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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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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十石前胸后背搭着几只山鸡回来了,他不顾众人急切的目光,扯掉腰间的麻绳,先灌了一通水,这才长出一口气道:“我的亲娘,撬开这些村民的嘴还真不易!”
“情况如何?”华莠一对黑眸盯着他。
“那齐军在此处囤粮,为安全起见,先杀了几户村民,杀一儆百,所以村民对齐军的事全都缄默不语。我走街串户,全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打听到,齐军每隔十余日来这镇上采购一次菜蔬油盐等物,一次十车,由镇上一位姓刘的太公族长提前给备好,赶着车给送进营内。这是唯一能进齐军营内的机会了,别无他法。”
华莠等听了眼都一亮——只要有机会便好!若能得着这机会,不愁大事不成啊!
只是这机会如何争取呢?
“那族长看起来可能劝说得帮我们?”周宓问。
“难,”十石摇头说:“那刘太公胆小怕事,已经被齐军吓破了胆,让他跟咱们合作不大容易。”
华莠沉吟片刻,对周宓道:“明天咱俩去试试。”
难,也得争取。
这日二人趁着夜黑风高,敲开了刘太公的门。
老人一听二人说明来意,吓得胡子都抖了,连声讨饶:“两位军爷饶命吧!这事若给齐军发现了,就是一刀两半的事啊!村里人已被他们砍了好几个了!我一把年纪了,别无他求,就想死时能留个全尸……”
周宓道:“老人家,不将齐军打出去,大家便永无宁日。咱们虽涉些险,但若成功了,能换回舒坦日子不是?”
刘太公只连连摇头摆手,连听都不想听。
旁边一个给烧水沏茶的姑娘,约有十二三岁,瞧了华莠与周宓好几眼,此时竟走过来,毫不胆怯地脆生生说道:“爷爷,这两位军爷说的有理,你便帮帮他们嘛。”
刘太公眼一瞪:“你小孩家家懂什么?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小姑娘攥了拳头胀红了脸道:“小云和她的爹爹哥哥,也并没做什么,还不是掉了脑袋?与其什么都不做被他们杀,还不如做了再死呢!”
华莠与周宓皆敬佩地望向小姑娘,真真巾帼犹胜须眉啊!
刘太公被怼得一时无言,便转而说道:“你们对里面情形不清楚,便进去了,也未必能得手啊。”
华莠道:“所以进去过的车夫能不能让我们见见?”
太公叹口气道:“这事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保不准谁害怕了给你泄露出去。”
华莠与周宓也想到了这点,正闷头深思,小姑娘又出声了:“你们军中有没有女子?每隔月余,齐军便找几位镇中女子为他们缝补浆洗衣衫,恰巧明日便是日子了。”
华莠与周宓大眼瞪着小眼,女人?军营里哪淘澄这新奇物种去?
不想小姑娘主意甚多,眼珠转了转,走近周宓弯腰盯着他瞧了片刻,一拍手道:“这位军爷长得这般俊秀,比我们村里的姑娘都好看,我帮你扮成个女子如何?”
周宓惊悚地向后一躲身子:“我怎么就像女子了?!”
华莠却惊喜地大手一拍膝盖:“甚好,便这么着!”
周宓还在挣扎:“我又不会缝补,进去岂不是便得露馅?”
“那你便帮着浆洗。”小姑娘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人齐齐敬佩地望着小姑娘,心里皆惋惜军中不收女兵,不然小姑娘这般智勇双全,上了战场定是把好手。
见华莠伸了大姆指赞赏自己,小姑娘红了眼圈低声道:“小云和我日日一起玩耍,却一家人无缘无故就被那帮齐兵砍杀了,若你们能杀了他们,便是替我给小云报仇了。”
太公苦着脸坐在一旁,现在三人商量事情已经不带他了。
机会难得,虽不情不愿,周宓也只得应了。
第二日,来了两个齐兵,将刘太公备好的十余个女子装上车拉走了。
女孩连夜借了女子衣衫,虽甚粗陋,周宓穿上却难掩清丽姿容。华莠望着他上车的背影暗想,若不是步子太大些,动作太僵硬些,倒真算得上是个绝色美女。
不由又想起当年在齐国作质子,宋陨偷逃回国时的男扮女妆来,心道,比起我哥来终究还是差些,哥扮的女人才叫美若天仙呢……一念及此,思念兜头袭过来,想宋陨想的抓心挠肝起来。
天色黑透了一众女子才被送回来,周宓侥幸未露马脚,且将想打探的探了个明白。
刘太公见事已至此,只得长叹一声,答应助他们扮车夫。
华莠道:“太公,若我们事成,齐军应不久便会撤军,未必还有精力来镇中找麻烦。但安全起见,我们出发后,你便通知镇中人,尽量出去投亲靠友暂避一避。”
交待好后,二人连夜赶回佑湖镇,周宓将观察到的营中地图画出来,三名将领连夜设计了周密的行动方案。
议定十八人兵分两路,一队人由华莠与周宓带领扮成马夫潜进大营,卫咸带其他人在外面伺机接应。
这一日,华莠等八人混进马夫队伍,与另两个真正的车夫一道,赶着拉满物品的马车,顶着寒风前往齐军粮草大营。
走了半个多时辰,快到大营门口时,看到长长一队马车拉了粮草出了营门,向北方去了,显然是在往前沿战场运送粮草。
华莠心中一喜,这押运粮草必得众多兵士相护,大营这里兵力骤减,更易得手了。真是天助我也!
