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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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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戌时,不是重大事情,一般不会处理到这么晚的。只是……他们在东偏殿?
华莠略有不快。
东偏殿便是紧临着宋陨寝宫,当日华莠醉酒,休明领他进来休息的处所,后来二人也常常在那里消遣,算得上是十分私密的场所,并非办公事之地。
宋陨为何把他带到东偏殿来了?
华莠在寝殿里转了转,白闪已经在笼子里睡着了。这室内似有若无飘着宋陨的气息,令华莠满心温存。
他又对着那张帘幕高挑的阔大床榻望了许久,之前这里上演的一幕幕都跳进脑海,令华莠也不禁脸颊微热,心如鹿撞。
又转到案几前,见上面摆放着一撂折子文书,有几张看到一半,随意摊放在那里。华莠叹口气,感受到宋陨做为国君肩上的重担。
他将东西整理好了,斜倚在几案上,拿了本书随便翻看着。
时间堪堪已到亥时。
突然,隔壁东偏殿传来古琴之声。
华莠诧异地放下书,这琴音正是宋陨以前弹过的《离殇》。
宋陨在为那个甄未弹琴?
华莠一阵酸溜溜地委屈:宋陨定然知道他今日回来,竟然置他于不顾,与别人聊天弹琴!
华莠不由想到当日迎面走来的意气风发的甄未,和那张好看到令人不安的脸。
华莠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再无心绪看书,负着手在房内转着,犹如一只困兽。
他虽坚信宋陨待他的情意,可他仍忍受不了宋陨在隔壁的私密空间内,与另一人说笑弹琴!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戛然而止了,隔壁再无声息,可宋陨也没有回来。
已过了子时。
华莠蹭地站起来,咬了咬牙,走过去轻轻一推通往东偏殿的门,推不动,锁了。
他转身来到暗卫室,对承平道:“我要去东偏殿。”
“没有君主的命令,谁也不能去。”承平态度冷峻坚决。
华莠微微一怔,又理解了承平的唯宋陨是从,于是耐住性子道:“君主很累,他应当回寝殿好好休息,再者——承平,你总不会担心我对君主不利吧?”
承平顿了顿。他是这世上,站在君主身边默默瞧着一切,清楚一切的人。自少年相遇始,华莠对君主的维护,他承平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承平犹豫片刻,终于不再坚持,他领华莠出了暗卫室,来至东偏殿正门,示意门前守卫开门。
门悄无声息打开了,华莠走了进去。
室内几盏灯火尚未熄,然而人已经都睡熟了。
室内两张案几相对,上面摆着酒盏瓜果等物,华莠熟悉的宋陨的那张古琴放在旁侧的案几上。
宋陨便睡在古琴旁,枕着自己的手臂;那个甄未睡在自己案几那侧,卷了个锦垫当枕。
华莠又疼又气,上前抱起宋陨,绕过暗卫室回到寝殿,将他放到床上便去解他衣服。宋陨此时方醒了,半睁了眼痴语般问道:“华莠,你回来了?”
华莠不答话,俯下身子吻住他,舌尖抵开他的牙关,一股清爽的酒气透出来。
吻了个够,华莠方小声恨恨道:“你跟别人又饮酒,又弹琴,扔我在这里不管不顾。”
宋陨抬手抚了抚他脸颊,解释道:“今日……”
华莠不想听,用吻截住他话头,扫荡着他,吮啜着他,一边几把扯下了他的衣衫。
宋陨有些抗拒地推了他一把。
华莠震惊地停下了,眼里一片受伤的神情。这还是他们在一起以来,宋陨第一次拒绝他。
宋陨有些有气无力,“华莠,我今日累得很……”
华莠定定地盯着他,心里忽地油然而生一股凉意,凉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猛的把头埋在宋陨颈间:“不行,子珺,今夜我想要.你,我一定要.你!”
