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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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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姚跪在一旁听到此处,脸上现出又急又恨的神色,抬身用力推搡了姬倡一把:“小公子做这么危险的事,你担心自己,竟然由他?我若在,便拦不住他,也必抱住他大喊大叫起来,引得众人来了,他自是出不去这大营!”
姬倡被他推得身子一歪,也未敢还嘴,只低声道:“你自幼与他在一处,感情自是不同,我初来他身边时日不长,哪敢做得太过份……”
“你们如何出的大营?”华莠沉声问道。
“小公子趁着大营内正交接物资,车多人杂无人留意,带了我与另外四名侍卫来到营门口,我当时心里乱跳,不知小公子要如何出这守备森严的大营。不想守门兵士一拦截,小公子竟掏出一块牌子来,那守卫细瞧了瞧,便双手递回牌子,立即开门放行了。出了大门我好奇地问他那是什么,小公子不无得意地说,那是公孙主帅的令牌,好使着呢。”
坐在华莠旁边的公孙晏气得一拳砸在案上,心里不停地琢磨着,这小兔崽子究竟是何时偷了他令牌的?
“我们一通急驰,出了镇又行了五六里,小公子方慢下来,在那荒地里转了转,不太确定地说:‘差不多便是这一带了罢。’说罢下了马,我们都跳下马来,出来也未带祭品,小公子便朝着那荒地拜了几拜。正这时,一个护卫望着远处道:‘有人来了。’我们抬头一瞧,远远地从宋军驻军方向驰来一队人马,我心一紧,大喊一声:‘快走!’我们护着小公子上了马,打马便跑,可那伙人更快,没一会便追上了我们,我与另一个护卫护着小公子往前冲,另三人回头拦截,可对方有二十几人,哪里走得脱,他们转瞬便将我们与小公子分开了,有一个力壮的,马与小公子交错的当口,一伸手便将小公子掳了过去,打马便跑了,小公子伸手蹬腿地挣扎叫骂着。我们拼了命去救,可他们人多拦截,哪里过得去,有两个侍卫被他们砍落马下。我想若都死在这里,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家里如何知道小公子下落?这才一咬牙跑回来报信。”
“那伙人可说了什么?”华莠压着一对浓眉问。
“未有,他们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未说。”另两名护卫也在一旁点着头。
“你们怎知那是宋军?”公孙佑端坐一旁问道。
“他们穿着宋军军服,又是从宋军驻地方向来的,不是宋军还能有谁?”姬倡甚是笃定,另两名护卫又是一通点头。
华莠站起身,负手沉思着问了一句:“可知华飞从何处得知他父亲蒙难地点的?”
“不知。”姬倡茫然地摇了摇头。
华莠点点头,便打发他们几人先回去,这几人还欲请求抓紧救小公子,华莠面色一沉,几人这才闭了嘴,出去了。
“诸位将领有何看法?”华莠扫了一眼众人。
公孙晏发愁地瞅瞅众人,申公时特意派人来申明人不是他们抓的,可姬倡等侍卫又亲眼瞧着是宋军抓走的,这要信谁?
十石没言语,他心里笃信,宋陨绝不可能来给华莠添乱,可这依据又说不出口。
华莠见状,便也打发他们走了。
只留下了公孙佑。
公孙佑待武将们一离开,便蹙着眉不安道:“储君,这大营之内,怕是有通敌之人啊。”
见华莠瞟了自己一眼,公孙佑便继续道:“华飞小公子刚出清江镇,那伙人便赶到了,且不多问,便直接掳走他,若非提前通信,如何这般赶巧?”
华莠顿了顿,一偏头望向公孙佑,声音虽轻,话却如同一个响雷:“还有一事——华庆并非死在那里。”
公孙佑震惊地望向华莠,二人四目相对着。
“储君的意思是——”
“华庆攻打宋国时,并未拿下清江,他怎会死在清江以内的地方?此人给华飞假消息,便是故意引他到宋营附近,在那里让宋军出场才合情合理,从而挑起梁宋两军冲突。”
公孙佑蹭地站起身,“这与河曲变故如出一辙啊,他们为引起宋梁战火真可谓煞费苦心了。”声音里带了讥诮的怒意。
“当务之急两件事,一是寻找飞儿,他们应不会马上下杀手,毕竟留着飞儿或许还有大用处。”
公孙佑点头,“第二件事要马上找出通敌之人,我们一言一行皆被敌方掌握,可太被动了。”
“是以往后的真实意图与行动,你知我知,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公孙佑连连点头。
“这挑事之人究竟是何方势力?”华莠苦苦思索着,他想起唯姜信中曾劝父王“隔岸观火”,待宋梁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是齐国嫌两国不开战,等得不耐烦,主动拱火么?
