提亲，被萧家直接拒绝，没想到这次来了位上等媒婆，还是名副其实的官媒。要知道，整个萧家村还没有人被官媒说过亲，这是多难得的事情。

　　现在最难受的莫过于萧二婶和王家杨氏，萧二婶之前看不上季辛夷，以为他就是个臭捞鱼的，家里还没个长辈，没想到还隐瞒了这么重要的身份，县令小舅子呀！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去讨好一下，说不定能他看上萧慕悠，萧慕悠比萧慕青年轻漂亮，还有她偷偷藏的嫁奁。

　　之前准备向萧慕青说亲的人家也是萧家村的，村东王家二子，名叫王满翰，已满十八岁，刚考上秀才，准备上京赶考，有些才名在外。王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算家境殷实。

　　王满翰从小就心悦萧慕青，季辛夷要知道是这样，估计会认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了。但杨氏却认为萧慕青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年纪大不说，还没有嫁奁，还私下传了萧慕青不少坏话，导致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萧慕青。

　　在杨氏看来，自己的儿子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家世更好的女子为妻，奈何王满翰在家里闹得厉害，为了能让儿子安心读书，杨氏只得答应他，最近会向萧家提亲。

　　虽然只是安抚儿子的权宜之计，但没想到有人会找媒官来提亲，这让杨氏如何不气，自己看不上的人，反而被其他人给高看了。

　　而此时的萧慕青，正在自己的茅草房内平复内心，没想到季辛夷真的找人来说亲，自己说的事情，她总是很认真的放在心上。

　　“蔚儿？”屋外响起柳氏的呼喊声。

　　“没锁门，娘进来就是。”萧慕青揉了揉脸，好使自己保持正常。

　　柳氏进来后，反手就关上了门，并奇怪的看着她。

　　“你与娘说实话，你和那季家二郎是不是早已有情？”

　　“娘为何这般问，我只是在姑姑村里见过他几次，并没多说话。”

　　“那他为何愿意娶你？”

　　“女儿也不知。”

　　“那他家里的情况，你可知晓？”

　　“嗯，听姑姑说了一些。”

　　“上次看他愿意主动借钱救你四叔，便知是个重情义之人。现在又知他的身份，有房产与田产，家世也不是我们家可比较的，但不知道过日子怎么样。好在家里没有婆母，你若真嫁过去，定然比在萧家自在，也无需在听萧家村的闲言碎语。你爹就是让我来问问，这门亲事要不要答应？”

　　“我听爹娘的就是。”萧慕青有些扭捏。

　　“我和你爹对季家二郎很是满意，你翁翁对这亲事也无可挑剔，如果你没意见，我们就应下了。”

　　“嗯。”萧慕青低头应了一声。

　　对于王媒婆来说，说了这么多年的亲事，这趟说亲算是最轻松的，季家二郎的条件无可挑剔，对女方的嫁奁也无任何要求，扭着发胖的身体，走出了一股轻盈感，满脸堆笑的出了村子，看来回去就能准备草贴。

　　辛苦了好些天，终于收完早稻，王媒婆将萧家答应提亲的好消息传了过来，季青黛也让季辛夷不要担心后续流程，她那边都会安排妥当。

　　三日之后，王媒婆在日出之时，带着大雁、羔羊、酒黍以及绸缎衣料等礼物前去萧家，因男女双方都有意愿接亲，两家便直接交换草帖，并不需要王媒婆再过多游说。

　　草帖里面记载了自家的基本情况，有新人的生辰八字、籍贯、曾祖、祖父、父亲的官职、母亲的姓氏等，女方还要写上嫁妆的大概情况。

　　看完草贴中的内容，萧老太爷更加满意，不过有一处使他疑惑，“为何这萧家二郎的草贴中，没有列出曾祖、祖父、父亲的相关信息，反而提到了曾外祖、外祖之类的情况呢？”

　　“老爷子，这富贵人家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王媒婆什么都没说，但萧老太爷什么都明白了。只要季辛夷没有掺和那些事，也就不会影响到萧家，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

　　季家与萧家拿到签好的草帖后，私下找算命先生占卜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结果大吉，双方都很满意。

