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的将军劫》善舞长袖

124、第 124 章

　　华莠的嗓子已经哑了，焦急与恐慌撕扯着他，令他心内如沸，又冰冷入骨。子珺，你等我！你定要等我！我便将这雪山翻个遍，也要找到你，你定要等我啊！
　　山路越来越难行，却突然前面窜出个黑影，直扑到他身上来，撞得他一个趔趄，三人齐声惊喜地叫道：“白闪！”
　　“白闪，子珺呢？他在哪儿？”华莠腥红的眸子一下酸热了，抚着它头的手微微抖着。
　　白闪调身一个纵跃，向前冲去。
　　几人紧随而至，火把的微光下，见到了那个雪洞，积雪已将洞口掩埋了一半，上面留着白闪出洞的痕迹。
　　华莠扑过去，几把将积雪刨开，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宋陨毫无声响地静坐着，面无血色，神态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
　　华莠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脸颊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哆嗦出一句话来：“子珺，咱们回家！”
　　达西阿爸探进手来，试了试宋陨的鼻息，脸上神色松了松，生硬的告诉华莠，不要动宋陨的四肢，就着他的姿势抱出来就好。待二人出来了，他用棉被将宋陨严严实实地盖好，一行人快速下了山。
　　达西望着华莠抱着宋陨的背影，忍不住停下脚步，回首望了望已整个隐没在黑暗中的雪山。大人这位他心目中的神女，终于等到了他的猎人英雄，雪山，从此在他澄澈的少年心中，再也不那般悲伤了。
　　这夜达西一家人忙了一夜，达西阿爸依着古老的法子，在雪水中融入本族的秘药，将宋陨的四肢搓了又搓；达西帮着阿妈将屋子烧得热气蒸腾。华莠按着达西阿爸嘱咐，隔一会儿便试着喂一点温水给宋陨，一个多时辰后，宋陨的脸色终于一点点红润起来。
　　一直坐在身旁盯着他的华莠，轻轻抚了抚宋陨脸颊，星眸之中一片湿润。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从此余生，他只想与他寸步不离。
　　护主有功的白闪是今夜的团宠，它被达西奖励了一顿饱肉，此时趴在华莠身旁，心满意足地睡着。
　　终于两个主人都在身边了，白闪只觉说不出的安稳适意，它忘了有个主子最爱与它争风吃醋，两人常常鸡飞狗跳的，此时它只记着他的好，快活地打着呼。
　　宋陨几经挣扎，终于从混沌中醒来，一张开眼，便对上了那对朝思暮想的星目，布满血丝，正满目柔情地望着自己。
　　宋陨迟疑地伸出手，轻触了下他脸颊，呢喃道：“孤，追到你了？天上地下，你终究逃不掉。”
　　华莠眼一热，伸手握住他手掌，低头咬住一根指头，轻轻一用力，“疼不疼？”
　　“疼。”宋陨痴痴地望着他。
　　华莠俯下身子，揉了揉他头发，在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不是做梦，”在鼻尖上亲了一下，“没有死，”最后，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眼里带了酸疼的笑意，“子珺，我们都活着！”
　　宋陨痴痴的水目骤然清明了。
　　“都活着？”他一撑身子便要坐起来，却是双臂无力，身子一倾，华莠忙伸手扶住。
　　宋陨盯着他，“华莠，你活着？！”眼中满是惊疑与不可置信，他伸手去抚他胸口，“箭伤呢？痊愈了？那是稀石箭啊！”又上下乱摸着他全身：“跌下悬崖，没有……粉身碎骨？”
　　华莠的心疼得要裂开了，他一把将宋陨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他，“子珺，我没碎。崖壁上的老树说，我护着你的任务还未完成，便将我送回来了，要我再守你一百年！”
　　宋陨终于彻底清醒了，自己竟得遇这般千古奇迹！他惊喜交加，推开他身子一点点，眸子微红，水波荡漾，唇边却绽开个欢欣的笑容来。
　　上天垂怜，竟真的将他的华莠，又还回来了！
　　宋陨脸色尚未恢复正常颜色，可在华莠眼中，子珺的笑容一向胜却这人间一切极美景致，如今又见朱颜，他心肝肺皆颤抖了，倾身吻了上去。