众人赶到大营门口,因与这个镇子已经合作了半年多,把门的齐军也放松了盘查,只略瞅了几眼便放行了。
车夫们甩着鞭子呦喝着马,按照指示将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一个大库房前排成一溜,两个齐军指挥着他们将物资都搬到房内去。
这库房紧临着给兵士做饭的大厨房,华莠等人进进出出,手不停眼也不闲着,按计划搜索着食油的位置。
等东西都搬运完了,华莠一捂肚子,来到一个齐军跟前道:“军爷,想小解,行个方便?”
那兵士白了华莠一眼,不耐烦道:“事恁多呐?”
另有几人按事先约定也凑过来央着要解手。
齐兵皱皱眉,便又喊了一个同伴过来,两人一起带着这几人朝营寨角落一个简易的茅厕走去。
周宓探明,茅厕斜后方两射之地左右,便是马料场。
华莠边走边目光一溜,见马料场门前有两个兵士把守,脸都朝着顺风的方向,正拿后脑勺对着这边。
到了茅厕边上,那两个兵士便住了脚,缩着脖抄着手跺着脚,咒骂着江北的寒冷天气。
华莠瞅着马料场那边守兵不备,捂着嘴一声轻咳,十石与另一人立时扑向身边的两个齐兵,一人一个,捂住口鼻将头用力一扭,只听卡巴轻响,那两个齐兵立马瘫软了下去,几人立即上前将尸体抬入茅厕中。
出来时,二人已换上了齐兵戎装。
华莠回头望望库房那边,见一个齐兵领着四名车夫,两人一组抬着个大瓮走过来。细看走路姿势,果然那个“齐兵”是周宓。华莠放下心来,看来那边已按计划制住了看守库房的齐兵,并搞到了库房中的食油。
两拨人会到一处,来到马料场门口。
十石故作熟稔地朝两个把门哨兵打招呼:“这天真冷哈兄弟,辛苦了,我们奉命来做点事。”
那两人初时没在意,待走近了才看出面孔陌生,不由生疑:“你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另一个纳闷地凑过来看那大瓮:“这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十石揽住那兵士的肩头,打哈哈道:“我叫百石,受了点轻伤,刚从前线下来的,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就认得我了哈。”
华莠等人趁着两个齐兵尚在疑惑中,一拥而上,如法炮制,迅速将人拖进草料场解决了,同样扒了他们的军服穿上,抬起大瓮,将油都泼到了草料堆上。
周宓掏出火石,打出火星,那食油沾火即燃,又朔风吹得正紧,草料立时劈劈啪啪烧将起来。
周宓一指西北方向:“撤!”
没有齐兵服装可换的几人当即按照事先约定,先行撤退,几人向着西北方向撒腿便跑。
周宓几个换了装的则假装忙着救火,借以观察火势。
此时齐军兵营已经骚乱起来,远远听到惊呼声:“草料场着火了!”“快救火!”杂乱的脚步声四起。
火一起,必然大乱,这是他们趁机逃脱的绝佳时机。
越来越多的齐兵冲过来,有吓得直瞪眼的,有急得直跺脚的,更多的人拿着各种器具,弄了水来灭火。
可干燥的草料堆着起来,哪里救得?没多大功夫,几座小山一般的草料就烧得如同火焰山一般,火焰冲天,烤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