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将军劫》善舞长袖

53、第 53 章

　　华莠瞄准的是齐环杨的眼睛。他太讨厌这两只眼睛里的贪婪了，如冰冷黏腻的蛇一般，窥视着宋陨。
　　永远闭上你的狗眼吧！
　　距离太近，齐环杨已来不及举弓，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只绝望地瞪视着那两支箭。
　　“叮叮”两声脆响，斜刺里窜出来两支箭正击中华莠的箭杆，两支箭势头受阻，跌落地上。
　　又是曹师傅，亦步亦趋护在齐环杨身边。
　　华莠眉头微凝，两箭又已射出。
　　齐环杨吓出一身冷汗，却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在反击华莠与追击宋陨之间略一犹豫，便一咬牙将自己身家性命尽数交付与曹师傅，自己仍一拍马全力向宋陨追去。
　　华莠与曹师傅两个有半师之谊的人，便以齐环杨为靶，展开了激烈较量。
　　华莠射向齐环杨的箭，尽数被曹师傅射开。

　　华莠眼见齐环杨与宋陨的距离越来越近，再冲个几步便可以伸手抓到他肩膀，那齐环杨的眼睛都蓝了。
　　而且此时齐环杨已即将驶出最佳射程。华莠黑眸沉沉，不动如山，射出的箭突然爆增，连珠一般，一支跟着一支。
　　从曹师傅射出的箭的力度他已判断出，这位高手虽然神力，但毕竟年纪大了，这样持续的高强度对抗，他已力有不逮。
　　果然，华莠加快速度与力量后，曹师傅的箭虽也撞了上来，但华莠力大，他竟没能将箭弹开，只听噗噗两声，两支箭直没入齐环杨肩头铠甲！
　　齐环扬身形一晃，扑通一声跌落马下。
　　身后的齐兵大乱，兵士们惊呼着跳下马围了上去。
　　此时就见宋陨轻磕马腹，追云几个纵跃，轻松甩开齐军，去得远了。
　　华莠见终于得手，跃身而起，翻身上了守卫送过来的战马，再瞧齐军那边，大队人马已至，齐环杨被围在中间，再射不着，便一抖马缰，追赶宋陨去了。
　　宋陨见华莠追上来，开怀一笑道：“我这计策不错罢？”
　　华莠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道：“您老还知道跑啊？我还以为你诚心想让齐军小兵得些赏钱呐。”
　　宋陨哈哈大笑：“不让他觉得唾手可得，他怎能追得这般用心！”
　　“你还笑得出！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华莠尚心有余悸。
　　宋陨见华莠真生气了，便安抚地朝他一笑：“这不是有你在身边么，我放心，是以放纵了些。下次不会了，嗯？”
　　宋陨一个“嗯”，华莠又没了脾气。
　　下次？还有下次？你别做梦了！
　　申公时亦是吓得冷汗直流，连声道：“君主，以后咱可别这么玩了，属实太危险了。”
　　“刚才的两箭给曹师傅的箭碰到，略偏了些，可惜要不了齐环扬狗命，不过也定够他缓些时日。”华莠十分遗憾。
　　“这样已很好了，”申公时道，“齐环扬是齐军主要战力，你射伤了他，齐军定能消停些日子，尽够咱们做好防御工事。——副帅又立战功啦。”
　　华莠一瞥宋陨：“我可不敢抢功，这次的功劳是诱饵的。”
　　宋陨哈哈一笑：“我赏我自己？”
　　众人策马扬鞭，带队加速向讪州行进而去。
　　联军抵达讪州后，齐军追赶上来却未进攻，双方皆抓紧安营扎寨，修筑工事。
　　或因齐环扬受伤之故，齐军又安静下来了。
　　宋陨还有三国君主会谈之约，第二日便匆匆返回。华莠奉命将他送至郩谷。
　　一路上华莠与宋陨并辔而行，追云与踏月一般的身姿俊逸，长鬃飘飞，惹得宋岫一路上眼神都甚是不善。
　　分别之时，两马昂首长嘶，似是依依惜别。
　　华莠与宋陨却相对无言。
　　时已进秋，景致萧疏，旷野之中更添了一抹凉意，二人的斗篷在风中猎猎飘摆。
　　宋陨握住华莠的手，轻触着硬硬的弓茧，眸中千情万绪，最终只吐出五个字：“莫再添新伤！”
　　华莠轻轻点了头。
　　宋陨打马而去。
　　华莠目送着宋陨渐去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惆怅：若有朝一日无仗可打了，他与宋陨，能否从此不再离分？
　　*
　　中军帅帐内，宋元吉手捋髭须眉头微皱，华莠吕蒙等坐在一旁，有的捏着下巴有的抱着肘，申公时背着手在地上转着圈。
