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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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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前阵已然混乱。
宋元吉果断抓住战机,大手一挥,宋陨鼓槌猛的落下,众鼓手立时跟上,一时战鼓隆隆如闷雷,催得人士气飙升,联军怒吼着冲了上去。
想当初宋陨只是射了几箭,便让兵士喊破了喉咙;如今亲自擂鼓助阵,军中更是士气大振,人人只恨少生两只手,没有三头六臂杀敌立功。
两军于山腹之间又展开了一场肉搏。
华莠虽为右军副帅,此次被宋元吉调到了中军,带神箭师护在宋陨左右。
华莠手持同心弓,□□踏月马,与承平紧护在宋陨的战鼓车旁,时刻提防射来的冷箭,同时搜索着齐环杨的身影。
别人皆以为齐环杨刚才的喊话不过是战场挑衅,随便说说,他却清楚,那人是认真的,他必会想方设法来见宋陨。
来吧,瞧我不射穿你的眼珠子!
两军呐喊声憾山动岳,空气中尘土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华莠偷眼瞧了宋陨一眼,只见他毫无惧色,双眸炯炯,用力挥舞着鼓锤,脸上汗水混着灰尘,已给那张俊脸画上了伪装。
华莠不由得油然心生敬意:我哥若从戎,就凭这气度,也必是一等一的帅才!
齐环杨豹眼圆睁,四处逡巡着宋陨身影,凭他对宋陨的了解,他既在军中,必会上战场!只是他会在哪个位置呢?
齐环杨重点关注着几杆帅旗下。想到有可能再见宋陨,心不由的重重跳了几下。
联军今日有君王亲自坐阵,将士格外奋勇;齐军重赏之下,也是人人争先。一万钱啊,一辈子也难挣到,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宋君给自己捉到了呢?
这一战,比前几日那一场更激烈残酷,真个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联军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未显出颓势,令宋元吉甚感欣慰。他亲登巢车,观看局势,调兵遣将,力图将齐军的迅猛攻势打压下去。
宋陨对战局丝毫不指手划脚,只尽职尽责做他的军鼓手。
眼看联军气势更胜,将战场一点点向对方推进之时,巢车上的宋元吉突然看到齐军的大后方处,烟尘漫天,马蹄杂踏,至少有两万人马正朝着战局扑来。
齐军竟又增加了兵力!
宋元吉浓眉紧皱,果断下了决心:撤军退往之前考察时确定的第二个阻击地点——讪州!
河曲这里地势平坦广阔,两军只能凭实力正面对垒,在兵力相差太悬殊的情况下,联军就太被动了。
宋元吉迅速下了巢车,来到宋陨战车旁高喊:“君主,齐军又有增兵,至少两万,我们去往讪州吧,地势复杂,更适合打阻击战。”
宋陨闻言,眉头稍皱,点一点头。
宋元吉立即对华莠道:“你带神箭师护君主前往讪州,设埋等待伏击齐军。”
宋陨翻身上了承平牵过来的追云,对宋元吉道:“留我宋军断后拦截。”
华莠断然道:“中军留一半,右军留一半,我梁军誓与宋军兄弟生死与共!”
“好!”宋元吉话不多说,即刻传令安排。
联军内令旗摇动,人马迅速调动,部分宋军与梁军断后,且战且退,其余人马全部加速向讪州撤退。
追云与踏月果然名不虚传,轻松甩开其他战马,鬃毛飞扬,跑在最前面。
华莠恨不得立时便将宋陨护送到讪州,到那里便安全多了。
若世间真有宋陨所说的那种蛋壳,他不介意给宋陨弄一个,多难搞到手他都在所不惜。
飞驰了近半个时辰,大部队已赶出多一半的路程,华莠心下稍安,正脑子飞速回想着讪州地貌,思考如何设伏,突见宋陨一带马缰,放缓了速度。
“?”
华莠只得也慢下来,疑惑地望着他。
“我有个计策,”宋陨让踏月慢跑着,望着周边的地势对华莠道。
华莠心里一个激灵,不知为何,潜意识里觉得那不会是个好计策。
果然宋陨说道:“我军阻不住齐军的追击,齐环扬必定一马当先在最前面,我想让他瞧见我,他追过来时你便可以出其不易对付他。”
“不成,这样太危险了!”华莠几乎是断喝。拿君主做诱饵?开什么玩笑!
