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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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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吉日,齐国送亲队伍浩浩荡荡上了路,十里红妆引得百姓纷纷驻足观瞧,啧舌赞叹。
路途太过遥远,大队人马又行动迟缓,需十余日方能到达。
梁国国君府内早已忙乱了数日,吉日这日更是红绸满目,彩灯高悬,祝贺宾朋络绎不绝,说不出的喜庆热闹。
相较之下,华莠凌云殿后院的小靶场便显得格外冷清。
华莠与华飞并肩盘腿坐在箭靶下,一人手边摆着一张弓,却是谁也没有心情练箭。
华飞刚从母亲处回来。母亲被迫和离后,被还未良心丧尽的华庆安置在君王府外的一座宅子里,饮食起居还使人照应着。
这前储君夫人亦姓姬,性子和软,这些年也未被华庆放在眼里。如今母家势微,更是气短,忍气吞生接受了这结局。
今日父亲大婚,华飞看望了母亲回来,自是心情郁闷,垂着头坐在华莠身旁,全无了往日射箭时的神采。
华莠亦皱着眉。这唯姜自少年时便是他的心理阴影,他左拦右挡地防她与宋陨接近,哪料想竟防进了自己家中。
这岂是盏省油灯?华莠直觉梁国从此是无太平日子可过了,更何况她这一嫁,必将扰乱天下初定的大局。
父君让华莠带队去天江边迎接送亲队伍,华莠断然拒绝了——亲自去迎接麻烦上门?没心情!
储君殿隐隐传来喜乐之声,应是开始举行婚礼仪式了。
华庆一身大红吉服,满脸喜气洋洋,仿若老树开出新花,重新绽放了青春。
他意气风发将新人迎进储君殿,即刻便要拜天地了,忽然储君府的总管挤到他身侧附耳道:“储君,唯姜公主的侍女传话说,寝殿里只要公主的侍女伺候,其他人都要遣出去。”
华庆不解道:“那还问什么?按公主吩咐的去做便是了。”
总管一愣,心里嘀咕了一句,忙回去安排了。
储君殿的寝宫内,总管将华庆原有的仆侍皆打发出去,迎进来一排公主的侍女。
领头的芍药走到门口,对总管道:“公主并无别的癖好,只是喜欢清静,若不召唤,别让人上来便是了,还请总管多费心。”
总管眼见着公主尚未正式入主这里,储君殿已改天换地,华庆又如此纵容,心里甚是不舒服,但见公主的侍女各个如花似玉,说话却还客套有理,只得脸上陪着笑连连答应,带着仆侍们下去了。
芍药探头看了看,阂上门走回室内悄声道:“暂时无外人了。”
穿着仕女服饰的唯姜轻声哎呦了一声:“站了这大半日,我脚都酸了。”说罢抬头好奇地望着喜床。
但见阔大的雕花红木喜床上悬着合欢帐,铺着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看着甚是喜庆。
身旁的侍女见她这般,一指厅间地上的锦垫道:“你还是先坐这歇歇吧。”竟是个男声。
几人望着扮成侍女的周宓,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周宓沉着脸望着唯姜。芙蓉忙过去扶唯姜坐到锦垫上,帮她揉着脚,唯姜忍着笑望着周宓道:“别皱眉,莫毁了这花容月貌。”
芍药捂嘴笑着走到房门处,留神听着外面动静。
又过了许久,终于传来众人的脚步声。唯姜忙站起来,芍药芙蓉走过去打开房门,从众侍女手中扶过新人,搀着坐到喜床上。
尚仪笑道:“请新人先‘坐福’,稍事休息,储君去前殿陪酒,即刻便归。”说罢施了一礼,带着众人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边几人上前揭开新人头上的盖头,露出侍女碧荷的俏脸来,她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没露馅,吓死我了!”
