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将军劫》善舞长袖

137、第 137 章

　　吕公府内，这晚用过饭，吕卫父子几人坐在内室喝着茶闲聊。
　　“卫儿也该娶亲啦，朝中几位重臣家皆有适龄的女儿，你想娶谁家的？由国君夫人亲自出面提亲，谁家都必感恩戴德。”
　　“……父亲，孩儿能不娶重臣家女儿么？”吕卫小心翼翼问道。
　　“为何？”吕公的声音威严起来。
　　吕卫心一抖，咬咬牙，还是小声道：“儿子想娶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胡闹。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罢了，这事为父为你作主罢。去吧。”
　　吕卫悻悻退了出来，心里甚是沉重，难道日后便与个不中意的女子每日相对无言?这日子要如何过？
　　烦闷地走着，迎面内官走了过来，见了他便笑着打了招呼，躬着身子立在一旁，待他过去了，才又向内室走去。
　　内侍悄无声息又来至吕公身边，低声道：“君主，那个人做成了事儿，我们不好再拖着不给解药了。”
　　“嗯，那便给吧。”
　　“他拿了药，估计就要远走高飞啦。君主以后想再用他，怕是不好找罢……”
　　吕公摇扇子的手一停，老谋深算的眼睛眯了眯，问道：“你见过这人了？”
　　“见过了。”
　　“觉着如何？”
　　“还甚机灵，说话做事也有分寸。”
　　“带过来吧，我见见。”
　　“诺。”

　　姬倡垂着眼，攥着拳，跟在内侍身后，就要见着大人物了，他心跳得厉害。
　　内侍推开了门，示意他进去。他尚未看清里面的人，便匍匐在地，额抵在地面上。
　　“参见大公。”
　　“起来吧。”
　　姬倡直起了身子，仍跪在地上，垂着眼。
　　吕公瞧了瞧这张脸，暗暗点点头，这模样，安插在哪里，都会招人待见。
　　“据闻你还想在我这边做事？为何？”
　　姬倡抬起了眼眸，那眼睛明亮异常，既像是聪慧，又似是贪婪。“我之前为大公做的两件事，都颇为顺遂，必是大公鸿运齐天，庇佑所至。我想今后飞黄腾达，便全仰仗大公了！”
　　吕公心里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人有欲念便好，便能拿捏得住。那个周宓既有头脑又有手段，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臂膀，偏他却无欲无求，让人无从掌控。让杀的人说不杀便不杀，让挖的矿想不挖就不挖，为逼他在地下死心塌地做事，他放出了他的死讯，想让他从此见不得天日，可他还是连指甲大的矿也未给他弄来，如今连生死都不知了。
　　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你还能把他怎么着？
　　“你与华莠，关系如何？”
　　姬倡眼里泛出恨意，咬着牙道：“因为华飞，我险未被他打死，若不是宋军攻破了清江军营，我趁乱跑出来，早没命了。此仇不共戴天！”
　　吕公满意地嗯了一声，身子微倾，倚着榻上的小条几摇了摇扇子，“既这样，我安排你进宫作宋君身边的内侍罢。用着点心，尽早让宋君依赖倚重你。”
　　“全凭吕公安置！”
　　“去吧，今晚服了解药，明日送你进宫。”
　　“敢问大公，我进宫去，日后想要我做什么？”
　　吕公放下扇子，慢条斯理端起了茶盏，“不急，日后慢慢说。”

