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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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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陨见他出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目光瞥见墙边的黄花梨木书柜,想起了什么,转移话题道:“我给你瞧样东西。”
他起身去书柜中取出一卷画轴,回转身时脸上已露出一丝笑容:“你曾向宋岫要了一幅画罢?他上次回来,见你已回梁国,便将画作放在我这里了。”
华莠定定心神,低头瞧画,见了宋陨的笑容,便猜测不是什么好画,待展开一瞧,不由气乐了。
画上一间疏阔大殿内,有二人坐着对饮,一看服装容颜,便知是宋陨与宋岫两兄弟。殿门外一位全身戎装的将军在守门,手握一张弓,不用说,是华莠无疑了。
好嘛,他们坐着他站着,他们吃着他连看都看不着。
华莠将画往案上一放,故作愤愤道:“终有一日,我要让宋岫将我与你画在一处。”
这充满孩子气的斗气画作令宋陨也颇觉好笑,正要开口,承平进来回禀。
“唯姜夫人言道舟车劳顿,身体微恙,是以不能出席盛宴,说多谢君王美意。”
华莠给了宋陨一个眼神,意思是我猜的没错吧。
宋陨望着华莠道:“那公子莠之意如何?”
华莠正正经经答道:“在下另有要事,并无时间出席,多谢君王美意。”
宋陨悠然一笑,“如此甚好,孤便无需操心公事了。”
想了想,回头对承平道:“派人去麒麟道尽头备辆马车,叫两个护卫跟着便成,你留在此处,莫叫相邦知道我出去了。”
一拉华莠,“走,孤陪爱妃出去转转。”
白闪一见他们要出去,急得在笼里跳着乱叫。华莠过去抚着笼子悄声道:“尚不知要去做什么,且先不带你,你自己在家好好玩耍,回来给你肉吃。”
说罢随宋陨走出寝殿。
穿过沉寂的长廊,用麒麟钥开了偏殿的门,二人进入地下密道中。华莠拉过宋陨的手,二人十指相扣,灯火晃得两条影子忽长忽短地在墙壁上变幻着。
往日一人行走时无比幽深孤寂的密道,今日有了宋陨,变得格外温馨浪漫。
“你知道我每次经过这里去见你时的感受么?”华莠捏了捏宋陨的手指,问道。
宋陨侧头询问地望着他。
华莠停住步,拉住宋陨与自己面对面。“就像飞蛾扑火,就像花草向阳,”他抚摸揉捏着他劲挺的腰身,“这里头就算有刀山,有火海,只要你站在那头,我也能冲过去,万死不悔地去见你。”
华莠浑厚低沉的声音撞在密道的石壁上,发出嗡嗡的回响,传回宋陨耳内,愈发震撼,直击人心。
宋陨水目一荡,忽地抬手在华莠肩膀上一推,将他抵在石壁上,左手撑壁,右手按着他肩膀,一偏头吻上他的喉节,牙尖轻轻一咬。
华莠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那牙尖的细密啃噬与温热舌尖的席卷如同一道电流,撩拨得他全身都酥麻的战栗了。
这具年轻的身体,见到心上人已时刻处于自燃边缘,一粒火星便足以惹祸,如何禁得住宋陨放这么一把天火?
华莠登时呼吸便粗重了,他抱住宋陨一个转身,反将宋陨抵在壁上,左手护住他头部,右手急不可待去撩他衣衫。
正所谓久别胜新婚,那千般思念万种焦.渴,唯有心上人的身体方能抚慰,唯有在索取与奉献中方能得以纾解。
沧桑幽暗的百年秘道,沉默地纵容着一对年轻人激情四溢又温存无比的痴绕缠绵。
明灭的灯火在他们的脸颊上勾勒出浓重阴影,令彼此刻骨铭心的面容愈发魅力惊人。他们一直目光纠缠着,不舍稍分。
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比久别之后,与心上人共赴一场情.事更令人销.魂沉醉的呢!
华莠在极致的欢愉中扬起脸,汗珠顺着鬓角爬过下颌线,沿着优美的脖颈滚落进零乱的衣衫中。
“子珺!子珺!” 他动.情地呢喃着,这名字于他,是这世间最甘美的字眼儿,是胜却一切灵丹妙药的慰藉,只要想一想,便能三冬暖,春不寒,死复生。
宋陨双目春波涌动,眼角微红,他俯头吻将上去,堵住了爱人之口。
这声声呼唤,唤得他心都化了,也碎了。
华莠回吻住他,一边欲.仙欲.死,一边却又甘肠寸断。这是他的命根子啊,谁能告诉他,如何才能与他须臾不分离,生相随,死不别?