　　众人挖空心思琢磨着如何趁着齐环杨受伤，把齐军骗出来欺负欺负。
　　自开战以来，战争的主动权一直在兵力强盛的齐军手中。今日联军终于主动了一把，可在阵上叫骂了半天，齐军装傻充愣压根没搭理他们。
　　人家不出来打，他们也没辙，攻打营寨他们自是不会去打，《孙子兵法》有云，攻城拔寨是最下下策的打法，不仅难度大，付出的代价也太高。
　　他们还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那两箭要不了齐环扬狗命，但没个十天半个月，他也拿不了弓箭。”华莠闷声道。
　　自己那两箭的力道，他自己清楚。
　　宋元吉吩咐：“这几日挑战继续，他们气不过能出来打一场也未可知。你们加强警戒，万不能掉以轻心。”
　　华莠回到军帐，他前脚进来，周宓后脚便跟了进来。
　　华莠摆手让他坐。这周宓平时没事时，一日都不见得张一次口，这次竟主动来寻他，必是有重要事情相商。
　　周宓站着没动，言简意赅地问：“我军是不是想逼着齐军出兵，齐环扬上阵？”
　　“你有办法？”华莠眼皮一撩，盯着他。这周宓最擅长给人意外惊喜。
　　“我有个法子，明日他必出来。”周宓说罢转身就要出帐。
　　“等等。”华莠一阵无奈，这太不爱说话也真愁人。“你打算用何法子？”
　　“简单，一句话就成。”
　　“……”
　　华莠虽然无语，但相信周宓定不是危言耸听，他既如此说，便必能办得到。
　　“你要如何做？需要我做什么？”
　　“给我准备一百兵士吧，挑嗓门大的，天将黑时我带他们叫阵。明日你便等着见齐环扬吧。”
　　“成。”
　　华莠立即向宋元吉报告了此事。几名将领都好奇得不得了，这周宓是有什么神技，一句话便能把齐环扬召出来？
　　心痒难捺熬过午后，夕阳落山天已暗下来后，周宓才一挥手，带着一百名兵士骑马奔向齐军大营。
　　几名将帅皆远远在后跟随，要看周宓如何使用召唤术。
　　距离齐营两箭地之处，周宓一摆手，只听一百兵士齐声高喊——
　　“齐环扬，你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真相吗？”
　　连喊三遍，周宓又一挥手，一百兵士住口，一行人返营了。
　　几位将帅目瞪口呆。
　　齐环杨父亲死亡真相？他不是暴病身亡么？难道他的死另有蹊跷？
　　周宓又如何知道齐国大司马是怎么死的？他是真知道内情，还是只是哄骗齐环扬出兵的手段？
　　众人大惑不解，华莠回想着往昔之事，却突然意识到，当年齐靖之死，或许真与周宓脱不开干系，那时周密可是正扮成吕卫的仆侍混在齐国。等等，当年十石不待见周宓，就是因为他对齐环扬的仆侍卑躬屈膝……
　　况且正是齐靖带兵灭了周国，杀了他父母，与他有着血海深仇……
　　这事属实越想越有玄机。
　　周宓这通喊话，别说铁定会让齐环扬坐不住，便连华莠也是左思右想，半宿不得安眠。
　　宋元吉连夜布署兵力，若真能把齐环扬哄出来，自是不能轻易让他回去。
　　喊话之时便天色已晚，齐军不便出兵，齐环扬不管多急，也得等着天明才能上阵。周宓要的便是这要他寝食难安的效果。
　　周宓你也太坏了！华莠一哂暗想，这人尽量不要与他为敌。
　　第二日天刚亮，齐环扬果然按捺不住，已领兵前来叫阵——
　　“昨日谁在喊话？出来见本帅！”
　　他脸色煞白，面容憔悴，显见这几日甚是不好过。
　　联军列队出迎，周宓一马当先来至阵中，瞧着齐环扬，淡淡一笑：“我喊的。”
　　“我父亲因病而逝，你瞎嚷嚷什么？”
　　“你既如此笃定，何必还在意我说什么？”

　　齐环杨被噎得一顿，不死心道：“我父亲的死，有何真相？你说说看。”
　　“昨夜我没休息好，心情不爽，今日不想说话。改日再聊吧，我回去补个觉，告辞。”
　　周宓一抱拳，一带马缰，溜溜跶跶回来了。
　　齐环扬气得一声暴喝，催马举弓便射。这边华莠战马一催，开弓拦截，护住周宓。
　　神弓营正等着这一刻，在步兵盾牌保护下向前压上，箭羽齐发。
　　齐军瞬间冲出几匹战马，围住齐环扬，强行将他带回阵中。齐环扬哇呀暴吼着，一捂肩臂，显然伤口又裂开了。
　　联军纵马前驱，箭雨如飞地追赶上去。齐军以箭相迎，且战且退，留下数十具尸体，很快便又缩回营中去了。
　　待到傍晚天擦黑，周宓又带人如法炮制，去齐军营前叫了三声。
　　还语重心长说：“明日来吧，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