　　这日，宋岫又遮遮掩掩来到了宋陨的藏身之处。
　　“哥，夫人说，她父亲想为我送来个叫姬倡的内侍，说是极得用的，想放在我身边。哥，这里边是否有阴谋？”
　　宋陨眉头微蹙，望了望华莠。华莠黑眸一沉，轻声道：“他果真意在宋君？”
　　宋陨微微颔首，沉思着。宋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无端地轻跳起来。
　　稍倾宋陨抬起眼眸，安慰宋岫道：“他既有了行动，狐狸尾巴便快露出来了。那内侍是咱们的人，可放心让他进来。”
　　又叮咛宋岫：“只是他既针对你，你更需格外当心，除了膳房的吃食，其他的最好不用。便是……国君夫人的，也要当心。”
　　宋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哥，你的意思是……夫人她……”
　　“非也，我并非怀疑夫人，只是担心她被自己父亲利用而已。”
　　见宋岫一脸心乱如麻的样子，华莠在一旁劝道：“君主不必过于担心，那老儿不过能耍个心眼儿，又不会亲自动刀动枪，你按子珺说的做，必保无虞。”
　　宋岫暗暗腹诽：你说得倒轻巧，赶情他针对的又不是你。
　　宋陨忽道：“你现如今住在哪里？”
　　“住在你以前寝殿旁边的如意殿里。哥，你的一切我都留着原样呢，只等你回来……”
　　宋陨截断他的话：“既如此，华莠，以后你可在我的寝殿里与姬倡会面。”
　　华莠眼睛一亮，不想麒麟密道还有这般用处！连叹宋陨聪慧。
　　宋岫回去后，依着宋陨所言，在他寝殿找到了麒麟密钥并同心弓，天黑后派人送了来。
　　华莠再次接过麒麟密钥，不由心绪翻涌，当日送还时的撕心裂肺之痛还清晰如昨，他一对黑眸思绪万千地望着宋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宋陨抚摸着同心弓，亦是酸甜苦辣尽皆在心。那夜他眼睁睁看着华莠坠崖，冲到崖边，却仅拾到这弓，他直如万箭穿心一般，痛不欲生。不想今世还能重将它交给华莠，简直如做梦一般。
　　二人一个摩挲着麒麟钥，一个抚摸着同心弓，两相对望，默默无言，却都读懂了对方眼中失而复得的感慨与欣慰。
　　这日宋岫散了朝会回到寝殿，夫人吕敏抚着肚子慢慢迎上来，含着笑道：“今日散得倒早。夫君近日常眉头紧锁，是朝里有棘手的事么？”
　　宋岫一笑道：“并没有。夫人近来感觉身子如何？”
　　“好着呢。今晨我父亲特从民间寻了位有名的郎中，帮臣妾诊了脉。”
　　“诊得如何？”
　　吕敏脸微微一红，凑近了宋岫轻声道：“那郎中说，臣妾怀的，是位小公子！”
　　“当真？”宋岫眼睛一亮，扶着吕敏慢慢坐下，满面兴奋之色道：“甚好甚好！以后你万事不要操心，只保重身子为要，知道了？”
　　吕敏笑着点点头，“夫君给孩儿想个名字罢。”
　　“好！”
　　夫妻二人正满心欢喜地商议着，忽听姬倡在房门口外垂首禀道：“君主，夫人，吕公派人送了养生汤来。”
　　宋岫招了招手，姬倡走进来，将手中一个精致的木制食盒放到案上，打开雕花盖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小罐来，垂首道：“吕公交待了，红盖子的汤是夫人的，乃是补气保胎之汤；蓝盖子的请君主服用，有延年益寿之效。”
　　“吕公有心了，待改日再当面致谢。”宋岫心情甚好，笑微微端过红盖子的汤递与吕敏，自己伸手去端另一罐，心一动，忽的想起宋陨的话来，手僵在了那里。
　　吕敏已揭开了自己那罐的盖子，香气扑鼻而来，闻着便十分美味，心情大好，一抬头见了宋岫的模样，奇道：“夫君怎的不喝？”
　　宋岫咳了一声道：“我刚想起一件事来要去处置，姬倡，你将汤端过来罢。”
　　宋岫自是未敢喝那汤，是夜，他带着姬倡依约来到宋陨以前的寝殿等华莠，心中疑惑万分：华莠要如何进宫来？若暴露了行踪，岂不惹人生疑？如今世人皆以为他死了的。
　　正负着手在地下乱转，忽听暗卫室处门声一响，华莠从画作后面走了进来。宋岫纳闷，自己忙走过去看了看，就是暗卫室呀。
　　“你究竟从何处进来的？”宋岫扶着暗卫室的门，瞪着华莠，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华莠眉梢一挑，指指姬倡道：“咱们先办正事罢。”
　　三人围到案前，姬倡指着那罐汤，将白天的事又讲了一遍。华莠自言自语道：“那老儿以穿肠透骨散控制人，看来是身边有制毒高人，这汤里面恐有蹊跷。”
　　华莠说罢取了汤罐道：“我带出去找人瞧瞧。”又瞅了瞅姬倡，“解药已得了罢？”
　　见姬倡点了头，便又道：“子珺配合你演戏，帮你得了这药，你莫转头就把这份恩情忘了。且先用心服侍宋君，切莫中了那吕老儿的迷魂汤，他能给你的，宋君还给不得么？”
　　姬倡脸上现出些不屑之色道：“我又不是傻子，凭他便想收买我？等事情完了，我只找你要好处便是了。”
　　华莠见他这话说得明白，稍放了心，转身又走到画作后头出去了。宋岫实在好奇，忙跟了过去，见华莠推开帘幕后的一道门，又砰地一声关上，身影消失了。
　　他上前一推，那门却纹丝不动，上下左右一摸，连个门栓把手的皆无。他呆瞪着这门半晌，慢慢回过味儿来：华莠竟有独特之法，掩过众人耳目，在他哥的寝殿来去自如……
　　华莠与哥共有的秘密，他竟不知……宋岫一时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气愤，又是嫉妒，百般不是滋味，站了好一会儿，终究悻悻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