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第 68 章 ...
-
“不想护卫队被齐军赶到了二重门外,我从秘密角门将护卫带进君王殿后门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我的叔父满身是血从里面冲出来,见到我一把拉住拖出后门,边走边喘息着道:‘那姓萧的和姓陆的见你娘美貌,竟当场争抢着打起来,那大司马不管驭手下,反倒大骂夫人是红颜祸水,上来一剑便刺死了你娘!国君愤怒地上前与他理论,大司马口中说着一不做二不休,将你父君也杀害了。现在他们正寻你,你快跑!’”
“我一听,立时就要返回殿内去与他们拼命,叔父死死拉住我低吼道;‘如今满城都是他们的人,硬斗如何斗得过?你父母的仇,只有你能报,快先逃出去!’说罢便将他的衣服换给了我。”
“此时齐军满宫殿搜人,他们知晓我在护卫队做统领,便将穿护卫服装的全抓了,逼问哪个是我,军士们无人应答,他们竟将五十余人全部斩杀了,包括我的叔父。”
周宓不自觉地望了望自己手腕的伤疤,“我几次想冲出去,但叔父的话震住了我,我若也死了,这仇便永远报不了了。我不能让父君母亲的死变成一个笑话。于是,我逃出来了。”
华莠脑子晕着,思维却是清醒的,他理解了周宓眼中的恨与冷。亡国之人,死可以,但不能死于屈辱和嘲笑中。
那些将屈辱强塞给周国的人,周宓一一用利刃回敬了他们。
“原本我最后的一个目标便是齐环扬,不想先被你除掉了。”
周宓又饮了一杯酒,口气中不无遗憾。
华莠正想问问他因何投靠了吕国,这时便见休明悄悄从身后走过来,俯在他耳畔道:“右帅请随我来。”
华莠微微一怔,转了头望去,宋陨正被一群将领围着敬酒。
不是宋陨找他?那是谁?
华莠随休明出了大殿,走了一会儿,休明推开一间侧殿的门,里面已燃上烛火,备了枕席,连香茗都摆在了小几上。
休明领他进来,先倒了一盏温茶,这才笑笑道:“君主怕右帅醉酒,特意命我请您到这里稍歇,醒了酒再回去。”
起身走到门边又回头道:“右帅先歇歇罢。”关上门去了。
“……”
华莠一时觉得头更晕了,宋陨还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他,那是真的没怪罪他?
华莠心里五味杂陈,腿软筋麻地躺倒在枕席上,心里一时欢欣一时失落。又一想,不管怎样,以后还能见着他,这便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华莠觉得自己应是睡着了,因为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宋陨推开旁侧的一扇门,缓步走了进来。他已除了冠,缎子般的黑发简单束在身后;皱纱的白色寝衣随着他的步态轻柔摆动,舒适又好看。
他来到华莠身边,弯腰瞧了瞧,便坐在他身侧。
既然是在梦中,华莠当然便不客气了。
他凑过去,双手环住宋陨的腰,脸在他柔软的寝衣上蹭来蹭去。
“能梦到你真好,哥,我真怕你以后在梦里也不理我了。”
宋陨的气息真好闻,干净又清爽。
咦,居然连他的味道都梦到了。
宋陨往后倾了倾身子,一只手肘搭在矮几上,闲适地侧着身子,望着撒酒疯的华莠。
酒后的宋陨,与平时略有不同。
“你与别人聊得倒欢畅,是打算对我始乱终弃了么?”
梦里的宋陨说话了。
“?”
华莠诧异地从他寝衣里抬起头,瞧着宋陨,眨了眨眼。
他左右望了望,晃了晃头,呆呆地问宋陨:“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宋陨回首,端起几上的茶盏,眼睛望着他,轻啜了一口。
华莠呼地坐起来,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哎呀了一声,口中喃喃道:“挺疼,难道不是梦……”
他眼里突然露出精光:“哥,你刚才说什么?”
“你自己做的梦,怎么问我?”宋陨眼睛里带着笑意反问。
华莠醉酒的脑子转得很慢,但依然抓住了重点——
“你不要我始乱终弃么?那你要我……”
华莠眼巴巴地盯着他,怀着不太确定的期翼,心又不规则地跳动起来。
宋陨放下杯盏,探手抓住华莠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跟他脸对着脸,缓缓道:“可惜了这大块头,喝点酒便神志不清。你想要我把你怎么着?”
宋陨水目中的湖光山色荡得华莠一阵窒息,心跳成一片鼓,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声音微颤道:“哥,你不恶心我,不厌烦我么?