“宋梁开战,从哪个角度思量,齐国皆是最大受益者。”公孙佑在地上转着圈思谋,“齐王嫁女便是要一统大江南北,如今目的未达成,他如何甘心?”
那么问题又来了:未见齐军过江,他们是如何做到频繁挑事的?
二人想到留下跟随老人三儿子挖洞的几名侍卫至今未有消息,不知可有何发现,是以又派两名侍卫前去接应打探。
华莠又唤进十石,要他带二百人再次搜索他之前搜寻的区域——华莠所去的那边,因有陨江及断崖,已算是一条死路,那队人绝无可能选择那个方向逃离。
这日夜间,华莠坐于营房内,决定给宋陨写一封信。
第三方势力蠢蠢欲动,为让宋梁结怨,使尽各种手段,他务必就此事与宋陨进行沟通,将自己的猜疑尽竭告诉他。
提笔写下“君主赐鉴”几字,华莠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仿若宋陨正坐在他面前,他胸中有万千话语要对他言,可又深知这封信,不知要经历宋陨属下几人之手,方能传递到他手中。他只得按捺下涌动的情绪,公事公办地讲述了河曲与清江两处的事件,并写下自己的推测。
写完信,摩娑良久,想到这块绢帛不久之后将被宋陨托于掌中,忍耐不住,在“君主”二字上,深深印上了一吻,仿佛吻着了宋陨的脸颊般,心欢快又悲伤地乱跳着。
印完一吻还不满足,想了想,提笔在信角几笔勾了一朵小小桃花,旁人见了自是不明其意,但他笃信宋陨是一眼便会明白的——
那一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树底下命定般的相遇,不管是劫,是缘,他甘之如怡。
信被送往宋军驻地了,华莠觉得自己的心亦随着那封信,一并去了。
第二日,谌方带着运送物资队伍返回,怀中揣着华莠给梁君的亲笔信,信中只说华飞甚喜边关生活,欲再逗留几日,待华莠回都城时,再一并带他回去。
父君刚从痛失儿子的悲痛中缓过神来,若再得知孙儿失踪,会如何?华莠忧心这一击会直接要了父君老命,只得先瞒下消息,嘱托谌方回去见君复命时切不可多言,这边抓紧寻找华飞。
可华飞便如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十石带人寻出百余里,已经到了吕宋梁三国交界处,吕国驻军还热心地提供了一顿饭食。
吕君有令,两位老友开战,他两不相帮,但谁到了附近,他皆会以礼相待,若有需求,也必鼎力相助。
十石自知华飞失踪一事事关重大,若找不到华飞,宋国便无法洗清嫌疑,宋梁两国的大战便一触即发,是以寻找时极为细致,便是荒草下的老鼠洞也要掘开看一看,只是仍无任何线索。
既然谎称华飞尚在清江,他的侍卫伴读等人自是不能归都。这日华莠又带着他几人沿当日华飞出行路线重走一遍。在当日发生激战的位置,华飞端坐马上四处眺望着,揣测着当时的种种可能。
姬倡催马靠近过来,满眼忧虑地悄声问:“储君下一步如何打算?”
“若再找不到,便免不了要打进宋国找人了。”华莠眺望着远方闷声道。
“再拖延下去,小公子会不会危险更大?”姬倡满面愁容道:“小公子若有个好歹,我也只能自绝于此了。”
华莠瞧了自己舅舅一眼,安慰道:“莫悲观,事情还没坏到那一步。”
“倒也好,我到了那边,可以亲口告诉姐姐,你现在如何风光畅意,姐姐必定开心得很。”姬倡苍凉的笑了笑。
华莠心有所动,微眯了眼望着远处,并未言语。
这时就见自家大营方向几骑飞速驰来,华莠心一紧,知是有急事,一磕马腹迎上前去。来人不待马站稳,便高声急报:“储君,君王带兵马亲征,已在路上,一日后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