　　这跨越了生死的一吻，格外绵长浓醇甜蜜，他们凝视着对方，眼睛又微微红了，唇角却绽出劫后余生的欢欣笑容来。
　　宋陨的身子甚弱，他出宫一月有余，长途跋涉却无心饮食，身子早瘦弱许多，在雪山中又冻饿了一整日，已处于崩溃边缘，华莠心疼不已，决定让宋陨先在这里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雪山中的猎户，自然都是贫寒的，有时几日猎不到猎物，还有饿肚子的风险。华莠两个大男人，怎能白用人家的？
　　只是宋陨向来对钱财不关心，束发金冠随便换了几个钱，一路上早消耗殆尽了。倒幸好承平给华莠备的包袱里装了足够多的钱两，华莠将包袱一股脑塞给达西阿爸。
　　山里民风纯朴，达西阿爸又是个热血汉子，哪里肯接受。有贵客光临，岂有收钱的道理？自古也没这样的待客之道！
　　华莠便不再与他纷争，借了达西阿爸的弓箭，带了达西上山去狩猎。临出门前，对宋陨露齿一笑：“你乖乖养着，待痊愈了，再带你去山上玩儿。”
　　宋陨一推白闪：“这几日它都吃胖了，也该出去尽尽心力了。”
　　白闪欢天喜地跟着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回来了，拖拖拽拽弄回来一只半大的獐，一只成年麂，还有只长腿的兔子。
　　自家贵妃的捕食能力，宋陨心里自是有数的，并未感到意外，倒是对这只兔子甚是好奇，见它皮毛比草原兔子厚实许多，腿也长了一大截。华莠亦觉着新鲜，将兔拎到他面前，两人一起看了个仔细，达西蹲在一旁，介绍说这叫雪兔，雪山上常见的，这只还是白闪猎到的呢。
　　宋陨这才明白，为啥白闪回来便一直在他身边窜跳不止，还几次要去咬那兔子，原来是跟他显摆邀功呢。
　　“好样的！”宋陨笑着拍拍它的头，赞许道。白闪这才咯咯叫着，安静下来，这可是伦家的第一个猎物呀！
　　华莠在内室铺了厚厚的兽皮垫子，弄了个舒适的小窝，让宋陨靠在里头，又将棉毛大氅将他盖好，自己带着达西兄弟俩在厨下剖兽皮，房门大开着，宋陨坐在里面正好瞧热闹。
　　宋陨托着腮，闲适地瞧着华莠在那忙碌。
　　他面部的线条硬朗而温和，这般微倾着脸时，一对黑漆漆的剑眉格外醒目；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匀称结实的手臂，令宋陨想起被他抱住时的强悍力道，不由心一热；尖刀在他手中灵活地舞弄着，快速剖了兽皮，将肉切割好，由达西爹娘搬出去冻在冰雪里。
　　宋陨无声地瞧着，眉梢眼角都现出岁月静好的惬意来。
　　只要这人在身边，世间处处是乐土啊。
　　华莠一抬头，正对上悠然自得的宋陨那笑微微的眸子，不由得也展颜一笑——自家祖宗在个猎户的茅屋中，都能坐出君王临朝的感觉来，霸气！好看！
　　心下一痒，扎煞着两只沾着血迹的手，来到宋陨身旁，俯下身子伸出自己汗津津的额头。
　　宋陨拿起帕子帮他拭了拭汗，触了触额上那块疤，好看的眉心皱了皱，满眼的心疼。
　　“添了块疤，成丑八怪了，嫌弃么？”华莠半真半假地悄声问他。
　　“若是换了我，你嫌弃么？”宋陨亦轻声回他。
　　华莠露齿一笑：“你便毁了容，亦比别人好看，我也看不够。”
　　宋陨噗嗤一笑：“便知道你是色迷心窍，馋我这张脸。”
　　华莠更近地凑过来，黑眸带着小钩子，口中温热的气息喷着他耳畔：“那你呢？是馋我的身子？”
　　宋陨目瞪口呆！哎哟喂，光天化日的，那边还有几个小孩呢！哭笑不得想给他一脚，无奈身子绵软不给力。华莠见成功地撩得他变了脸色，这才哈哈大笑着起身，快活地回去干活了。
　　达西边跟着华莠忙活，边给弟弟讲华莠打猎如何利害，听得小弟弟一脸崇拜。华莠瞟了宋陨一眼，呵呵一笑对达西道：“你可知道，你家大人也有一手好箭术，当年我们像你这般大时，一起猎杀过老虎呢。”
　　几个小孩都惊呆了，这么好看的大人，还能打虎？那可是他们心中最凶猛的野兽啊！一时崇拜得无以复加，达西满眼渴望，期期艾艾对宋陨道：“大人，我……想在你身边，帮你做事，跟神人，在一处，行么？”
　　神女已不足以体现达西的崇拜，这简直是神人、仙人嘛！
　　宋陨下巴一指华莠：“问哥哥去。”
　　达西转过头，眼巴巴盯住华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