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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 1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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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莠回到住处,便命侍卫去寻只狗来。不想四周未寻到狗,只抱回来一只鸡。侍卫便倒了半碗汤,让鸡啄食。众人皆围在一旁观看。
达西被困在这里可闷坏了,此时有了热闹,岂有不看的。他抱了白闪,躲在最后头,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只鸡,等着它一会儿便如那只小黄狗般抽搐起来。
不想鸡吃完后满屋溜跶着,这啄啄,那啄啄,并无半点中毒迹象。宋陨与华莠对望了一眼,都有些纳闷。
难不成是他们多心了?
华莠摸了摸下巴道:“那老儿心思深沉,一向做事隐藏得深。咱们得找个懂行的再给验验这汤。”
宋陨点头,询问众侍卫,真有个人识得个郎中,医术好,据说解毒也有一手的。如今天气热,宋陨忧心这汤腐坏了,便命连夜将汤送去。
天快亮了,侍卫方回来,说找到那郎中了,只是郎中说,得需个几日方能验明白,让三四日后再去问结果。
那能怎么着?等吧。
这期间宋岫又来了一次,兄弟二人坐在内室谈了甚久,宋岫将朝堂上的诸多头疼之事拿来与哥商议。江北初定,三国刚合,千头万绪之事委实甚多,宋岫又无经验,这个国君做得着实辛苦。
宋陨认真倾听了,却不定夺,只一一提了中肯建议,由宋岫去做决断。
天色将晚,宋岫才起身离开,华莠将他送至院门外,见他并不上马,似有话要说之意,只得陪着他踱至池塘前。
宋岫沉默了半晌,方望着波光粼粼的塘面开口道:“我十余岁便失了双亲,从此心里眼里只有哥。可哥为你江山不要,命都肯舍,我委实心里不好受,怨恨你,讨厌你。”
华莠望着池塘,没有作声。
“你找回我哥,我虽感激你,可是还不够。”宋岫转过身来望着华莠,那双与宋陨颇有点相似的眼睛带着期翼,“我哥……还算在意你的劝谏,若你能劝说他回来作国君,我便从此原谅你,不再记恨你了。”
华莠颇有些意外,倒未想到宋岫让位的心这般诚挚,又不由想失笑,都快作父亲的人了,怎的还这般孩子气?
“这事我可无法应你,”华莠抬手向他牵着马的侍卫招招手,平静道:“此事子珺自有主张,他如何决定,我皆支持。快上马吧,天要黑了。”
宋岫上了马,华莠突然想起来,抓住他马缰问道:“华飞如今在何处?”
宋岫眉头一皱道:“你那个侄儿,一见我的面儿便喊打喊杀,什么与我有杀父之仇、灭国之恨云云,我又不好跟他解释,无法,把他送到都城守军中了。”
望着几骑腾起的烟尘,华莠轻轻蹙了眉,华飞的这心结,终究是难解。倒幸好他误以为宋君一直是宋岫,不然这火气冲着宋陨来,还真够他头疼的。
华莠回到内室,宋陨正将一锭小香饼放入香鼎内,室内丝丝缕缕飘出一抹淡香来。
“宋岫与你聊什么了?”宋岫将香鼎推至案几一角,慢条斯理问道。
华莠噗嗤一笑,坐到他身旁,手撑了额,偏头望着他,“你与宋岫真不像亲兄弟,”他伸出一个指尖,拨弄着宋陨放在案上的修长匀称的手指,“十个宋岫捆一块儿,也不及你一颗玲珑七窍心。”
宋陨瞟了他一眼,任由他手指胡闹:“你贬低我弟弟,我可未必爱听。”
华莠住了手,正色道:“他作个闲散王爷最是适合,作国君,委实难为他了。”
宋陨何其聪明,立时明白两人刚刚谈了何事。他水目一撩,平静地望向华莠:“你希望我回去做国君?”
华莠拿起他的扇子,缓缓替他扇着:“作为枕边人,我自是希望你这般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但若作臣子或百姓,我想有你这样的君主。”
宋陨沉吟半晌,“你又想给我出困局,要我在枕边人与臣子百姓之间作诀择么?”
华莠嘿嘿一笑,凑近了道:“白日你当我是臣子与百姓,晚间当枕边人,不就解了这困局?”
这人越来越找打了!宋陨磨了磨牙,可那对一眨不眨望着他的黑漆漆的眼眸里,那抹笑意与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让他望一眼便心软如蜜,这要如何处理?