华莠第一次有些粗.暴地对待宋陨,他心底的那丝凉意只有这最亲密的行为才能驱散。
那凉意令他心生恐慌。
他紧紧搂着宋陨,“子珺,你说,说你想要我,你只想要我!”他反反复复地忙活着,央求着,可宋陨未吐一字。
今日是甄未生辰,作为宋国变法的推动者与制度的制定者,甄未劳苦功高,宋陨亲率群臣为他摆宴庆贺,散后又以私人身份与他小酌了两杯,以示拉拢与褒奖。
连日操劳,他本已身心俱疲,却不想又遭遇华莠摧枯拉朽般的狂风暴雨,宋陨实在无力吐出一字了。
第二日天刚微明,华莠醒来,目光落到宋陨肩头的两点淤青上。华莠一惊,悄悄掀了被子一瞧,那淤青并不止一两处,不由心里一阵钝痛。
他一向视宋陨若珍宝,昨夜情急之下,竟没了轻重。
他懊悔地低头以唇碰了碰肩头那处淤青。
宋陨醒了,仿佛被寒霜凌虐过的花瓣,有着几丝苍白无力的脆弱。
华莠俯头望着他,眼里有愧疚,有委屈,也有一丝难为情。
宋陨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他脖颈。
“华莠,与别人在一处的是宋君,与你在一起的,才是子珺。”
华莠忽然眼里有些发热,他将头埋在了宋陨颈间。
自己的不安,宋陨都懂。
宋陨抚摸着他坚实的后背。他虽然长成了高高壮壮的青年,可心里依然住着那个自小被父君冷落的没有安全感的少年。
华莠抱着宋陨沐浴回来,宋陨犹如被抽去骨头般躺在床上,无奈道:“我今日只得在寝宫处理事务了。”让华莠给他念案几上的折子。
华莠搬了张小几到床榻旁,自己倚在微合双目的宋陨身边,将那些折子一一念给宋陨听,再将宋陨口述的批示写在折子上。
那些折子的内容五花八门,有上报灾情的,有弹劾臣属的,有举荐的,有打官司告状的。
华莠念着,写着,心里愈发敬重与心疼宋陨。
身为一国之君,宋陨面对着这么多繁杂事务,肩担着宋国的荣辱兴衰,便是个铁人,又能亲力亲为多少事?他需要一个强大的文臣武将集团,一个有效率的国家机构来运作。
他难得遇到一个得力的臣子,可自己在做什么?
华莠念折子的声音愈发和缓温柔。无端地猜疑令人疲累,他再也不会干这般的傻事了。
宋国的变法阻力重重,既得利益集团自是反对,中间派态度暧昧,连相邦这样一向支持宋陨的老臣也提出不防以改良的方式代替变法,以减轻矛盾。
可宋陨想从根本革除那些弊端,病在骨髓,外敷有何用处?零打碎敲,无异于隔鞘搔痒。
在这点上,甄未坚定地与宋陨站在同一战线上。
是以近期的宋国朝堂,平静之下暗潮涌动,宋陨每日与朝臣们商议,劝说,斗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劳累。
作为联军的将领,华莠无权在宋国的朝会上对宋国事宜发表意见,只好安心做起了贤内助。
他每日天不黑便潜来宫内,琢磨着宋陨的心情与口吻,拟了菜谱悄悄让承平送给膳房;在寝殿内更是接替了休明的事务,帮宋陨穿衣叠床,洗浴按摩,居然还做得像模像样。
宋陨每日回来都疲惫不堪,被这么从头到脚的一通侍候,甚是舒坦,笑道:“得妃如此,夫复何求!”
华莠捏个兰花指,“妖娆”地扭了扭身子,“那君王何日给妾身个名分?”
可惜手指僵硬,兰花指捏得像在拉弓箭,腰也太直挺了些,像张硬弓晃了晃。
宋陨仰头大笑,眼泪都快乐出来了,“后宫只你一人,所有名号皆是你的,自己随便选。”
说罢俯身过来,手指挑了华莠下颌,凑近细瞧了瞧道:“只是我这爱妃当真不得了,放在战场与床.上都勇猛无比,所向披靡。”
望着宋陨难得的开怀大笑,华莠也开心地露出一口白牙。
如今连白闪他也不让它到宋陨肩头去了,“你肉吃得太多,愈发重了,便在怀里玩玩罢了,非要过瘾,到我肩上来。我家祖宗身娇体贵,承不住你这肉墩子。”
偶尔无需看折子的睡前时光,他们便倚在榻上,任着白闪在室内淘气,瞧着瞧着,也便唇边带着一抹笑意,昏昏欲睡了。
华莠每每望到宋陨脚踝处的姻缘锦时,总忍不住抚一抚,甚或俯下身去轻轻吻一下。
这红线,从遥远的少年时代,从遥远的异国他乡起始,穿越了漫长的时间与空间,如今才系到二人身上,他珍惜得紧呢。
可是,这日的朝会上,风波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