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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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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华莠心满意足醒来,不经意扫了一眼屋子,便是一怔,只见厅间矮几倾斜了,席上锦垫凌乱了,如同被洗劫了一般。
明明他顾忌这是吕国宫内,昨晚克制着没有尽兴撒野来着!
宋陨醒来,见了这一室凌乱,以手抚额闭上眼道:“吕君应向你道谢,没把他殿宇拆了。”
华莠俯首到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哼笑道:“一辈子一次的洞房花烛夜,自是应与平时不同些嘛。”
宋陨不由地向窗口望了望,失笑道:“月黑风高,翻窗而入——这个洞房之夜委实与众不同。”
华莠嘿嘿而笑,何况那后半程的月光那般好,能照亮他民心头一辈子。
天明时,各殿里人声渐起,众宾客皆陆续起床了。
华莠与宋陨起了身,收拾完毕,华莠堂而皇之从宋陨房内走出去,正遇着宋岫过来,一见着华莠便是一脸的不悦:“如何这么早便来讨扰君主?便不能让我哥睡个踏实觉么?”
华莠面上含笑,心里道:你哥睡得踏实着呢,这一晚连身都没有翻一下。
宋岫刚要举步进殿,又突然停住步子回身道:“你要的画,我原本已然画好了,可你前不久竟惹得我哥为你身涉险境,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画已经撕了。”
华莠一顿,“那萧山君还打算为我画么?”
宋岫哼了一声,“看心情罢。”
转身进宋陨房内去了。
华莠一乐,摇了摇头回自己房去了。
这日用膳后三位国君要单独议事,午后便是去梅园赏梅。趁着这会功夫,华莠终于与吕卫用心聊了一会儿天。
华莠一直没见着周宓身影,想了想,问吕卫道:“你当年在齐国时的仆侍舟之筹可还在你身边?”
吕卫道:“他早不在宫中了,我有好几年不曾见他了。对了,听闻我吕军中有个叫周宓的,在联军中表现甚是不错,野陌兄可认得?”
华莠暗自纳罕,吕君必是深知周宓底细的,却连自己亲儿子也不告知真相,这到底是何缘故?
既是人家父子之间之事,华莠也不便揭穿真相,便如实把周宓夸赞了一番。
之后又提及齐环扬之死,两人都默然了。太多的真相华莠不便细说,当年作对也好,看不顺眼也罢,总之曾经朝夕相处的一个人,是从这世上消失了。
三国国君议事毕,便各回殿中休整,梅园便在国君殿后身,已然开放。
吕梁两位国君年事已高,昨夜又喝得太尽兴,都些微有些不适,便请众位贵客自行前往赏玩。
华莠去父君房中问候了,见梁君正歪在榻间休息。多年不见,许多话竟无从谈起,是以未坐多久便出来了。
宋陨与华莠不愿去赏什么梅花,只想找个地方自己玩乐去。华莠偷偷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吕国,我们街里逛逛去?”
宋陨点头应了,于是二人披了大氅,先后来到梅园转了转,宋陨便将裘皮大氅交给一个护卫,另换了一件戴上帽兜,与华莠偷偷溜出梅园,自去街里闲逛了。
话说吕君有一嫡女名叫吕韵,年方十八,比吕卫小两岁,正当婚配年龄。她的母亲吕君夫人得知宋国国君宋陨要来吕国,不由疯狂心动,心想若能为女儿觅得如此佳婿,那可真是再如意不过!是以这边宋陨刚一踏入梅园,那边吕君夫人就得到了禀报,早已穿戴停当的母女二人带着仆侍便朝梅园赶来,想要偷眼瞧瞧这宋君到底是否是传说中的那般神仙人物。
哪知刚进了园子,便有内侍匆匆赶来找夫人传话,说国君有请。夫人万般无奈,只得回去,命侍女们照顾好女儿。
吕韵进了园举目一瞧,喷香吐艳的梅林之中,徜徉着来自各国的文臣武将,公子王孙,其中不乏斯文英武之辈,却如何知道哪个是宋陨!女孩家也不好意思上前去问,只得装作赏梅,偶尔含羞带怯扫两眼那些陌生男子罢了。
正无奈间,却瞧见前面一道闲庭漫步的修长背影,穿着件裘皮大氅,甚是英姿挺拔,不禁多瞅了两眼,不妨这么一走神,一枝倾斜下来的干枝梅正刮住她高耸的云髻,吕韵哎呦了一声,忙住了脚,以手抚髻。身旁侍女忙过来帮忙,哪成想个子太过娇小,竟够不着。那梅枝硬硬的,吕韵怕刮坏了发髻,不敢蹲身,一时僵持在那里。
前面之人听到哎呦声,早回过头来,见此情景,微微一笑,便走过来斯斯文文地问道:“可要相助?”
吕韵羞红了脸略点点头,心说今日可太狼狈了。
那人走过来,轻抚住她发髻,轻轻巧巧将那枝子拿开了。
吕韵羞答答施了一礼:“多谢贵人相助。”
那人一双水润的眼睛一弯,温和地一笑道:“能为佳人效劳,是在下之荣幸。”
他见眼前女子温婉秀美,含羞带怯的样子甚是有趣,便不由问道:“我看这园中梅花颜色不一,姿态各异,可是有何讲究?”
