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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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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了!华莠喃喃出了声,我如何变成了这样子?
我疯了!
他在渴望与恐惧自责的交替中翻来倒去,直至天蒙蒙亮方睡去了。
于是又在梦里,接着干他的坏事。
梦中他又抱着宋陨坐于马上,向着营盘狂奔,他不放心地掀开大氅,宋陨苍白着脸靠在他怀里,信赖又依恋。
华莠的心都化了,他爱.抚着宋陨的脸颊,轻轻托起他下颌。宋陨那失了血色的双唇,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花瓣,在他眼前绽放着。
华莠的目光再也挪不开,如中了蛊一般,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啊!这是酒吧?这是蜜吧?这是世间最凛冽的甘泉吧?
华莠疯狂地辗转碾压吸吮着,浑身燃起了熊熊烈火,像要把他烧干了。他身体轻空虚渺,直飘上了九重霄。
突然,怀里的宋陨睁开了眼,目光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便这么直直地瞪着他。
华莠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一个激灵,梦醒了。
华莠猛地坐起,心砰砰乱跳着,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他被梦中的自己吓坏了,也被宋陨的眼神吓坏了。
他的动作把雪貂也吓醒了,凑过来跳到他怀里嗅着找吃的。
华莠无意识地抚摸着它,忍不住反复回味着梦中那一幕。
他血气方刚的身体里燃起了一团火,一经燃起,竟再难熄灭了。
他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那齐环扬死是死了,莫不是魂魄却纠缠到他身上,把他那些龌龊想法强加给自己,死了也要把自己拖下水?
华莠吓得寒毛倒竖——齐环扬这个阴人,你可害惨我了!
这事绝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给宋陨知道,否则……他恐怕连见也别想再见到他了!
华莠这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向宋元吉详细汇报了偷袭经过,可主帅说了什么他全未听到。
十石被救回来了,还带回了同心弓,华莠长出了口气,委实开心得很,可十石讲述经过时他只是茫然瞪着他,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雪崩中失踪的护卫又回来四人,华莠甚是欣慰,口中问着如何获救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完了,失魂落魄成这样,看来自己真被鬼魂附体了。华莠给自己下了诊断。
在得知宋陨尚沉睡未醒后,他偷偷把十石叫到一边,吞吞吐吐道:“那什么,以后有机会回城里,你偷偷打听打听,有无会驱魔逐鬼的巫师啥的……”
“巫……巫师?找那玩意儿干啥?”
十石眼睛瞪得溜圆,整日在战场上挥刀砍人,他们什么时候信过这个邪!
华莠摸了摸鼻子,“去吧,别问那么多。”
看十石要走,又连忙嘱托了一句:“别跟任何人说啊!”
要给别人知道他华帅给别人魂魄上了身,还净生些非份之想,他以后就别混了。
午后,传来探报,齐军撤兵了!
大营中一片欢天喜地,众将亦长舒口气,宋元吉拍拍华莠肩膀:“这次,你居首功!”
这时君王侍卫来传,请华莠右帅军帐相见。
华莠一阵欣喜:宋陨醒了,可以见到哥了!
又一阵心惊:自己还没驱邪呐,到了宋陨面前可别犯病啊!
一路上真是又喜又忧,心神不宁。
进了大帐,见宋陨面色已恢复如常,披着舒适的狐皮大氅,坐在案几前,啜着茶等他。
见到华莠来了,眼含笑意朝他招了招手。
华莠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规规矩矩以君臣之礼相见了。
宋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里没外人,华莠这样子,还挺少见。
宋陨等着他见完礼坐到案几对面来,华莠却没动。
宋陨斟了一杯茶,放到自己对面,示意华莠过来。
华莠竟摇了摇头。
宋陨大惑不解,只得略侧了身,开口问道:“迟归了好几日,是不是遇了险?”
又甚是挂怀地周身打量了他一圈:“这次没受伤罢?”
一望见宋陨这样的眼神,华莠费心费力给心包的一层壳瞬时土崩瓦解。
面前的宋陨,他好想冲上去抱一抱,亲一亲!
以前敬重爱护的哥,他现在只想抱在怀里疼他,爱他……欺负他!
华莠绝望地垂下头,闭了眼。
华莠的神色让宋陨吃了一惊,他起身来到华莠面前,伸手去探他额头,“病了?”
温热的手背触到华莠额间,华莠身子一抖。
没有发热。宋陨又轻轻抚了抚他臂膀,不无担忧地问:“莫不是又受伤了?”
