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将军劫》善舞长袖

129、第 129 章

　　“找到了，不过，他亦无有解法。别一味谈我了，你们又如何到了这里？”
　　华莠与宋陨皆是一顿，他们的经历，委实不太好讲，华莠便道：“说来话长，待有机会，再细细讲与你们听，我与子珺正要回南莒，你们要去哪里？”
　　唯姜道：“我欲带他回齐国遍访名医，我倒不信这天下还有解不了的毒。”
　　华莠不觉有些失笑，唯姜看上去沉稳柔和了许多，骨子里却仍是这不认命不服输的劲头，怕是一辈子改不了了。
　　周宓忽然道：“咱们几人难得巧遇，便多坐坐，在这店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如何？”说罢转头望着唯姜，征询她的意见。
　　华莠正中下怀，靠近了宋陨小声道：“甚好，我正有件事要办。”
　　宋陨唯姜都未反对，于是侍卫去找掌柜的要房间。华莠扫了那几个侍卫一眼，低声对唯姜道：“暂借你的几个侍卫用一会儿，我要出去办点事，烦请他们照应一下子珺。”
　　唯姜自然应了，周宓道：“既如此，我陪宋君坐坐罢？”
　　华莠甚悦，低声对宋陨道：“我去去便来。”
　　宋陨已猜到他要去做什么，无奈道：“大可不必。”
　　“勿担心。”华莠朝他一笑，起身离开了。
　　有了体己人照应宋陨，华莠放了心，大步流星来至昨日用饭的那家店，一挑帘子走进去。并非饭时，堂内没什么人，两个小二正在拾掇屋子。华莠凝眸一瞧，昨日端汤那个正跪在席上擦食案，一头的汗。
　　华莠走过去，往案前一坐，两眼逼视着他，也不言语。
　　那小二认出了他，立时紧张起来，眨巴着眼睛瞧着华莠。
　　另一个小二以为来了位食客，也未在意，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华莠抑制住眸子里的火气，一想到他竟端了碗毒鸡汤来残害宋陨，真恨不得手撕了他。
　　“说，昨日那碗汤是怎么回事？”华莠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吓得那小二一哆嗦，腿一软便跪下了。
　　“大、大爷，对不住，昨儿……齁着您了罢？”
　　齁着？华莠眼一眯，“你把事情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了，我或能饶你不死。”
　　小二连连点头，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昨、昨日，您跟那位大爷点了菜后，我回后堂报了菜，刚一出来，那个位置，”小二回头一指离后堂最近的地方，“起来一位客官，将我拉到角落里，悄声问我：‘你想不想挣点小钱？’钱谁不想挣啊，我就问：‘如何挣？’他远远地一指您同行的那位白衣大爷说道：‘我与那人有点小过节，想调理他一下。’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包，展开给我看，‘这是食盐，我听他同伴给他点了碗鸡汤，一会儿汤做得了，你帮我往里加点盐，只要齁得他一皱眉，得，你就算完活儿！’说着拿出锦袋给我倒了一把钱，又指着剩下的说：‘事情办成，这都归你。’”
　　华莠眯眼听着，心说子珺果然料的没错，这傻子十有八九真是给人骗了。
　　“我、我就心动了，又不放心，问他这果真是盐？那人将小包举到我面前：‘盐你还不认得么？不信你尝尝。’说着还手指拈着放自个儿嘴里吃了，我便也尝了尝，果真是盐，这才放了心。鸡汤做好后，我便将他给我的小包里的东西倒里了——怕太咸，我还没全倒里呐。我想着只要那位白衣大爷尝上一口，我的钱便能到手了，他若嫌太咸找麻烦，我便将责任推到上灶师傅身上；便是大爷骂我打我一顿，也是值的。即便要重做一碗，我自掏腰包给做，还是赚的。只没想到端上来您却要先尝，您一尝，发现太咸，自是不会让那位大爷用了，我的钱不是就飞了么？所以我才拦您……”
　　当时小二吓得离开这几人后，由于客人多，他跑前跑后，虽时时偷瞄着这桌，也只见着达西端着碗出去了，还以为汤太咸，客人不喝，给倒扔了呢，外面发生的一切全不知晓，他心惊胆颤等着客官来找他理论，不想那几人却径直走了。小二还以为这事算是躲过去了，不想人家现在上门了。
　　小二心里打着鼓，目光一扫到华莠那双坚实有力的手，心便一颤，这手若煽他一巴掌，能打落他满口牙！
　　“那人后来你可曾见着？”
　　“没，我给您端了汤回来，那人便没了。”
