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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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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莠跳下马车,正好张哼的五旅走到身边,张哼的眼神明目胀胆地在马车与华莠之间打了好几个转,目光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不简单!
“君王是来检查指导工作的。”
华莠郑重其事解释了一句,走到后面的马车旁,留下承平照顾宋陨,叫了两个内官打着伞,几人跟着队伍朝营中饭堂走去。
宋陨一只手支了额,偏头望着车外,看着华莠跟那些军汉走在一处。华莠的光脊高高壮壮,却又匀称舒展,在那些人中格外出众。
宋陨不由想起那年每日给华莠涂药,单薄的少年身材,转瞬便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更神奇的是,这男人竟又回到他身边,他随时能瞧得到摸得着,感受到他昂扬蓬勃的朝气。
宋陨手撑额角,微垂了眼眸轻轻一笑,整张脸神采奕奕,散发着颠倒众生的迷人气息而不自知。
华莠几人很快回来了,提着几个大食盒,将一个拎上马车,剩下的让内官们自去食用。
华莠将饭食一一摆在小桌上,因是宋国军营做的饭食,亦以辣菜为主。
桌子太小,饭碗只能捧在手里。
空间狭小,饭食简陋,但二人吃得甚是香甜。华莠不知从哪儿弄了件衣服穿上了,令宋陨微觉遗憾。
“哥,跟齐国的联姻未成,你没考虑娶个其他高门贵胄家女儿?毕竟逼着国君娶妻生子让国家后继有人,是那些老臣们最爱干的事儿。你没被他们叨叨么?”
宋陨叹了口气:“怎会没有?我未应下齐国联姻,有些人很是不满,连某些武将都觉得是我引发了此次战争。”
“他们有没有脑子?!”
华莠气得一瞪眼,将一口辣菜扔进嘴里,恨恨地嚼着,仿佛嚼着那些不长眼的人。
宋陨看得噗嗤一笑,问他:“你到底如何敢吃辣了?”
“我就是好奇,哥这么喜欢吃的东西,到底是何美味儿。”
“结果呢?”
“结果除了辣味,也没尝出别的,可是我已经掉这个坑里出不来了。”
宋陨呵呵笑起来,兴味盎然地瞧着华莠。
宋陨的笑容晃得华莠的心少跳了一拍,他暗自叹息了一声,自己打小跟宋陨在一处,怎么对这张脸还是没有抵抗力啊?
出息!
“哥,还是娶个媳妇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起码有人陪你用饭,我见你一个人坐在那膳房里,便觉得你孤单。对了,宋岫不在宫中么?怎么不陪你用膳?”
“他已经成年有了封地了,不过他还长不大似的,常回宫中缠我——君王注定是孤独的,不然怎会自称‘孤’呢?你若怕我孤单,得空便去宫中陪我用个膳吧。两个人是比一个人有趣些,不过也不是随便多个什么人都有趣儿的。”
哥这是在说自己比别人有趣,他爱跟自己一块儿用饭?
嘿嘿!华莠望着宋陨,不无得意地笑起来,那黑漆漆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显得一张脸愈发英俊了。
*
联军各兵种都在抓紧训练。
三国军队联合在一起,根据做战需求有些兵种重新编排配置了,兵将之间、兵士之间均需要熟悉融合。
各军营校场都弥漫着紧张气息。
而神箭师的操练,只会更苦更累。
这日骄阳猎猎,神箭师三千兵士全副武装,披盔戴甲,背弓着箭,腰别战刀,身上还绑缚着约三日粮食的重物,操练长途奔袭。
操练场中烟尘四起,远处望去,见尘不见人,只听得响彻全场的奔跑声与铁甲摩擦的哗啦声。
华莠的汗水流进了眼睛,刺得他微眯了眼。
与步兵相比,弓箭手上战场不仅要带短兵器,还多了弓与箭囊,箭囊中至少带五十支箭,负重更多,对体能要求更高。
若体能不够强,不用敌人打,自己先累趴。
所以在操练开始第一日,他便对所有兵士说道:“这三十日,若你没有累到像死过几次,那你便是没尽到力。”
华莠指着宋陨举全国之力,为他们配备的最优良的战马、新制的二石半弓:
“咱们骑着最好的战马,用着最好的装备,拿着最高的抚恤金,我要你们每个人扪心自问的时候,都问心无愧!”
“你们是过了三关六卡选出来的,能人中的能人,精英中的精英,给我看到,你们无可替代!”