心心念念的宋陨离得这样近,又摸自己额头又摸自己臂膀,华莠紧张兴奋得全身紧绷成了个硬疙瘩。
他竭力控制自己饿虎扑食般扑过去的冲动,忍耐得全身都微微发着抖。
今日的华莠太过奇怪,宋陨陡生担心,可不等他再说话,华莠猛地站起身,双眼竟浸出一丝血红色。
“君主好好休息吧,我先回了。”丢下这一句,华莠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身后宋陨诧异又无比忧虑地望着他背影。
我需要个巫师!我立即马上需要个巫师!
华莠一面急匆匆往外走一面在心里吼,趁宋陨还未发现,在厌弃他之前,赶紧把齐环扬那个阴魂不散的玩意儿赶走!
天遂人愿,正当华莠急得抓耳挠腮想去城里之际,宋元吉竟派他送君主回都城。
华莠立即密派十石先去城中打探,自己又耍尽平生之手段,在护送过程中避免了与宋陨正面接触。
终于将宋陨安全送回君王殿,又找借口谢绝了宋陨共进晚膳的邀请,黄昏时分,换了私服的华莠在十石的带领下,遮遮掩掩来到一处民宅前。
华莠望了望眼前落魄的宅子,便对主人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你确定这人法术高明?”
“……问的几人都说他挺厉害啊。”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进得室内,见这巫师四十多岁年纪,刀削脸,山羊胡,神态威严。听明来意,将华莠请入内室神堂。
华莠一摆手,让十石等在外面。
神堂不大,室内昏黄,华莠只看到地中间一个小坛,四周贴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咒。
巫师坐于坛上,拿过一面圆形小鼓,擂鼓三通后,示意华莠跪坐到坛前。
“尊驾遇到了何事?”
“恐是有鬼魂缠身。”
“有何症状?”
症状?华莠一顿。症状有,可这如何跟人说得啊!
沉默半晌,只得无奈道:“总之请法师为我驱驱邪祟魂魄罢。”
那巫师撩起半垂的眼皮瞧了瞧华莠,再没作声。将坛前的一只硕大灯笼点燃,又燃起三炷香,手持香火在灯布前微闭双目,念动咒语,一时神室内香雾缭绕。
一段咒语结束,那巫师凑近灯布前仔细瞧了半晌,忽地从身后抽出一把宝剑,在灯布前砍斫批斩起来。
华莠任剑尖在自己眼前晃动,不动声色地盯着巫师。
只见他舞了一阵,右手朝虚空中一抓,向面前的盘盏中用力一投,接着又放入香蜡纸草、五谷盐茶、符咒等,敕上鸡血,这才长出一口气道:“稍后我将此盏送到门外十字路口,点火焚烧,邪祟即除。”
华莠沉默地盯着那个盘盏,心说齐环扬,你抓紧投胎去罢,咱们纠缠的时日也够久了,你与我和宋陨的争斗,这便是最终结果。
他起身对巫师抱拳说了声多谢,出来让十石结算了费用,心情略松了松,二人乘夜色回到南溪营中。
不想一到自己的营房门口,华莠便呆了——承平竟站在他门口。
承平朝他微一点头,用眼神向他房内示意了一下。
这……这么快便来测试他的驱邪效果来了?!
华莠紧张得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推门进入房内。
宋陨破天荒着了一身黑,帽兜都未摘下,正于轻轻摇曳的烛火中读他案上的一册兵书——那兵书还是当年在齐国时宋陨送他的。因翻得太多,缠简的线都烂了,华莠亲手重缠过的。
宋陨循声回过了头。
一望见这张脸,华莠便明白了,那个巫师是个骗子。
他啥也没治好。
宋陨没出声,便这么望着他。
华莠嗓子发紧,但还是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道:“你怎的又私自出宫?不安全。”
宋陨放下书简,眼里满是忧虑地走过来。
“华莠,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华莠的行事太过古怪,宋陨惴惴难安,不来问清楚,万难定下心神。
听到宋陨轻柔地唤出自己的名字,华莠的心一颤。嘴唇翕合了一下,却未发生声音。
“你出了何事,难道,连我也告诉不得么?”宋陨眼神中除了关切,还有一丝受伤。
这目光把华莠的心之盔甲击碎了一地。
“哥,我病了。”华莠呼吸都是抖的,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何病?”宋陨的声音变了。
华莠放弃了挣扎,他伸出有力的臂膀,一把将宋陨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