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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 139 章 ...

  •   吕卫上前见了礼,关心地问起国君夫人的情形。宋岫心辕意马地敷衍着,吩咐姬倡道:“连日多劳吕公费心,你去府上,便说我亲自请他前来叙话,当面致谢。”
      姬倡会意,诺了一声,起身去了。
      二人闲谈着,没多一会儿,吕公来了,先给国君见了礼,宋岫又见了家礼,请吕公落了座。
      宋岫指指大台案上吕卫拎来的食盒道:“承蒙吕公牵挂,连日送来滋补之汤,受之有愧呀。”
      吕公春风和煦地笑道:“君主康健,万民有福,小女有依,何愧之有!我再慢慢尝试讨教,多做几种滋补汤来给你与国君夫人享用。”
      宋岫慢慢沉了脸道:“心意虽美,我却有一事不解。”
      “哦?何事不解?”
      宋岫抬手,响亮地击了两下手掌。
      吱呀一声,东偏殿通往寝殿的门开了,走进三个人来。
      吕公父子一见,登时瞪大了眼睛,呆立若木鸡。
      中间一袭白衣,皎皎如玉者,正是宋陨;左侧眉眼漆黑,英俊挺拔者,乃是华莠;右侧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手中提着个木匣。
      吕公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落了地,旁边的吕卫蹭地站了起来,瞪圆了杏眼惊喜道:“子珺兄!你竟活着!”冲过去拉住宋陨的手上下瞧着,欢喜道:“啊呀是真的!”又冲到华莠面前,抓住他臂膀喜极而泣:“那日听闻你坠崖了,我伤心欲绝,太好了,你们竟都活着……”
      华莠冲他淡淡一笑,拉过他站到一旁,吕卫这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宋岫面沉似水,全无了刚才的亲切,父亲却满眼阴鸷,茶盏都脱了手。
      这是……?
      宋岫开口道:“我只一事不明,想请教吕公:既是滋补养生汤,何以放进慢性毒药呢?”
      吕卫诧异地望着宋岫,汤里,毒药?他一转目光,见父亲突然面如死灰。
      吕卫心突突地跳起来,目光落在食盒上。
      宋陨沉静地开了口:“我倒眼拙了,未瞧出吕君尚有这般大略宏图,以及,”顿了顿,“蛇蝎之心。”
      吕君面色灰白地望着宋陨,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装死,就为了骗我出手?”
      “此言差矣,”宋陨一指姬倡:“是你害我在先,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吕君恶狠狠盯向姬倡:“你亦是他们一伙的?”
      姬倡摊了摊手,无辜道:“我也是为了活命嘛,要想混,总得傍个靠山呀,靠外甥总比靠外人更妥当些不是?”
      宋陨背着手,下巴一指吕卫提来的食盒,逼视着吕君问道:“这是你亲手制的汤,令郎亲自送来的,你瞧是要郎中当场验验毒性,还是你自己直接认罪?郎中我也带来了。”一指身边的老者。
      吕卫听明白了,他身子颤抖起来,父亲怎会这样?要毒害国君?这是为何?!
      吕君明白大势已去,宋陨出现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这是个阴谋,宋陨设了个套儿,而自己兴冲冲地钻了进来。
      他真是不甘啊!凭什么他出生在个面积最小、国力最弱的吕国?他费了多少心思,赔了多少笑脸,做了多少好人,殚精竭虑,左右逢源,才勉强支撑着吕国在夹缝中求生存。若他是宋国或梁国国君,他早称霸江北了!
      “哼,英才遭妒,天不佑我!”吕君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满脸阴郁开了口:“宋陨,你侥幸赢了,那又如何?你便真的胜过我么?若我计策得手,这江北尽在我掌握,我必比你统治得更好!”
      “呸!”宋岫愤而起身,一巴掌挥飞了案上食盒,一时叮当乱响,汤洒了一地。“你欲借小儿窃取我大宋江山,还好意思自称英才?你好大的脸!”
      吕卫脑子嗡嗡直响,方才众人还笑语晏晏,这会却杀机四伏,显见得这群人是来兴师问罪,老父要性命不保,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宋陨面前。
      “子珺兄……宋君……若父亲果真做下这等事,万死难辞其咎。只古语说:父债子偿,能否让我替父亲身死?他一把年纪,又能活得几时……”又转过头去拉着华莠袍襟,眼泪直流下来。
      华莠哪里忍心,忙弯下身子去搀他:“吕卫,你且先起来。”
      吕君在一旁骂道:“庶子无能!不过一死,求他作甚?”
      宋陨泰然道:“吕君,你确有才能,亦有抱负,可惜却无慈悲之心,你三番两次挑起宋梁事端,边关一场战事,死伤多少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为草芥,才华再盛,终究品行有亏,成不了天选之人。”
      宋陨转头望了华莠一眼,又道:“你们知道华莠为何坠崖么?他不想战事继续,百姓涂炭,是以以一已之命,换个天下太平。他与你,世人会选哪个?”