宋陨松开他衣领,伸出一指抵住华莠胸膛,往外一推。
“厌烦得紧,酒量不好,喝点酒便醉也罢了,酒品还不行,醉了便逮到谁缠谁,孤甚是不喜……”
他口中嫌弃,眼中却盈着笑意,荡人心魄。
华莠刹那间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何谓心意相通,何谓情投意合,他欢喜得心乱蹦起来,一把抓住宋陨双肩,急切道:“那我此后只缠着你,不缠别人,可好?”
说罢也不待宋陨回答,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脸埋进宋陨的浓发间,情由心发,不由自主喃喃地唤了一声——“子珺!”
这一声轻唤,两人的身子皆是轻轻一颤。
华莠终于找到了与宋陨最佳的相处方式——
不是叫他哥,亦不是称他君主,而是唤他子珺!
不是跪在他脚下称臣,亦不是山水不见,敬而远之,而是将他抱在怀中!
华莠扶起宋陨的身子,抬起了他的脸。一向专注国事,第一次为情所动的年轻国君,整张脸散发着一种别样光彩,当真勾魂摄魄。
华莠晕乎乎的,凑过去轻轻吻了他一下。宋陨唇间还残留着酒气,可这酒气甜美如甘淋,华莠愈发醉得深沉了。
“怎么酒量那么好,被那么多将领围着都喝不醉。”
华莠抚摸着他无瑕的脸颊,醉眼迷离,怎么看也看不够。心说这一定是梦,自己当真大胆,竟敢做如此的美梦!
“不是为你醉了么!”宋陨眼中流光溢彩,眼神深处确有着一抹沉迷。
华莠愣愣地望着他,良久又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啊呀呀我的君主,你说一句情话能要人命啊!
能让冠绝天下的宋陨为自己沉迷,他华莠何德何能!能赢得此人心,他华莠也可以傲视天下啦!
华莠浑身都迸发着激情与力量,他想为宋陨做更多!想给予他更多!他目光急切地搜索着,却不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
他将宋陨拦腰抱起,在屋中转着圈子,如同一只困兽,想寻觅一个巢穴。
宋陨在他怀中,抬手一指自己刚进来的那扇门。
华莠抱着他走过去,宋陨伸手拉开了门。
华莠这才震惊地发现,这偏殿,竟然通着宋陨的寝殿。
对,这便是他需要的地方,一个安全舒适与世隔绝的温柔乡!
宋国相邦胡轸,第三次走进了宋君寝殿旁侧的东偏殿中。
承平过来见了礼。
相邦捋着胡子狐疑地问:“君主还未起身?”
“是。”
相邦负着手在殿里踱了几步,这可太奇怪了,别说宋陨继宋君位后,便是做储君时,也未有一日起身这般迟过啊。
承平小心地询问:“相邦是有急事禀报么?”
“倒也没那么急。”相邦神色稍松,“经人举荐来了位客卿,我与他谈过,确是满腹经纶,才思过人,正是君主需要的人才,君主知道了必然喜悦。”
顿了顿,又道:“我国君主一向有礼贤下世之美名,我不想那客卿有被怠慢之感,以为坊间只是谬传。既如此,等国君起身,请国君速命人传我。”
承平应了,相邦才满腹猜疑地去了。
相邦万没想到,他这一等,便等了三日。
这期间胡轸差点硬闯进寝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国君是不是病了?出了什么意外?
承平拦着,耐心跟他解释,君主很好,每日膳食都按时送进东偏殿,君主比往日用得还多呢;西偏殿的浴室国君也在正常使用,一日洗好几遍呢,国君一切都好。
国君只是传话,近日较累,暂不召见外人。若有战事等紧急情况,允许立即通传的。
但客卿这事……再略等等吧。
胡轸站在寝殿门外,瞪着紧闭的殿门,集人生六十余年之经验,也未猜测出这个五岁起便带在身边的君主,倒底出了何事。
冬日的暖阳透过轻薄的帘幕,照得君王寝殿内满室生辉。
宋陨从沉睡中醒来,翻了个身,一阵舒适的慵懒疲惫之感从脚底漫延到四肢百骸。
他轻哼了一声,睁开眼,便吓了一跳。
只见华莠左肘支在枕旁,撑着上半身,右手撩着床帷,放进一缕晨曦进来。脸微倾着,眼含笑意地盯着自己。
那肩臂与胸前漂亮的肌肉结理,在晨光里炫耀般地闪着光。
“你这是在做什么?”宋陨纳闷。
“让我的宝贝晒晒太阳,日头下的花朵才开得更娇艳,嘿嘿。”俯下头,在宋陨肩膀响亮地亲了一口。
宋陨没言语,脸上写着“你是不是傻”,起身去拿寝衣。
华莠拦腰将人抱住,一把又按回到软软的榻褥上。
“你已经醒酒了,怎么还这般黏人?”宋陨无奈地望着他。
华莠在他颈间又亲又嗅:“没醒,我醉着呢,有你在身边,我得醉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