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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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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石的战马还未牵来,急得他心乱蹦,华莠只带着三五护卫出去,若遇着宋兵,如何了得!一偏头见跟姬倡回来的另一侍卫抹了把脸上泪水刚爬上马,十石一个凌空飞步,身形跃起,抬脚向那侍卫踹去。
那侍卫一抖马缰,“驾”字还未出口,便被一脚踹得斜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他惊怒交加地抬起头一瞧,十石已坐于他马上。
“借你马一用,一会儿你给二百兵士带路,即刻赶来!”十石话音还在,人马早去得远了。
华莠跟着姬倡出了营门打马狂奔,不消片刻已奔出清江镇外四五里,眼前是一片广袤的荒原,枯萎的矮草在寒风里瑟瑟着。姬倡一指前面道:“宋军便是在这里劫持了小公子!”
华莠望去,见前面的荒草被踩踏得一片狼藉,华飞两名侍卫的尸体还横陈在这里。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姬倡向斜前方一指。华莠一抖缰绳便要追赶,几名护卫忙齐齐横马拦住道:“前面再行五六里便是宋军驻军处了,我们再往前,被岗哨发现,怕是要起纠纷,储君等等后面人马罢。”
华莠远望着宋军的方向道:“人多才会起纷争,人少反而无事。走。”此时十石也赶到了,一行人直向姬倡指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华莠留神寻找痕迹,可这莽莽荒原上想寻找几个马蹄印谈何容易,是以未发现任何线索,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已远远瞧见了宋军的最前沿哨楼。
唰唰唰,一排箭矢从哨楼激射而出,阻住众人前行的脚步。哨兵见仅有几人,是以并未向大营发出讯号,只高声喝问道:“来者何人?不许再前行,否则杀无赦!”
十石上前搭话道:“我们只是前来问一下,你们的人刚刚可有绑来一个小孩?”
里面的声音不耐烦道:“什么小孩?我们绑小孩做甚?”
另一个声音调笑道:“哪里有小孩?我去绑一个来尝尝,都说小孩子肉嫩得很,哈哈。”
那个不耐烦的声音又道:“抓紧退回去!再瞎说八道,爷爷不客气,可要放箭了。”
华莠催马上前一步,一拱手道:“我乃对面梁国驻军,华莠华野陌,请你们转告贵军驻军主帅申公时,就说我特来拜会,问他贵军可有抓到一个小孩,无论有或未有,请给我个回音。”
对面哨楼上一时没了声息,稍候了片刻,那个不耐烦的声音又开口了,倒没了刚才的不耐烦,“原来是华大将军,既如此,在下替你通报,至于主帅是否给回音,我们兄弟俩可说的不算了。”
“多谢。”华莠说完,拨转马头便要往回走,姬倡急道:“储君信他们鬼话?他们抓了人,岂会自己承认?我们这便不管小公子死活了?”
华莠并不答话,目光扫视着四周。此时,后面的二百兵士也赶到了。华莠一指右面,“十石,你带一百人,朝这个方向追赶,以三十里为限,若找不到明显痕迹,便即回来。”
说罢自己朝余下的一百人一挥手,朝相反方向追寻而去。
风呜咽着荡过一望无垠的荒原,令初冬的凉意更增加了几分,可华莠已微微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双眸黑的深不见底,目光如鹰隼般凶戾地扫视着前方,既寻找可疑的身影,又搜寻着可能的藏身之地。
可这片地域如此坦荡,一眼便能望到天际,便真有人掳了人,又能藏到哪呢?
这当前的一幕,与河曲的午夜偷袭何其相似!宋军抓人?华莠在心里一声冷笑。宋军抓华飞有何用?若想与梁国开战,还用得着用这种方式挑衅激怒梁军?
华莠压根没怀疑宋国,他自认对宋陨的了解,跟对自己也无大差别。
此时他已可以确认,有另一拨势力在苦心挑起梁宋纷争,只是,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华飞来此的?除了想让宋梁开战,还有何图谋?会不会对华飞痛下杀手?