吕韵见问,既然人家刚帮了忙,又见他长相清秀,谈吐随和,不好拒绝,便宛然一笑,细细讲解道:
“梅花品种甚多,单这园里种植的便不下二十种,刚才贵人解救我的这枝梅,叫宫粉梅,枝干往往是直上或斜生的;那边那种枝子扭曲如龙游的,便唤龙游梅;贵人身后的这一株唤作垂枝梅,你看那枝条皆是下垂的。品种不同,不仅颜色各异,那花瓣的形态、多寡亦是不同的。”
那男子频频颔首,欣然道:“原来如此,多谢佳人赐教。”转过身翩翩然走了。
吕韵微红了脸,悄声道,“不知这贵人是何人?”
侍女会意,忙去打听。
她跟随着那男子走了几步,见有两位男子正在赏梅交谈,便上前施了礼,指着那个背影悄声问识不识得是谁。一人抬眼顺着她的手指瞧了一眼便道:“应是宋国国君宋陨,我见他来园里来着。”
另一个肯定道:“便是他,他昨日在国君殿亮相时便穿着那顶大氅,顶顶漂亮了。”
小侍女连忙疾步回来汇报了。吕韵脸一红,带着众人回殿去了。
此时华莠与宋陨正开开心心地逛着街。
吕国都城甚是繁华,且因着习俗与服饰略有不同,让街市在二人眼中有了些异域风情。
两人出了一间珠宝店,宋陨又跟街边小贩聊起来,弄得华莠诧异不已,宋陨也不是爱热闹的性情啊,今天怎么兴致这般高?
又转了几个地方,宋陨这才一拉华莠,感慨道:“吕君确实治国有方啊。”
“嗯?何以见得?”华莠纳闷。
“珠宝店这种富人消费之地,也不乏主顾,可见城中富庶之人不少;小贩们都很乐观,靠勤劳便可养家糊口;对税负怨言不大,各阶层都安居乐业,这个国家治理不是很成功么? ”
华莠这才恍然,“你这是微服私访来啦!”又把头凑近他悄声道:“今天咱俩新婚燕尔,你就暂且把国事放一放呗。”
“哦?”宋陨看了他一眼,“新婚燕尔?那,爱妃想做什么?”一眼瞥见旁边有间首饰铺子,一笑道:“来,我送爱妃件新婚礼物。”
华莠露齿一笑,心道,我就是想让你放下国事,轻松一日。
二人进了铺子,里面满是女人的首饰,哪里有他们能用的,不过随便转转而已。
要出门时,却见柜上的架子上挂着一排红绳,编的花纹甚是精致。
“这是什么?”华莠好奇。
“这叫姻缘锦,一人脚腕戴一根,便能结成良缘,一辈子不散的,可准啦!”掌柜的连忙热情推销。
华莠眼睛一亮,这个应景啊!
宋陨瞧了华莠神情,也唇角一翘,对掌柜道:“请给包两根。”
可付账时两人傻了眼——君主大人身上便没带过钱;将军大人每日出入军营沙场,钱又没处花去,更没带钱习惯。
好嘛,东西选好了,没钱买!
华莠推下帽兜,为难的搔了搔头。
掌柜的一见着这张脸,眼睛便是一直——哎呦喂,好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帅气!
旁边宋陨也松了松大氅,摘下了帽兜,跟华莠大眼瞪着小眼。
掌柜的又一眼瞧见了这位,心直接不会跳了。
这二位私自出来,没带护卫,是以一路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以免惹麻烦。
此刻一露真容,掌柜立时三魂走了七魄,半天元神才归窍——乖乖,这两位绝非凡人呐!怕是两位神仙驾临他的小店了吧?!
掌柜的二话不说赶紧包了两根姻缘锦,出了柜台,恭恭敬敬交到华莠手中,向二人施了一礼道:“两位大人驾临,令小店蓬荜生辉,这便送给大人了,请笑纳!”
华莠也不客气,一笑接了,向掌柜施礼道了谢,对宋陨道:“一会儿我让十石送钱来。”
华莠喜滋滋将那能让两人一辈子不散的红绳揣进怀中,出了店,华莠将宋陨的帽兜又拉上裹紧,悄声道:“这张脸值钱着呢,将来我若落魄了,将你这脸略露一露,咱俩便吃穿不愁了。”
宋陨瞟他一眼:“怎么不露你的?”
“我的没你这般有杀伤力啊。”华莠把自己的帽兜也扣上,露出半边脸给宋陨看:“是不是?”
宋陨一笑:“在我眼里那是无价之宝。”
华莠脚下一个踉跄,左右瞅瞅,见无人注意,更近地凑近宋陨悄声说道:“祖宗,大街上别瞎撩,惹出事来不好收场。”
说罢嘿嘿一乐,美滋滋与宋陨继续信步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