若此刻便葬身此处,也甚好罢?让他们的这段情意,与这密道一起,深埋地下,无人打扰。
可是,他爱上的是位一心兴国的帝王。他的眼中唯有他,而他的眼中有帝国江山。
“子珺,你欢喜这辈子遇到我么?”
平复了一下呼吸,伏在宋陨肩头,在他耳畔低声问出这句话时,华莠忽然心生恐慌,他们的相遇,不会是个美丽的错误罢?面对这棘手的局面,子珺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若重来一遭,华莠,我愿再早一点喜欢你。”
暖意铺天盖地而来,华莠受不住了。
他听不得这人的情话,宋陨极少说,每说一句便能要了他的命。华莠如奔涌的火山般剧烈地喷发了,他将自己的爱,痛,不舍,痴恋,连同那些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意,献祭般一股脑地献了个干净。
便为他献了命,又有何不可。
良久,华莠抬手拭了拭宋陨额角的细汗,指尖处,宋陨水目微睁,里面盛满了缱绻之意。
华莠用唇盖上去,“祖宗,别用这眼神儿看我,不然咱俩便出不去这密道了。”
“这许久不见人影儿,护卫准以为咱俩迷路了,怕是要找进来了。”宋陨轻笑,声音里透着慵懒。
“我倒真想把你拐跑。”华莠整理好两人衣衫,一弯腰将人拦腰抱起,朝密道外走去,“我尚见不着你,他们倒日日不离你左右,我不爽他们许久了。”
“华莠,”宋陨抚了一把他脸颊,“或许,我们亦有不离分的一日,莫灰心。”
如少年时一般,一经宋陨哄劝,华莠便眸光闪闪的笑了,“现在也没离分,我把你装心里呢,日日在一处。”
只是这次,他脸上笑着,心里却泛着一丝苦味。
出了密道,护卫在小宅中已焦急等候许久,忙给二人披上大氅,扣紧帽兜,二人这才出了院子,上了马车,直奔交待的地方而去。
华莠未让宋陨坐对面,拉着他坐在自己身侧,给他脱下帽兜,凑近了问道:“要早到什么时候?”
你愿早点喜欢我,想多早?
宋陨倚在小几上,手支着额角养神,嘴角噙着笑意想了想,“出生后第一面?”
华莠眨了眨眼。
宋陨姿势未变,身子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你出生时,我已一岁,会走路会说话了。我一见着你便指着说:‘这是我爱妃,抱回宫中去。’”
华莠噗嗤一笑,“那么小,抱回宫中做甚?”
“日间一处玩耍,夜里一同安寝啊,陪着你长大——只是你莫要尿床。”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与心上人在一处,说着傻说也如此快活有趣!
马车行了近两刻钟方才停下,二人戴好帽兜下了车。
天色已近黄昏,他们身处城外,面前一条宽阔的河流蜿蜒远去,两岸芦苇郁郁葱葱,白花花的苇花上托着一轮夕阳。
宋陨指着河面道:“这条河流在宋国境内叫溯江,是唯一一条流往梁国境内的河流。”
华莠听明白了,梁国在西,宋国在东,大部江水皆是由西向东入海,唯这条江因了地势,不按常理,不服管教,流了个相反的方向。
“我将这条江送你了,明日始,在宋国境内它叫陨江。”
我日日夜夜川流不息地奔向你!
夕阳余辉下,宋陨那俊美的脸庞既有着帝王的威仪,更有着情人的深情。
明知暗卫在远远跟随,华莠仍是忍不住,手伸进宋陨大氅搂住他腰身,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身子里。
“那在梁国境内,它便叫莠江。”
既然你翻山越岭而来,我便海纳百川迎候。任它不在一个国度,它终是两个名字纠缠在一处的一条河流,斩不断,分不开。
帽兜里的四目对望着,这其中的深意,两人心领神会。
二人在江边消磨了一个黄昏,暮色四合方回到君王府,一如从前那般,在东偏殿用了晚膳,喂了白闪,逗弄玩耍一番,又在西偏殿沐了浴,之后将余下的漫漫长夜尽数交给了那张坚实阔大的雕花木床。
第二日离开时,华莠在宋君寝殿门口回首。
在麒麟密道的尽头回首。
在宋都南莒城外回首。
那里面之人,是他终极一生的目标,明知荆棘遍地,刀林剑雨,他亦要奔向他。
九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