“先别急。你看周边地势,都是低矮山丘,根本不适合设伏,齐环扬必定无防范之心;再者他也想不到你会以我为铒,如此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行,你说出花来我也不允你这么做,主帅知道了还不把我剁了。”华莠果断将矛盾往宋完吉身上引。
“华莠,我并非活得不耐烦,要以身犯险。你也听到了,齐环扬下令要捉活的,齐军为了赏钱,也会保障我人身安全的。”宋陨笑微微道。
华莠好气,这货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若能抓住这个机会除掉齐环扬,他们的追击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军会减少许多伤亡。哪怕只是伤了他,也会打乱他们的步伐。”
宋陨将追云往踏月身边靠了靠,声音略低了些:“你不能因我在这里便失去思考能力,我请你以右军副帅的身份来思考这个提议,顾全大局做出决策。”
宋陨说这话的语气已然有些严肃了。
华莠冷静下来。
宋陨的提议不无道理,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
可是,万一呢?
以一国君王之安危,去赌一个可能?
但是,望着宋陨坚毅的眼神,华莠又懂了他。
宋陨是一国之主,但他思考问题时,从不在意这一点,若能达到最佳之目的,他从不会因自己是一国之主而犹豫。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宋陨的血性从未因身为君王而有丝毫减少。
蛋壳?若真有那东西,他宋陨也会一脚踏碎!
华莠屈服了。
跟申公时汇报此事时,右军主帅眼珠差点弹出眼眶,但经过左右权衡与劝说,他最终同意了这提议。
申公时是典型的武将性子,若觉得不对,君王的主意他也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华莠等立时排兵布阵,后撤的将士脚步丝毫没有迟滞,继续潮水似的前行。
齐环扬今日打得甚是痛快。
渡江北上与联军开战已半月有余了,寥寥不足十万的人马,居然硬是把他们拖在河曲这么久,暗夜的偷袭还让好几位将领负了伤,齐军上下均很烦躁。
好在上次恶战之后,主帅向齐王上书,齐王很快便又筹集加派来了两万人马。兵力上的绝对优势,终于吓得联军后撤了。
齐军总算以重大伤亡为代价,将战场向前推进了一步。
最令他开心的是,他得到确切探报,宋陨就在联军军中!目今联军撤退,宋陨这位君王必在撤退队伍中。
战事上取得重大进展,若再得见宋陨一面,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得主帅首肯,齐环扬率部首先冲出阻击圈,对后撤队伍紧追不舍。
作为武将的本能,他一直密切关注周边地势,以免掉进对方陷阱。华莠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必然护在宋陨身边,他不得不防。
大队人马越来越近,他已看得清帅旗四周锯齿的颜色,以及帅旗下那几个被护在中心之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不知为何抱着头盔,于马上回头望了追兵一眼,似在判断距离。
齐环扬一见到他回首的面容,虎躯便是一震:那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宋陨!
前面队伍见追兵近了,立时派出人马前来阻截。齐环扬向护卫一摆手:“交给你们了!”
自己仍快马加鞭,死盯着宋陨背影追了上去,扬手呼喊:“子珺,你且慢些!我不伤你,我们叙叙话!”
一座小丘之后,华莠伏在地上,厌恶地咬了咬牙。
从少年时起,齐环扬便整日在宋陨身边纠缠不休;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如故。
这块狗皮膏药,今日他定要将之除去!
华莠伏在地上,缓缓举起弓。
这般低矮的小丘,无人能想到后面会埋伏有弓箭手,因为若站立着放箭,早被人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若趴在地上——哪有弓箭手趴在地上还能射得又远又准的!那就不是能趴在地上射的玩意儿!
是以齐环杨越追越近之际,扫了眼左近的小丘,并未感受到威胁,他两眼放光地一指宋陨背影道:“那便是宋君,你们不要伤到他,我要活的!”
旁边的十余齐军立时兴奋地瞪圆了眼睛,仿佛前边跑着的是一万钱。
正这时,齐环杨忽地感受到一阵冷冷的杀意,他急转头,山丘之侧,一把铜弓在日光下精光一闪,两支箭矢不祥地啸叫着向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