　　千万不能小看了“合八字”这道程序，这可是相当重要且关键的，八字合则可以准备后面的事情；八字若是不合，季辛夷与萧慕青也就彻底断了缘分，再无可能。

　　在离开萧家时，王媒婆刻意让柳氏送她到村口，柳氏也乐意与她打交道，到村口看见隐蔽处停着一辆马车。柳氏以为这是王媒婆的马车，结果王媒婆让她上车，自己与车夫都走远了。

　　柳氏爬上马车，车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便看到车厢内坐着一位长相姣好的年轻女子和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丫头向她点了点头，也下了马车。

　　“是萧娘子的母亲，柳大娘子吗？”年轻女子先开了口。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柳氏很是紧张，阿姑之前教的礼节全都忘记了，只能躬着背双手局促的搓着大腿。

　　“你不必紧张，先请坐。”看柳氏慢慢挪到旁边的车凳上坐着，季青黛继续说到：“我叫季青黛，是季辛夷的嫡亲姐姐。”

　　“是县令夫人，我不知道您也来萧家村了。”此时她更紧张了，双手由搓大腿，变成了抓紧大腿上的布料。

　　“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想和你聊聊嫁奁的事宜。”

　　“可是对嫁奁有什么要求？”知道季辛夷的身份后，萧老太爷甚至把棺材钱都掏出来了，却也还是远远不够。

　　并不是他突然看重萧慕青，而萧老太太在与他闹腾，说他这些年忽略了孙女的亲事，以至于萧家在村里总被人笑话，所以他才意识到萧慕青出嫁的重要性，要嫁奁丰厚一些才能好看，不至于萧家被小瞧了去。

　　“你先别担心，我们对嫁奁没有要求，这个你且收着，一部分可用于筹办婚事，剩下的就请加到萧娘子的嫁奁中。”说着递过去一个荷包。

　　柳氏大概猜到荷包里面是什么，她推辞道：“我们已经为大娘准备了嫁奁，不再需要男方贴补。”

　　“就当是对萧娘子的补偿吧，你就不要推脱了，二郎孤家寡人，上头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与帮衬，萧娘子嫁过去后，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并不一定都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还要做出很大牺牲，只希望她能一生一世陪着二郎。”

　　年岁小的时候，季青黛觉得母亲的做法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妹妹打扮成弟弟。但随着年龄增长，成婚过后，特别是怀有身孕，她越发理解母亲，哪个母亲不想替子女做好周全的打算，特别是在那种情况下。

　　与其说母亲在为子女谋划，不如说母亲在为自己谋划，季家若是没有男丁可以依靠，自己在婆家哪会过得如此舒心。虽然季辛夷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只要他是男丁，季青黛活得就有底气，所以她觉得亏欠季辛夷，为了她做出天大的牺牲。

　　好多人家即便是穷得揭不开锅，也要生男孩，并不是重男轻女，而是需要一个男丁撑起门户。而一个女子出嫁，最想要的不仅是夫婿的疼爱，同样有需要娘家的撑腰。有那种娘家没有男丁的女子，在婆家的地位尤为奴仆，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柳氏见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推脱收下了荷包。萧慕青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想她能风风光光的出嫁，堵上村里那些人的嘴，免得他们成天说三道四，诋毁萧慕青。

　　柳氏回去后，直接找到萧老大，两人回房打开荷包，里面竟是面额十贯的交子，足足有五张。

　　“快些收起来，这事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去给爹娘说，免得又被惦记上，全部用来给大娘置办嫁奁吧。”萧老大也有些紧张，拿交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这辈子还没见到这么多银钱。

　　在季家与萧家初步达成结亲意向后，王媒婆又去萧家更换了细贴，细帖又称定帖，是确定婚姻关系的正式婚书，表示正式请求与对方缔结良缘。

　　和交换草贴的要求不同，细贴更加严苛，必须由男方先出具，通过媒人交给女方。里面的内容也更加详细，记载了季家的聘礼数目，以及萧家的陪嫁数目。

　　最近时日，季辛夷都忙着给赵家收割早稻以及晾晒稻谷，以前只是偏瘦，现在还有些黑了。而王媒婆却还叫他去见萧慕青，也就是婚俗中的“相亲”，这是在男女双方互换细贴后，由媒人安排，让男方和女方见上一面，最终确定是否满意。

　　季辛夷从内心对萧慕青满意，但流程还是要走，他也好久没见到萧慕青了。两人约在一个惬意的池塘边，准备划船去采摘莲蓬，现在正是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