宋子珺的玲珑七窍心,竟亦有左右不了的人与事……
宋岫回到宫里当晚,本已就寝了,却被姬倡在门外轻声唤了起来,竟是华莠深夜前来。
宋岫心一跳。
在宋陨的寝殿内,华莠告知了他养生汤的秘密——
“在汤中发现了一种叫‘桃竹’的花,本不是毒药,但若长期食用,最终会令人内脏出血,回天无力。是以,这汤不是想立时要你命的,乃作了长久打算。”
宋岫冷汗湿了后背。长久打算?他是想慢慢地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自己?可究竟是为了何事?自己是他女儿的夫君啊!
华莠沉着黑眸道:“子珺揣测,他如此做,恐是为了夫人腹中的小公子。”
“小公子怎么?”宋岫已被这消息震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小公子乃他外孙,若孩子出生后,你却暴毙,孩子继了国君位,会由谁来摄政?”
宋岫听明白了,立时又惊出一身冷汗来,“他,他竟想谋图我大宋江山?!”
“我与子珺皆是这般猜测。”
宋岫脸色惨白,这人竟恶毒若此!贪心至此!而平时他对自己是如何敦厚慈爱!
“应如何处置他?”宋岫的声音已变了声。
“他乃你夫人之父,子珺说,此事全凭你处置。”
宋岫这晚未回寝殿,而是住了别室,他太过心绪不宁,不想给夫人瞧出破绽,亦或,他暂时不想面对她。
第二日刚散了朝会,夫人便派人来请他。宋岫只得硬着头皮回了寝殿。
“夫君,”吕敏眼里含了一泡泪,惊疑又委屈地瞅着他,柔柔弱弱道“昨夜出了什么事么?”
他们成婚以来,一直恩恩爱爱,如胶似膝,宋岫有空就想回来陪她,何曾整夜不见人影儿过?
一见夫人这样子,宋岫的心立时软了,“昨夜有件急事,处理得太晚,怕回来扰你睡眠,便别处睡了。”
吕敏拉着他的手,泪盈盈道:“我牵挂你,一夜都未睡好,你瞧,孩儿今日不停的踢我,想是也心内不安呢。”说着将宋岫的手放到肚子上。
宋岫心下暗悔,扶了吕敏坐下,轻轻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竟真的感受到里面一跳,他哎呦了一声,惊喜道:“我摸到了!孩儿这脚踢得有力,看来甚是健壮啊!”
吕敏破涕为笑了。宋岫愧疚地揽过她道:“我以后散了朝会便回来,再不敢让夫人担心了。”
夫妻二人正相依着谈论孩儿,门外突然传来姬倡的声音:“启禀君主,吕公又派人送来了养生汤。”
宋岫揽着夫人的手臂一僵,毒药又来了!他真想大喊一声:“扔出去!”
可他终究稳了稳心神,吩咐道:“拿进来。”
姬倡又如上次一般强调,红罐是夫人的,蓝罐是国君的。
宋岫瞧着夫人喜滋滋打开了自己的汤罐,心忽的一跳,他一伸手拦住吕敏,“我闻着夫人这汤甚是香醇,今日咱俩换换如何?总之都是对身子有益的。”
吕敏怔了怔,失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一般?”便将自己的汤递给宋岫,自已又打开蓝罐。
宋岫心乱跳地瞧着她。
“你的汤也很香嘛!”吕敏闻了闻,甚是满意,朝他一笑,拿了调羹便要吃那汤。
宋岫忙又一拦,长出口气道:“罢了,还是各吃各自的吧,吃混了,怕对胎儿不利。”又对姬倡道:“把夫人的汤给我留半盏,我想尝尝。”
吕敏好笑地瞧着夫君,调侃道:“一点汤而已,也要跟我抢。”
是夜,两碗汤都送给了郎中去检验。
坐卧不安地等了几日,结果送来了——他的汤依旧有毒,夫人的汤无毒。
宋岫在宋陨的寝殿里背着手转着圈。五日一碗慢性毒药汤,哥分析得没错,那老儿早掐算好了时日,要他一点一点慢慢死,死早了,孩儿尚未出生,他的目的达不到。
他的企图已毋庸置疑。
还好,夫人不知情!夫人并未与父亲串通一气,共同谋害他。
要如何处置他好呢?既能铲除他,解了心头恨,又不令夫人接受不了?
离下碗毒汤到来仅剩两日了,宋岫又来到宋陨处,与哥哥相商。
到了第五日,宋岫早早散了朝会,回来等着,只是这次他未回寝殿,而是去了宋陨寝殿的东偏殿。
果然,汤又准时送到了,这次竟是吕卫亲自送来的。宋岫一怔,暗道心思纯净的吕卫也参与了父亲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