芙蓉轻笑道:“露馅了你便假戏真作去。”
“公主的大事我可做不来。”碧荷说着,在众人帮助下脱下喜服,又给唯姜穿在侍女服饰的外面。
唯姜坐在喜床上,瞧了瞧周宓,笑着轻声道:“牡丹,别傻站着,帮我盖上盖头来。”
周宓咬了咬牙。自打唯姜听说周宓扮过姑娘,便软硬兼施要他扮侍女,毕竟护卫无法进入寝殿,今夜她与华庆有得一番周旋,她需要周宓护在身边。
更过分的是还为他赐名牡丹,意即百花之首。
周宓走过来手脚僵硬地帮她盖上盖头,咬牙森然道:“待回去我便将荀明开出护卫队。”
“我倒觉得荀明做事甚合我心意,想要升他做副队长呢,请你这个队长同意。”盖头放下的那一瞬,周宓瞧见唯姜绽着明艳的笑容得意地望着他。
华庆知唯姜非等闲之辈,不敢在前堂久滞,又闻是绝色美人,心中早痒痒得很,是以陪着送亲的使臣等略饮了几杯,便随尚仪回到寝殿。
华庆心中得意,面上不禁现出骄矜之色——如今自己贵为齐国东床,背靠最强大的齐国,从此天下何人敢小瞧他?
在尚仪主持之下,华庆掀开了新人盖头,但见公主肌肤胜雪,顾盼生辉,笑如花绽,气若幽兰,果然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华庆只瞧一眼便心跳得乱了节奏——自己人到中年,竟得了这般宝贝,简直想倒头便给上天叩头谢恩。
尚仪指挥众人摆上合卺宴,便要按规矩助一对新人行“合卺礼”。不想公主端坐喜床,突发清音:“储君,本宫想与您单独畅饮几杯,可否先请尚仪下去歇息?”
华庆一怔,随即一挥手道:“但凭夫人喜欢!”
芍药芙蓉见尚仪退去了,便上去扶了唯美坐到合卺桌前,二人跪于两则,斟上两杯合卺酒。
华庆与唯姜对坐,望着红烛掩映之下的绝色新娘,真个兴奋得恍若梦中。他端起酒盏,正要开口,却听唯姜言道:“本宫有一事,欲与储君言明。”
华庆端盏的手一顿,此时唯姜不依礼自称“妾身”,不称他“夫君”,这是何故?华庆惊疑之下不敢放肆,只得说道:“公主但讲无妨。”
“父王常讲,在我出生之时,观星师夜观天象,见群星璀灿,紫微星现北方,华彩异常,因而对父亲言道:‘此女天生凤命,将来必助夫君成就天下帝王大业,至少主半壁江山。”
华庆听到此处,双眼灼灼放出精光,乖乖,天上不止掉下个美人儿,还跟着掉下来个帝王位!紫微星现北方,显然喻他一统江北啊,若干年后岳父再驾鹤西去,他是不是可以弄个一统天下的帝王当当?
周宓与其他女侍站在一旁侍立,早对二人对坐面谈甚觉刺眼,此刻更是转开了头,懒得瞧华庆那一脸的贪婪相。耳中听得唯姜继续胡诌八扯。
“只是星官言道,本宫命硬,需得帝王婚配方好,否则恐有反噬。”
华庆手一抖,方才的兴奋吓得跑了个精光,“公主,目今我只是储君,并非帝王,这……如何是好?”
华庆脸白了,他可不想被克得一命呜乎啊!
唯姜淡然一笑道:“储君莫慌,你我有名无实,便对储君无损害。父王愿出兵马助储君早日平定江北,成就星官预言,那时你我再同饮这合卺酒不迟。”
华庆这才放了心,只是未免扫兴——如今美人竟然看得碰不得。但齐王愿出兵相助,自是意外之喜,因而举杯向唯姜道:“如此先叩谢齐王大恩!我明日便与父君商议出兵一事,定早日平定江北,不让公主久候!”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唯姜微微颔首,眉目流转,又道:“那宋陨作质子时偷逃回国,至今令父王耿耿于怀,还望储君能生擒之,交由父王发落,以解心中怨气。”
华庆自是满口答应,按捺下心中的痒痒,识趣地说道:“公主远道而来,连日劳顿,必定乏了,请早些歇息罢。”
——反噬谁不怕?女人再美,亦得有命消受不是?有了齐兵相助,还怕不轻易拿下宋吕两国?不过晚几日抱得美人归罢了,他华庆等得起。
望着华庆出去了,房内几人皆松了口气,唯姜朝周宓明媚地一笑,眼中写着“夸我!”
周宓无语地望了她一眼,齐王欲借嫁女稳固齐梁联盟,却哪想到唯姜亦想借此达成自己目的,这一对父女,倒也真是相得益彰了。
众仕女服侍唯姜洗漱了睡下,周宓便睡在门口地上,以防夜间有变。
唯姜辛苦了多日,如今目的已成,又有信赖之人守在房口,再无担忧,安然睡去。周宓却是心中千回百转,左思右想,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