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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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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陨听完脸都白了,轻声对华莠道:“我瞧瞧伤得如何。”
华莠按着衣衫,瞪着他不想给他瞧。
宋陨耐心地柔声道:“听话。”
这两个字如有魔力,华莠不由自主放松了手,不情不愿掀起衣衫的一角,一晃而过地给他瞧了一眼。
宋陨一把握住他的手,往上一掀,但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拳脚留下的於伤和在地上翻滚时的擦伤,几乎见不到几块完好无损的皮肤。
宋陨呼吸一禀,手一紧,半晌才问:“请过郎中了?”
“请过了,郎中说无大碍,养几日便好了。”
华莠赶忙放下衣衫安慰他。
十石指着一旁的几瓶药:“郎中让每日外用这些跌打损伤药。”
宋陨伸手拿过药瓶道:“来,衣服脱了,趴下,我帮你上药。”
华莠震惊地望着宋陨,让堂堂储君给上药,这……不好吧?
宋陨捏着药瓶,沉默地盯着他。
两人眼神儿对峙了一会儿,华莠败下阵来,扭扭怩怩脱了衣衫,伏在竹席之上。
第一次跟宋陨这般“赤诚相见”,不觉脸都发烫了。
少年的身材,骨架还未有成年男子的挺阔壮实,然而已可见的匀称挺拔,因两臂伸展于头侧,肩背被拉伸出漂亮的肌肉节理,即便淤青也无法掩饰其美感。
腰线向下坚实流畅地收窄,隐没于腰带之中,虽尚纤细,却隐隐蓬勃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待来日,这必是一具坚韧强悍的漂亮躯体。
宋陨将指尖上的药轻轻涂到淤伤之处。
华莠一个激灵,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宋陨的动作很轻很柔,在华莠却格外惊心动魄,全身的神经都敏感地捕捉着那触感,随着他轻凉的指尖划过,仿佛有电流窜过他的身体。
华莠双手抓紧了枕头,死死咬着牙关,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叫出声来。
“放松点儿,很疼吗?”宋陨的声音里透着怜惜。
疼,哥,还又痒又麻,就……还挺舒服的。
华莠的脑子已经乱糟糟了。
良久又听身后传来宋陨的声音:“你这身伤是为我受的,我如今还没能力替你报仇,将来必有一日,我要让齐怀宇后悔曾这样待你!”
那些奇异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只剩了暖,宋陨的指尖暖暖的,华莠的心里也暖暖的。
他被人欺负了,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心心念念要替他报仇!
华莠无声地笑了,但他不愿宋陨想这些,便转移话题道:“哥,我昨日亲身实践了苦肉计、金蝉脱壳、走为上、假痴不癫、瞒天过海,还有美人……反美人计。”
宋陨的手一顿,在一块淤青处稍微加力揉了揉:“紧要关头还能自创新计谋?”
华莠嘻嘻一笑,“便是帮他把自己弄得肮脏狼狈不堪,让他都懒得再往身上招呼。”
宋陨叹息了一声,温言道:“你昨日应对很恰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情完全有可能糟糕得多,宋陨简直不敢想象。
华莠爬了起来,跪坐于席上,宋陨给他肩头和腰腹涂药。
华莠正色道:“哥,太师讲过‘权谋之道以正和,以奇胜’,但这次的事让我觉得,若实力相差悬殊,计谋再出神入化终究只能解决细枝末节问题,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实力,提升实力永远是首位的。”
宋陨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若能拜那个射箭前辈为师便好了!”
想了想,又一脸决绝道:“还要跟十石练武,跟夫子学文课,跟太师学战术!”
