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将军劫》善舞长袖

60、第 60 章

　　这日众将领在中军帅帐议事时，华莠提议道：“以目前的战争态势来看，我军若正面与之抗衡，目前尚无无能力将其击溃，需要用些计谋方行。”
　　公孙晏不屑道：“有什么计谋好想？若真有，也不至等到今日了。”
　　华莠瞟了他一眼，并不与之计较，凝了眉峰道：“每年冬季时，天江江面有一半会冰封，齐军粮草补给运送已不便利。若我们想办法毁了其粮草，便可不战而乱其军心，逼迫其退兵。”
　　宋元吉捋着胡须：“办法倒是可行，只是如何毁其粮草？大军粮草一向是重兵把守，况且在齐军后方，我们如何去得？”
　　华莠起身来到地图前，以手点击道：“周宓送唯姜回来时，便是走的这条山路，我详细问过他，若是顺利，可直达天江渡口，正好可避开两军正在交战的河曲、讪州、郩谷一线。”
　　众将听了，一齐拥到地图前凝神细看，宋元吉即刻命人将周宓唤了来。
　　众人听了周宓的回程路线，七嘴八舌一通讨论，最后得出结论，华莠的建议可行，沿这条路确可绕到齐军身后。
　　只是此路太过崎岖，无法大部队通行，只能小队人马步行翻越。
　　众将两眼放光，当前形势下，此计可以一试。只是如此危险且重大的行动，派谁前往呢？
　　“我可前往一试！”华莠主动请缨。
　　“我走过此路，可给右帅做个帮手。”周宓淡淡道。
　　“算我一个。”卫咸也开了口。他来参战最晚，一直耿耿于怀没立下什么战功。
　　这几人前往，宋元吉确实放心。他立即给国君去书汇报此事，华莠诸人也开始研究行动方案，为出行做准备。
　　几日后，宋君的回函未到，人却到了。
　　望着身穿狐皮大氅的宋陨出现在眼前的刹那，华莠的心快活得简直不会跳了。
　　唯姜这般美貌绝伦的美人当前，宋陨竟然再次拒婚！消息传来时，华莠独自一人嘿嘿傻笑了半晌，心情好到飞起，却无法与人分享。
　　“哥，谢谢你。”当两人独处时，华莠压抑不住心底的快意，眼底眉梢都是喜色，他站在宋陨近前，望着那盛世容颜，一阵口干舌躁。
　　“谢什么？”宋陨解开大氅的带子，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
　　华莠嘿嘿一笑，并不解释。见了面才发现，多日未见宋陨，可真是想他想得紧。
　　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宋陨身边。
　　“你详细说一说，待找到齐军粮草大营，你们打算如何动手？”
　　宋陨将地图铺在榻上，自己坐在厚厚的榻褥上，又手指一点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虽说刚才宋元吉等一众人已汇报过此行计划，宋陨仍是对所有细节紧盯不放。
　　华莠挑了挑碳盆中的火碳，让火更旺些，又将手炉放到他怀中，这才在他身畔坐下，将所有的预案、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及应对措施详细给宋陨介绍了一遍。
　　宋陨凝神倾听，不时问一两个问题。
　　二人推演着，探讨着，直到宋陨觉得没有任何疏漏方罢。
　　华莠下榻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撩起军帐帘子向外瞧了一眼道：“下雪了。”
　　宋陨眉头轻蹙：“下了雪，山路愈发难行了。”
　　华莠不愿他担心，转移话题道：“哥，你的生辰快到了，我应是来不及赶回来，今年怕是没有生辰礼物了。”
　　“不成，今年我定要份礼物。”宋陨起身，竟一改往日的随和，声音里颇有一丝固执。
　　华莠讶异了，这样的宋陨太少见了。别说他此行根本无法在新年之际赶回来，便赶得回来，这九死一生的沙场上，除了冰冷的战甲，无眼的刀枪，还能有啥？他哪儿给他弄一份礼物去？
　　见华莠一脸疑惑望着自己，宋陨走近前来，食指轻轻一点华莠的胸脯：“我要你。”