这个师帅太燃,他的话语如同鞭子,在兵士们觉得下一刻便要累得死去的时刻,神奇地抽出最后一丝力气,又继续坚持下去。
这些人披星戴月操练,每个人都掉了几层皮,丢了半条命,但每个人也浴火重生了般,发现了另一个更轻盈更强悍的自己。
当一个人吃过很多苦以后,他便能云淡风轻面对接下来的苦。
达到二石半弓力的人已接近五百,初步达成目标。
华莠跟兵士一处挥汗如雨地跑着,心中思考着这些人下一步操练计划。
这些时日来,他虽面部平静,在校场上一直从容淡定,但其实内心是焦灼的,这些人离成为剔骨尖刀还有距离,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时间里,让他们的刀锋更尖利、更伤人。
这时忽然校场大门一开,一队兵士骑着战马冲进来。
为首那人直接冲到华莠面前,才带住僵翻身跳下战马,朝他揖礼喊道:“师帅,步兵营十石奉命带领本两二十五人,向您报道!”
华莠方才知道,宋陨为他安排的亲卫,竟是十石!
战场上,将领的地位格外重要,一旦将领战亡,部队会立时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无法形成有效攻击,必然损失惨重,是以战场上的将领身边必有亲卫,舍命护佑将领安全。
上次宋陨问及十石现状,华莠以为他只是关心故人,此时方知他的良苦用心。
步兵营兵士本就擅长近身短打,十石自身武功又不错,两中二十五人也被他逼迫折磨得功力差不了,这确是最佳安排。
华莠知道今日有亲卫前来报道,倒不想是意外之喜。华莠冲十石头一摆,十石等人收了马匹,便即刻投入到训练中。
此时又一匹快马驰进校场,来人连马都未下,便高声传话:“请师帅华莠即刻进宫!”
华莠急匆匆摘盔卸甲,换了干净衣裳,赶往君王殿,心中揣测发生了何事。
进得殿中,见端坐于宋陨面前的两列人皆为武将,囊括了宋、梁、吕三国的所有高级将领。
见华莠进殿施礼,宋国南溪营师帅卫咸面露鄙薄之色。
梁国大将军公孙晏虽心中不愤,但为人颇有城府,在宋君面前尽量不动声色。
倒是坐在右列首位的宋国大司马宋元吉,因心中无有偏颇,甚爱惜华莠才干,亦知宋陨看重他,手抚颌下短髭,冲他微微一笑。
这是华莠以军事将领身份,参加的第一次朝会。
宋陨让华莠在梁、吕将领行列末位坐了,开口道:“今日请诸将前来,欲商议确定阻击地点一事。”
“齐军深入我北方,我三国兵力虽呈弱势,但据有‘地利’之绝对优势,是以必须充分发挥,成为克敌之利器。我欲带各位将军亲往查看,最后定夺,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作为武将,岂有不知作战地点的重要性的。
华莠见宋陨叫了自己来,想是能让自己相随护佑,心中暗自放心。
宋元吉道:“某日前奉国君命,带人先去探查了一番,选出三处阻击地点,详细情形路上再向诸位介绍。据前方探报,齐军近日在清点军队准备船只,应是不日便要渡江,我等要护君主速去速回。”
众将心中皆是一凛。
宋陨沉声开始排兵布阵。
“此次迎战,宋国大司马宋元吉为中军主帅,申公时为副帅;梁国大将军公孙晏为右军主帅,公孙楚为副帅;吕国大将军吕蒙为左军主帅,枝胥为副帅,均凭虎符调兵。
三位主帅午后与我同行,带一百亲卫,由师帅华莠统领。
三位副帅各统领本国一军人马,原地待命,一旦令来,立即出发。”
众将领齐齐揖手称诺,纷纷离殿前往准备。
宋陨唤住华莠:“操练紧张,离了你可使得?”
“如今便是按操练计划进行,有得力之人带领即可,不妨事。”
华莠心道,天大的事,也不如护你安全重要。
宋陨望着他的目光甚是温和:“如此甚好,你速回去安置好,午间便来这里同我用膳,午后一同出发。”
华莠点头应了,打马狂奔回营,召集四位旅帅,将操练之事尽数委托给张哼,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尽心尽力,操练不可一日松懈。
四人自是满口答应。
用午膳时,华莠望着食案上甚少变换的菜式,怀疑宋陨用膳便是为了不被饿死,全不是为了品尝美味,满足口腹之欲。
想当年宋陨吃到徐娘做的砂煲鸡时,也是很欢欣的啊,如何成年了反倒将少年时的乐趣都丢掉了?
华莠偷望着宋陨,心中暗想:你当这个君王除了操心费力,到底得到什么乐趣了?
别的君主左拥右抱,你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
别的君主山珍海味,你每日翻来覆去这么几道辣子。
你到底图个啥?!
怎么能让宋陨在家国大事之余有点乐趣,让他的日子也多姿多彩些呢?
华莠望着宋陨不由神游天外,挖空心思地琢磨起来,可他一介武夫,除了射箭,自己又何尝有什么乐趣?
在这事上让他想出招法,直比让他唱个曲儿还难。
华莠暗自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