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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华莠等采购了必需物资,带上猎户,也立即动身上路了。
      若十日内能顺利翻过雪山,便可在三十日期限内回到军中。
      可是在途中却出了意外。
      在翻越第二座山时,发生了雪崩。
      华莠只闻得一声巨响,脚下一松,人天旋地转般随着积雪向下坠去,好一会儿才砰地落了地,好在落处亦是厚厚的积雪,人瞬间没入雪中没了影。
      华莠脸颊口鼻处一片冰凉,不敢用力呼吸,赶紧手脚并用向外挣爬,好一会儿才爬将出来,四处一望,见已又回到了山脚处,两日的山全白爬了。
      好在物资袋子还紧紧地绑在背上。
      除了偶有积雪从山上滚下来,四处一无声息。
      其他人都摔到哪去了?华莠焦虑地高声喊着名字,在齐腰深的积雪中寻找同伴。
      走出不远,见到雪外露出一只脚。
      华莠赶忙费力地走过去,几下刨开积雪,将人拉了出来,是猎户陈二。
      华莠拍拍他脸颊,陈二慢慢醒了过来,四处一望,对华莠无奈一笑:“军爷,看来咱们的运气都在来时用光啦。”
      二人一起寻找,见远处白雪中一点黑影,费力地跋涉过去,却是一只装物资的包袱,知道人在这附近,两人手刨脚蹬,寻了一刻多钟,终于刨出一人来,正是卫咸。
      卫咸苏醒过来后,朝华莠伸出两根手指。那意思是,你救我两次啦。
      几人继续寻人,又陆续与三名护卫会合,所幸都无大伤,只是其他人却再寻不着。
      天黑下来,几人再不敢乱走,便刨了雪洞,寻些枯枝,生火做些热食并取暖。
      是夜,众人挤在雪洞内,在枯枝上睡熟了。华莠担心着十石与其他失踪的众人,牵挂战场战事,又眼看无法按预期回到军中,宋陨必会担忧,心中千愁万绪,难以入睡。
      正翻来覆去,忽听得洞口处传来“咯咯”的奇怪声音,颤微微地甚是微弱。
      华莠悄悄爬起来,在洞口向外探望。
      洞口燃着的火堆旁,伏着一只小兽,浑身雪白,两只圆溜溜的黑豆眼,深肉色小圆鼻头,小身体轻轻颤抖着,不时发出娇弱的咯咯声。
      这是什么兽?华莠没见过。
      它听见声音,头转过来,见了人竟也不怕,便与华莠对视着,小模样还挺招人爱。
      看样子是只半大的幼崽。是冷了来烤火,还是受伤了?华莠不知这兽凶不凶,除了黑闪,他平生再未与其他兽
      类打过交道。
      华莠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嘴里发出逗弄的声音。那小兽竟探过鼻头来,在他手心嗅了嗅,也没有要咬人的意思。
      华莠放心了些,将手往身侧移了移,那小兽便跟过来,在他周身各处嗅着,咯咯声略大了些。
      这是饿了?华莠猜测。转回身拿了点干粮,小兽嗅了嗅,不吃。华莠又翻出一小块冻硬了的肉,这回小兽高兴了,咯咯了两声,便用力啃咬起来。
      见小兽吃得欢快,华莠也觉有趣,便静静看着它吃。那小兽啃完了,舔舔爪子,竟凑到华莠身边,收起有着黑尖的蓬松大尾巴,闭上眼便要睡觉。华莠试探地手掌轻轻落到它颈间,它也不恼,皮毛光滑柔软,手感甚好。
      华莠见它并不凶猛,便将它抱回洞中,放在自己身侧,那柔软温热的一小团靠在身旁,甚是舒适,华莠终于睡熟了。
      第二日一早,陈二醒来,一见着便笑了:“哟,哪跑来一只雪貂?”
      华莠等人方知道,这是雪貂。
      陈二抱过来细看了看道:“这貂是家养的,估计是带出来打猎跑散了,找不着家了。”
      “雪貂可以打猎?”华莠看着这小东西。
      “雪貂凶着呢,猎食各种鼠类、野兔什么的,全不在话下。我以前还养过一只呢。”
      能狩猎?华莠心一动。听承平说,自黑闪死后,宋陨再也不养猎犬,也再未打过猎。
      “这小兽适合家养吗?”华莠望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东本。
      “没问题,这东西养熟了很温顺,就是像这么大的正淘气。你若想养,这只倒正好,臭腺啥的都处理过了,也已经养熟了。”
      华莠眸光一闪,心里有了个主意。
      众人又寻找了一日,竟再未寻着一个人。
      陈二叹口气道:“军爷,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他们不知落到山的哪处,若还活着,还有个猎户,也能带他们出去。这么找,不是法子。”
      华莠一声叹息,一行人只得重向山顶进发。
      到达山顶这日,已是一年的最后一日。
      夜晚,华莠抱着雪貂,心中与宋陨默默说着话:“哥,再多等我几日,今后你身边又能一边一个了!”