　　华莠眼睛骤然睁大了，只听宋陨郑重其事道：“我要你安然回来，这便是我要的礼物。记下了？”
　　华莠内心一片温热，被他手指戳得心里更是窜起一股小火苗来，心砰砰乱跳得乱了节奏。
　　宋陨回身拾起大氅披在身上，走出营帐。
　　夜色里扬扬洒洒飘着一场漫天大雪，连绵的营帐变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大蘑菇。整个大寨一片岑寂，仿佛在这冰天雪地间被封冻了。
　　二人站在帐口，享受着这静谧的雪夜。雪花飘零在脸上带来的清凉，凛冽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的畅快，都令人心胸一宽，甚是振奋。
　　“华莠，我给你一月之期，一月之内，完好地回来！”
　　“嗯。”
　　“此次行动，要见机行事，若有机会便试，若时机不成熟，万不要拼着性命去冒险，做无畏牺牲。”
　　“嗯。”宋陨说什么，华莠都点头答应他。
　　“等打完了仗，我们便去……”
　　宋陨忽地停了话头，想了想，转过头问华莠：“打完了仗，你想做什么？”
　　“……”
　　华莠卡壳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半晌才回道：“等我回来了再告诉哥。”
　　华莠将宋陨大氅的帽兜拉上，又将他衣襟拢了一拢，微倾了头道：“哥，生辰那天子时，你若醒着，便用心听一听，或许能听到我对你说话。”
　　宋陨不由一声轻笑：“你会施妖法不成，那么远能把话语吹到我耳边来？”
　　华莠也笑了，“难说啊，或许我化成个狐狸精回来看你。”
　　“化个女狐狸精么？”
　　“哥喜欢男狐狸精，还是女狐狸精？”
　　宋陨上上下下扫了他一遍，笑道：“嗯，只要是你变的，都成吧。”
　　华莠定定地望着宋陨，胸中有千万句话争着涌着想对他倾诉，却又不知想说什么，只卡得他喉节轻轻一动。
　　最终，他只是郑重说道：“哥，一月之期，我定回来赴约！”
　　第二日，华莠带队开拔。
　　此行一共十八人，除了华莠等三位将领，其余十五人皆是华莠的亲卫，十石精挑细选，带来的都是头脑机灵的精壮汉子。
　　一行人乔装成商队模样，先从讪州绕行至左侧的秦山脚下，在当地重金请了两名猎户带路。山间路陡林密，地势复杂，若无熟悉路况的当地人带路，靠瞎走硬撞是万难翻越过去的。
　　他们运气甚好，赶上最近天气晴好，没遇到暴雪天气。到第九日上，竟顺利翻过了两座高山，除了有些冻伤，未损一兵一卒，提前一天到达了天江边。
　　连猎户陈二都不由翘指赞叹：“军爷们太有天缘了，便是我们这些常日在山间转修的猎户，也难得走得这般顺溜呢，这是山神加恩照顾啊。”
　　华莠等人也自是庆幸，众人在天江边的一家客店中住下。
　　下一步，他们得从另一条路折返往回行进一日，方可到达齐军后方附近。至于齐军粮草存放何处，有多少兵力把守，还有待他们逐一摸清。
　　三位首领商议完策略已是深夜，华莠不顾江边风疾浪险，下了客栈楼梯来至江边。
　　少年时他身为质子往返齐国，曾途经这天江，只是那时只是匆匆路过，此次终于有机会凭栏远眺。
　　此时冬季，靠近宋国这一侧已封冻了一部分，但暗夜里仍能感受到远处江面波涛翻滚，水流湍急，滔天之水从未知的地方磅礴而来，又向着远方怒气冲冲地去了。
　　华莠只觉神清目朗，豪气干云。
　　他心中陡然升出一个愿望——待战事结束，他要与宋陨沿着天江，向上游一直走，走到天江尽头，去看看倒底是何种地方，孕育了这神奇之水！
　　这一夜，华莠便在喧涌的天江水声中睡去了。梦中，他与宋陨已沿着天江出发了。
　　第二日，华莠等人分散着陆续到达一个叫佑湖的小镇。
　　地图上表明，从这里再向前行十余里，是一个叫太平的镇子，从被俘的齐军兵士中问出，齐军的第一个粮草大营，便在那附近。
　　离齐军愈近，便得愈加小心，免得引起齐军怀疑，是以华莠决定只派一人前往，了解相关情形。
　　十石被众人七手八脚扮成个收山鸡野兔的商贩，早上吃饱喝足，嘴一抹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