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将军劫》善舞长袖

49、第 49 章

　　此战给双方均造成了重创，一时间两军皆营门紧闭，疗养伤兵，筹措军需，战场上难得安静了几日。
　　华莠左臂的箭伤原本已好的差不多了，可与齐环杨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又在大战中砍杀了几个时辰，箭伤早又迸开，只得继续上药疗治。
　　这日午后，华莠在帐中换药，十石因忙着他事，便让做事谨慎细致的周宓来处理。
　　周宓刚拿起药瓶，忽听得帐外一片匆促的脚步声，未及卫兵传报，几人已由大敞四开的帐门外走进来。
　　华莠回头一瞧，眼睛立时瞪大了，噌地站起了身——
　　“君主，你怎么来了？！”
　　为首之人竟是宋陨！
　　这战场刀枪无眼，战事说起便起，宋陨来到这里，华莠的担心登时超过了骤然相见的惊喜。
　　宋陨也不答言，径直走到华莠面前，伸手将他按坐下去，凝神瞧他的伤情。
　　华莠裸着半边膀子，本已结痂的伤口被撕裂，又流出血来。
　　宋陨又抬眼瞄了一眼站在旁边举着药的俊俏男子，蹙了蹙眉，面现不悦之色：“郎中怎的不在？”
　　华莠忙解释：“郎中瞧过好几回了，并未伤着骨头，不过就是每日涂点药，我便没叫他跑来跑去的，十石帮着上一下便行了。”
　　旁边宋元吉接口道：“十石胡闹！华帅力挽狂澜，为国负伤，郎中辛苦点每日来疗治不是应该的？华帅，你可不能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儿，让君主担忧啊，你瞧君主连日奔波刚刚到此，便一定要亲自来探视你伤情，连调你去中军帅帐都不许呢。”
　　说罢呵呵一笑。
　　华莠心中感念，口中称是，忙邀几人落座。
　　宋陨却接过周宓手中的药瓶，对几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略坐坐。”
　　打发走众人，宋陨拉着华莠坐下，见手中药瓶正是自己此前派人送来的，心下满意，便亲手帮他涂药。
　　宋陨微凉的指尖拂过伤口，微痛伴随着麻酥酥的感觉漫上心来，华莠抬眼望着宋陨那张人神皆羡的脸，相逢的喜悦这才一点点溢上来。
　　“哥，这里是战场，不安全得紧，你瞧一瞧便马上回去罢。”
　　“才见着，便赶我回去？”宋陨撩起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华莠略一愣神儿，又噗嗤笑了。
　　“哥，若依我，便要你老老实实待在九重宫内，再派一个军将宫殿团团保护起来，我方能放心。”
　　“你怎么不找个蛋壳将我装起来呢。”
　　华莠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头都耸动了，宋陨便住了手，略带无奈地望着他，眼里也慢慢溢出笑意来。
　　这样的宋陨看得华莠心头都痒了，他不知这痒的是什么，只觉心里又欢喜又甜蜜，浑身都痒痒地想做些什么。
　　不想宋陨一边收药，一边慢条斯理地转移了话题：“刚才给你上药那人是谁？”
　　华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宋陨尚不识得周宓，更不知他进联军一事，遂拉他坐下，把事情前前后后详细给宋陨讲述了一遍。
　　宋陨听了也颇觉诧异，周国公子在灭国后居然投奔了吕国？宋梁两国都远比吕国强大，若想找个靠山复仇，他为何选了最弱的？
　　二人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你把他调到身边，日日殾能见到那个惊艳的背影了？”
　　宋陨盖上药瓶盖子，放到案上，并不看他，半真半假地说了句。
　　“……”
　　哥你对他背影的怨念是有多深？
　　“任谁再好看，还能好看过我哥么？”
　　华莠冲口而出。
　　哥，在我心里，天上地下，无人能及你！
　　华莠盯着宋陨，眼里不自禁地跳着两小团火。他心里也有一团火，让他周身火烧火燎的，可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哽在喉头，令喉节一阵滑动。
　　宋陨似是对华莠的回答甚是满意，唇角一弯，微垂了眼，拿起案上干净的布带，将华莠的伤口包好。
　　华莠偏着脸，望着宋陨在他臂上打了个结，好看的手指灵巧地在眼前翻动着，华莠突然……好想咬上去！
　　吓得他硬生生别开了脸。
　　宋陨弄好，满意地舒出口气，站起身，负了手，对整理着衣衫的华莠傲然一笑道：“你生日快到了，来，孤有好东西要送你。”
　　得，又来了！
　　军校引着宋陨一行人前往战马场。
　　此时华莠方知，宋陨此次是专门押送军需物资前来的。吕国听闻战事已起，将守护京都的兵士又抽调出二千人
　　支援前方，宋陨便一并亲自带了前来。