豪言刚一出口脸便一垮:“哥,那我不是要跟你一般,忙得连跟黑闪玩的时间都没有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宋陨触着他小腹的一块伤,略带责备地瞟了他一眼道:“欲速则不达,先别忙着立誓了,上完药,我帮你把夫子今日的课补一补。以后每日散了学,我便来帮你温书补课。”
宋陨一心一意上着药,全没留意华莠腹肌绷得紧紧的,偏转了脸,浓密的睫羽簌簌抖着,死死咬住了下唇。
这回华莠不羡慕嫉妒唯江了,他也能坐在宋陨身边,托着腮听哥讲学了。
而且哥还留在家里跟他一块用饭,嘱托他吃什么恢复快些,不要做什么避免加重伤情。
华莠第一次见宋陨讲这许多话,被他唠叨得开心不已,嘿嘿傻笑着满口答应,暗自里简直希望自己的一身伤便不要好了。
可是不行,哥回去还要上太师的课,课后还要做文章,要跟着少保练骑射,每日往他这边跑便太辛苦了。
可宋陨又不允许他落课,商量半天,最终商定每日华莠去宋府,如此既能补课又尽可能节省了宋陨时间。
华莠没有伤筋动骨,无需卧床,适当运动还有助于恢复,不过毕竟两家离得甚远,宋陨便让府上马车每日来接送他。
于是华莠由原来每日步行往返于琅苑与家之间,变成了坐车往返于宋府与家之间。
华莠琢磨着,齐怀宇已然知道了自己家的位置,万一派人来查探他伤情,撞见他与宋陨过从甚密便不好了,恐给宋陨惹来麻烦。是以并不让马车来自己家,他装作外出就医买药,今日去药铺,明日去诊堂,再与宋府下人汇合,前往宋府。
一晃数日,倒也无事。
这日华莠到了宋府,门房说公子还未到家,华莠猜测他被何事绊住了,走进院子,也未进讲学的小厅,先让仆侍带出黑闪,几人一狗在芭蕉丛边玩闹了一会儿。
少保早在后院为宋陨设立了练箭场地,但华莠身上有伤,尚不宜练箭。
华莠不时瞄一瞄太师的屋子。老头整日不苟言笑,除了讲学,跟华莠没有一句话,华莠心中着实有些惧他。
尤其最近,因给华莠补课,宋陨还将太师的课推后了半个时辰,华莠总担心太师心里是不满的。
缺了宋陨,大伙的玩兴都不高,连黑闪都恹恹的。
过了半晌,突然黑闪耳朵一竖,吠叫着兴奋地冲向大门。华莠知是宋陨回来了,忙迎上前。
院门一开,宋陨的马车驶了进来,行至廊下,休明挑起帘子,一束花枝先伸了出来,上面开满了黄澄澄的桂花。
华莠意外地眨了眨眼,见宋陨随即探出头来下了车,那如画眉目与这明艳花朵相映生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看得华莠心头一荡。
宋陨先俯身拍了拍兴奋得过头的黑闪,随后起身把花枝递给华莠,轻描淡写问了句:“在家有没有闷得慌?”
“不闷,就是等哥等的有点心焦,嘿嘿。”
“今日疼痛可轻了些?”
“无大碍了哥,让我练箭吧,这几日手痒得厉害……”
宋陨边走边责备地望了他一眼,“伤筋动骨不是玩的,再忍耐几日。”
径自回房换衣裳去了。
休明经过华莠身边时悄悄加了一句:“公子亲手折的。”
华莠抱了这满怀清香,开心得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华莠将花带进小厅,休明找瓶子装了水将花插上,放在案头,二人便在满室桂花香中上完了课。
给华莠上药时,宋陨说道:“今日吕卫找我来打听你的状况,我告知了你家住址,想必他近日会来探望你。”
华莠嘿嘿一乐,有好友关心,自是快慰,几日不见吕卫,还怪想他的。
上完了药,二人一起来到太师房中,宋陨是转变身份,由先生做回学生,华莠是来告辞的。
华莠尚未开口,下人便进来递上拜帖禀报道:“公子,太师,齐国君府有客来访。”
随着一声请,走进来两人,穿戴不俗,神情倨傲,微一施礼,自报家门道:“我二人乃国君府内官,奉国君之命,特来下请帖,请公子陨赴国君府,为唯江公子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