      吕君哪里肯信,却又无法辩驳,脸色紫胀,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岫宽袖一甩道:“谁犯的错谁来受,念你是国君夫人之父,饶过死罪,关押囚禁至死。吕卫并未参与阴谋,赦无罪。”
      华莠暗想,宋岫在关键时刻倒很清醒有魅力,这决断做得堪称完美。
      姬倡正要叫侍卫进来拿人,宋岫又道:“且慢,我还有件要事宣布:这国君位我替哥守了几个月,今日正式归还给哥。我明日便带着夫人回封地去,免得她知道今夜之事,影响腹中胎儿,过个一年半载,只跟她说她父亲死了便完了。”
      宋陨抬眼望向宋岫,似有话要说,宋岫拦住道:“哥,明晨朝会我便宣布此事,你应了,便是心疼我夫妇二人了,还望哥成全。”
      事已至此,宋陨无法再推拒了。
      是夜,宋陨重新宿回自己的寝殿。
      待处理完了吕君之事,安抚了吕卫,仆侍重新收拾整理了寝殿,宋陨与华莠安歇下来时,已至深夜,二人却都睡不着了。
      他们并肩躺在熟悉的宽大床榻上,在烛火的微光里,瞪着账顶的龙云花纹,往事如云烟一般从脑中浮过,那些苦痛与波折已变得有些不真实,恍若是做过的一场噩梦。
      曾经的难处他们都度过去了,而未来的难处,他们会一起面对,无所畏惧。
      第二日,宋陨在朝会上一露面,众臣震惊,之后皆跪倒在地,喜极而泣。
      宋陨重归君位,无人有异议,毕竟这位年轻君王曾深得众人信服,统一江北,可谓功绩彪炳史册。虽说一时激愤,弃了王位,可是年轻人嘛……听说是为了心上之人?那是谁啊?看着这般谦谦君子,老练稳重,还这般至情至性的么?
      ……
      转日,宋岫便携夫人回了原封地,远离都城这是非之地。告别时他笑微微对华莠道:“行啦,我再不怪你了,你对我哥好点,若让他有一点不开心,我定不饶你。——要我如何谢你?”
      华莠蹭了蹭下巴,唇角一勾道:“重给我画幅画吧。”
      “嗯?画画?”宋岫有点懵。
      “这次给我和你哥画在一个屋子里头。”华莠带笑不笑地盯着宋岫。
      “……”
      宋岫气乐了,“你是有多小气,那都多早晚的画了,你还记恨着呢!”

      宋陨重又忙碌起来,这日回来已甚晚,见华莠与达西并另一个小孩坐在东偏殿,一看那孩子眉眼儿,宋陨便知道,这定是华莠的侄儿华飞了。
      华飞一见着宋陨便呆了呆,毕竟这么好看的人谁见着都难免会两眼发直。
      华莠让华飞上前见了礼。
      华莠给宋陨倒了盏茶,又将折扇递与他,说道:“华飞与达西这年纪,正该入学,我正与他们商议,是去官办的学苑,还是请了夫子来亲授。”
      宋陨展了扇子轻轻一摇:“你俩的想法呢?”
      华飞恭恭敬敬答道:“想去学苑。”他才不想每日被夫子牢牢盯着呢。
      达西在旁边一笑,小白牙一露,没吭声,去哪他都无所谓,反正他一天学没上过,去哪儿都是跟着凑个热闹。
      “那成吧,过些时日,便送你俩去学苑,到时华飞你多照应达西些,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华飞心里不满地想:他人生地不熟?难道我熟么?我也是初来宋国的好么?哼,叔叔一点都不关心我。瞧瞧这位新宋君,长得这般好看,说话这般温和,一看那眼睛心里就暖乎乎的,真是个又聪慧又和善的人,可比那个杀父仇人宋君顺眼多了!
      ……
      华莠之所以要过些时日再送华飞进学,是因他要带华飞回梁国墓葬地,为父君祭祀守孝。
      “准备去多久?”
      “圣人言,应守三年之丧,以报父母养育之恩。我没有三年时间可守,便带华飞守三个月罢。”
      宋陨心一紧,三个月!他与华莠重逢还不到三个月呢,心里着实舍不得,可又深知父君之殇乃是华莠的心结,不解便永远郁郁在怀,只得无奈道:“那好罢,多带几个人去也好照应。”
      华莠笑了,“我是去守丧,又不是去游玩,带一个侍卫帮着跑跑腿便是了。我把达西也带上,让他与华飞熟络熟络,三个月里也可先教教他。”
      宋陨自是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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