　　“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估摸有三十多岁，长得年轻，俊俏。”
　　华莠见小二也说不出来具体怎么个俊俏模样，也无耐心跟他费口舌，沉着黑眸盯着他道：“你没说谎？”
　　小二就差赌咒发誓了：“大爷，便是我编瞎话，也编不这么圆乎啊！”
　　华莠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以后别那么蠢，贪小利犯大恶！他先给你尝的是盐，后给你的是毒药；若真伤了我的人，你这会儿早变成肉泥了！”
　　“啊？！”小二吓得一下瘫坐到地上。
　　华莠看也不看，迈开长腿离了这家店。
　　到底是何人要害子珺？他如今除了对宋国国君位尚有威胁，跟其他皆不相干啊，怎会引来杀身之祸？
　　华莠放慢脚步，凝神细思着。宋岫虽表面看来甚是为哥哥担忧，只盼他早日回来归还国君位。可权力面前亲情又算得甚么？若宋陨死了，宋岫不是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做他的国君了么？
　　一统江北的国君，如此高位，多少人趋之若鹜！
　　又有几人能做到如宋陨般，说舍弃便舍弃了？
　　可宋陨不疑自己的弟弟，华莠也不好再在他面前提起，只得自己加倍留意罢了。
　　晚上四人在一处用了饭。
　　对于宋国灭了梁吕、统一江北这一近期最重大事件，几人皆没有提及。毕竟若是向宋陨道贺，被灭国的华莠又在一旁；若是安慰华莠吧，造成这一切的宋陨又坐在对面。这局面太过尴尬，只好绝口不提。
　　不过几人皆发现了这眼前的微妙处：周宓的周国被齐唯姜的齐国所灭，华莠的梁国被宋陨的宋国所灭，本该是不世之仇敌，却两两相伴，颇和谐的坐在一处，当真算得上是天下奇景了。
　　唯姜先用罢饭，手托香腮，挨个瞧了几人一眼，忽然眸光一亮，笑道：“我幼年时，听闻世间有‘四大公子’，甚是好奇，盼着有生之年能得一见。”
　　她眼眸笑意盈盈望了周宓一眼，“幸甚遇到了一位。”手指轻点着案子，点一下，看一人，说一句：“宋国，梁国，周国，我不自量力，亦凑个数，齐国。前‘四大公子’已成过往，我四人，不配称当今‘四大公子’么？”
　　三个男人皆被她这番豪气震惊了，互相望了望，一齐笑起来：“那是被世人评出，推崇传颂的，哪有自己命名的道理？！”
　　唯姜似笑非笑道：“本宫不管，我只觉得‘四大公子’这名号有趣，我想要。”
　　周宓甚觉无语，对唯姜道：“也只有你敢生这般愿望，竟要国君、储君陪你作戏。”回了首却与宋陨华莠通融道：“二位便屈尊降贵一下？”
　　华莠暗暗称奇，周宓在军中时那般清冷遗世，与任何人无牵连，如今因个唯姜，竟有些烟火气了，不由心下甚是欣慰。转了头去看宋陨态度，宋陨如何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只淡然一笑，由他们去。
　　华莠回了头，朝唯姜一拱手，笑道：“唯一一位女公子，自然该是新‘四大公子’之首了，幸会，幸会！”
　　唯姜一本正经抱拳回礼：“承让，承让。”
　　四人皆笑起来。
　　一顿饭，吃出个新“四大公子”来。
　　几人谈谈笑笑，直至天晚方尽兴而回。周宓与唯姜便分住在宋陨二人隔壁，十余护卫分住在两侧。唯姜见他二人竟无一名护卫，只一个路遇的小孩跟着，便将自己的两名护卫送与他俩，华莠也未推辞。
　　回了房，见浴桶已摆好了，稍倾达西帮着小二送进热水来。华莠拴好门，宽好了衣，与宋陨一齐进入浴桶中。
　　二人的脚踝处，各戴着一根红艳艳的姻缘锦。
　　雪山上救回宋陨的那夜，看到宋陨脚踝上的锦时，华莠心一热，眼圈一红，赶紧偷偷将自己的那根又戴上了。
　　宋陨微仰着头，阂了眼，靠在浴桶边沿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刻。
　　华莠隔着氤氲的水气瞧着，心里又满满地开出花来，当年在宋陨寝殿每日共浴的时光又浮现出来。华莠想，那好日子，或许真的能重来罢？
　　他俯过身去，在宋陨唇上轻啄了一下。
　　宋陨水目微启，斜睨了他一眼，便又合上安心享受去了。
　　华莠心痒痒，靠过去将人揽进怀里，借由帮人家洗澡，开始上下其手。
　　宋陨早看穿他的“狼子野心”，推开他身子一点点，屈指敲了敲那浴桶道：“这儿可禁不住你折腾，若弄坏了，还得包赔一个。你卖艺赚钱养家不易，这般浪费不妥罢？”
　　“一只桶算得了甚么？只要让我家祖宗快活，我命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