　　宋元吉自是已详细汇报了几场战事，宋陨对华莠的表现早已知悉，此时忍不住赞许地瞧着他，点头道：“有勇，有谋，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了！”
　　早已成年的华莠，听了宋陨的夸赞，仍如少年时一般，眼眸亮晶晶的，开心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齿。
　　这时二人已来至马场门前，几千匹战马皆在此处。承平上前，与守卫的兵士打了招呼，稍时便从里面牵出两匹马来。
　　华莠见了，眼睛倏地睁大了。
　　这两匹马一黑一红，实在太漂亮了！
　　两匹马皆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灵优雅。
　　红马从头至尾如火炭般赤红，见到宋陨，弯曲高昂的颈部，长嘶了一声，更勾画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线。
　　那匹黑马通体就如一匹黑缎子，油光放亮，唯有四蹄部位白得赛雪，真个如踏着祥云一般。
　　这黑红二马，额间均一抹白色，更特别的是，两匹马的鬃毛皆有二尺余长，如流苏般垂于颈侧，说不出的飘逸贵气。
　　眼见华莠眼睛发直，宋陨满意地一笑道：“识得这是什么马么？”
　　华莠虽未见过几匹良驹，然男子哪有不爱马的，自也听过良多，见这两匹马皮薄毛细，不由猜测：“汗血宝马？”
　　宋陨粲然一笑，赞道：“果然英雄识宝马！这是改良的汗血宝马，红马追云，黑马踏月，我刚得了不久，踏月是你的。”
　　华莠心咚咚咚狂跳起来。
　　宋陨送的东西，无一不送到他心坎上，每次都带来无与伦比的惊喜。每每已经觉得这是天下至好的礼物了，下次却依旧是更大惊喜。
　　他笑着朝宋陨一瞥，也不说谢字，迈步向踏月走过去。
　　宋陨忙提醒他：“踏月尚未被驯服，性子烈得很，你臂上有伤，使得么？”
　　“不妨事。”
　　华莠放慢脚步走到踏月前，接过马僵，刚要靠近，踏月便迈动四条有力的长腿，转了半圈，头对着华莠，屁股朝外。
　　我看你怎么骑。
　　几人都笑起来，这马当真聪明。
　　华莠抬手想摸摸它头，亲近一下，踏月却一扬头，唏溜溜一声长嘶，躲过了华莠的手。
　　“果真是个烈性子，我喜欢！”
　　华莠两下未得手，登时被它挑起满腔斗志。
　　他左手抓紧马辔，身体迅速靠近马身，踏月故技重演，转开身体，华莠却比他更快，紧跟两步已到近前，右手一撑马背，已飞身上了马。
　　踏月如何肯依，四条长腿踢踏着，前跳后跃，左扭右摆，恨不得立时将背上之人甩下去。
　　华莠两条结实的长腿紧紧夹住马腹，双手抓紧鬃毛和缰绳，身体前倾，像个膏药般整个人都贴在马背上，任它如何扭动，就是岿然不动。
　　踏月暴躁地嘶鸣着，喷着鼻息跳跃了一会儿，见人甩不下去，竟突然卧倒，翻身便侧滚过去。
　　甩不下去，便压死你！
　　华莠连忙撒手，向一侧咕噜噜滚将开去，手里缰绳却未松开。
　　踏月见人终于摆脱了，翻身站起便要狂奔。华莠却已一跃起身，推石的壮臂一拽缰绳，踏月的头竟挣扎不开，身子一顿。
　　华莠人又已到近前，踏月刚撒开蹄子要跑，华莠再次飞身上马，双脚一磕它腹部，缰绳尾部一抽它臀部，喊了一声“驾！”踏月便如闪电般窜了出去。
　　宋陨不放心，连忙接过追云缰绳，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营寨之中，毕竟没有多大空地，踏月尚未开足马力，已然到了边界，又兜了回来，这回不再跳跃甩人，像是已经接受了背上之人，只昂首奔跑着。
　　宋陨望着阳光下骏马背上的俊朗男人，心满意足地微微笑了。
　　当年软糯又野性的少年，如今已彻底长成了强悍的青年，只这么一会儿，便干脆利落地征服了一匹烈马。
　　只是他这匹烈马，将来会被何人征服？宋陨突然生出这个疑问。
　　华莠一番较量收服了踏月，脸上已冒出细密汗珠，他也不擦，得意又快活地朝宋陨高喊：“哥！”
　　宋陨一袭白衣，乘于赤红的追云之上，俊秀明艳，真个若下凡的仙子。
　　华莠暗想，我哥若去了月宫，嫦娥也得自惭形秽给我哥让地方！
　　二人开开心心并辔而行，华莠对这马真是爱不释手。宋陨见他喜欢，自是开怀，对他道：“据说这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渡水登山，如履平地，是难得的良驹。好好与它磨合，以后战场上紧要关头，它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华莠点着头，望着踏月满眼喜爱。
　　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气愤又委屈的声音：“哥，你把踏月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