      宋陨比约定之期早两日便到了讪州。这一月内,两军又大战了三次,双方皆损伤严重,但战局未有改变。
      宋陨与众将领分析揣测着偷袭行动的结果,焦急等待一行人归来。
      这日,齐环扬突然在阵前喊话:“子珺,我知你在军中,你可想知道华莠的情形?”
      众将心中皆是一惊,忙披挂了,与宋陨一起来至阵前。
      一见齐环扬,宋陨瞳孔一阵急缩——齐环扬手中竟拿着华莠的同心弓!
      宋陨心中急跳,面上平静:“华莠怎么了?”
      齐环扬呵呵一笑:“子珺,果然为了华莠,你才肯出来见我。”
      宋陨并不答言,只定定盯着他。
      “华莠竟妄图烧毁我军粮草,已被我们捉住了,明日砍头。子珺,你可想再见他一面?”
      “你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我凭什么信你?”
      齐环扬将同心弓向地上一扔,“子珺,你也要见着棺材才落泪是么?”
      齐环扬手一摆,几个兵士推推搡搡带上来两个人,远远地站在齐环扬身后。两人皆被罩着头脸和上半身。
      看身形,一个是华莠,另一个似是十石。
      果然,齐环扬又一摆手,兵士将一人头上遮盖物抬了一抬,众将领皆倒吸一口凉气,正是十石。
      齐环扬傲然一哂道:“子珺,你爱信不信,我看在故人面上,给你个机会。你见不见,都不影响我们明日砍他们的头。”说罢打马便要回营。
      “且慢。”宋陨道,“若要见,如何见?”
      齐环扬一指宋陨,“你自己,”又一指自己营盘方向,“过来见。”
      宋元吉一声冷笑:“你做什么梦呢,我国君岂这么容易被你骗过去?”
      齐环扬也冷笑一声:“你们请便。”打马回营去了。
      众将回到帅帐,宋元吉见宋陨一言不发,知他已心动,断然道:“这万万不可!谁知华莠是否真在他们手中?就算真在,也不能让国君冒如此风险。”
      宋陨不答,只让众将先回去,单独留下宋元吉。
      宋元吉焦急道:“此时你可不能义气用事!若国君出事,我们便不战而败,这仗打的还有何意义?”
      宋陨抬眼,正色道:“只要宋国在,这仗便有意义。”
      宋元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惊异地望着他,一时语塞。
      宋陨面容平地对宋元吉道:“一会儿我写下诏书,若我出事,便将王位传于宋岫。”
      宋元吉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知华莠曾救你性命,与你有恩,可你也用不着做到如此程度吧?”
      “你听我说,”宋陨温和地打断他,“华莠当年救我,未曾有丝毫迟疑,如今我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去么?”
      宋陨望了宋元吉一眼,“此其一。其二,齐环扬也并非定要杀我,若我之死不影响宋国朝纲稳定,他杀我便无意义;其三,咱们可以与他谈条件,约定个更安全的地方见面。”
      他神态从容道:“你们且去商议,我写诏书。”
      宋元吉被说得哑口无言,想了想又说道:“若华莠并未落入他们之手呢?”
      宋陨神色一松:“那岂不是更好?”
      “那你不是白白落入他们之手?”
      “那我只当见见故人。”宋陨神色平静而笃定。
      宋元吉明知劝说不了他,只得叫兵士上了笔墨,自己与其他将领去商议。
      宋陨端坐案前,挥笔而就写下诏书,言明若自己有虞,便由宋岫继承王位,并特别强调军事行动继续按原计划进行,务必保三国安全。
      写罢想到宋元吉所说,若华莠不在他们手呢?
      宋陨又展开一张绢帛,提起笔,却良久没有落下,只盯着笔出神。
      他想给华莠写封信,竟写不出一个字。
      华莠的脸庞浮现在眼前,成年后他的脸部轮廓坚毅俊朗,黑漆漆的眸子却一如少年时,温和而赤诚,望向他时便闪着不自觉的喜悦。

      明明已出落得比自己更威猛高大,却总能从他那声“哥”里,听出一丝甜腻腻的依赖。
      宋陨心中一阵温热,想到就此与华莠永别,难过、不舍、挂怀、思念,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似有千言万语,落笔却无一字。
      这些年,他与华莠牵绊太多,他无法用一封信、几个字,与他道别。
      宋陨在心底叹息一声,放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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