华飞安危,才是最令华莠担心的。
众人一口气寻出有二十余里,并未见着任何异常,这时,华莠隐隐听到一阵喧嚣声,不由有些惊疑,又奔跑了一段,华莠听清了,原来是奔腾的水流声,又奔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条宽阔的河流横在面前。
清江城外的河流!那幅新地图猛的浮现于脑际,华莠心突的一阵乱跳,——这便是宋陨新命名的那条陨江啊!
因此段地势平坦,江水不急不慢浩荡荡从上游而来,又平稳地向下游奔去了。华莠一阵眩晕——在他眼里,那流淌的岂止是江水,更是宋陨的满满情意啊,便这么不加掩饰无遮无拦地向他奔来,铺天盖地将他席卷!
他握着缰绳的手因太过用力而轻轻战栗着——他太想跳进这江中,让这江水拍打、拥抱、抚慰他,洗去他满身疲惫,涤荡他一腔相思!
跟随而来的一位驻军俾将见华莠死死盯着江水,会错了意,上前解释道:“储君莫瞧这里水势平稳,再前行一里多,便是一处极险的断崖,形成了一道瀑布,是以水声这般大。”
华莠听了,一磕马腹,带着众人又向前行,转瞬来至兵士所说之处。
果然这里地势极其特别,平坦的原野在这里陡然断裂,陨江流到此处一头栽下去,形成了一道喷珠溅玉的大瀑布,直坠到深不见底的崖底,在那里形成一湾碧潭,又顺着山谷聚成河流,往梁国奔涌而去了。
而那条河,已叫莠江。
这处断崖,正是宋梁的分界。
众将士见储君在震耳欲聋的水声中,呆呆地望着断崖瀑布瞧了许久,皆不明所已。良久方见储君拨转马头,回过身来,黑沉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他一挥手,带着众人急驰回营。
十石一行亦回来了,一无所获。
大营也安然无恙,并无敌军来袭。
华莠将众人召集到议事处,正要开口,便有兵士来传报,宋军派人请见。华莠忙命请进来。
宋兵进来见了礼,朗声禀报道:“奉申公时主帅之命,前来回复梁国储君:多日来我军并未有兵出动,储君所问抓小孩一事,绝非我军所为,还请储君明鉴。”
“好,代我转达,多谢主帅。”
眼瞅着宋兵便这样离开,华莠也并无立即带兵攻打宋军的意思,文姚满腹惊疑,扑通一声跪在华莠面前,叩头喊道:“还求储君替小公子作主!如今生死未卜,储君打算如何施救?”
姬倡虽未言语,亦急得在一旁直搓手,那无声胜有声的眼神简直要将华莠身上盯出窟窿来,另两个护卫也眼巴巴望着众将。
刚刚在门外,十石拍拍被他踹下马的那个侍卫道:“对不住,刚才事出突然,我太急着追赶储君。你未伤到吧?”
侍卫摇着头,心里叹了口气,他们是华飞身边最近之人,华飞有虞,国君岂会饶过他们?他还计较这一脚么。
“你把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讲来。”华莠未理文姚,沉着目光望向姬倡。当时事发突然,此时终于有空详问情由。
公孙兄弟及十石等也皆满眼探寻地盯着他。
姬倡脸一白,扑通跪倒,垂首回道:“今日小公子跟着将领们分发物资,忙了一会儿,忽然回房找到我道:‘我总算打听到父亲捐躯的地点了。’我随口问了一句:‘在何处?’小公子道:‘便在这清江镇外五六里处,骑马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我想去那里拜祭父亲。’”
华莠听到此眸光一闪,果然此事与华庆之死有关。
“小公子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平日里他便提及过多次了,我也未觉得有何不可,便道:‘这也不是大事,跟储君说一声,必会派兵护你前去的。’哪知小公子却道:‘这如何跟叔父说得?若他知道了,必不许我去的,得偷偷去才成。’我一听吓了一跳,疑惑地问他:‘若不过明路,你如何出得去这大营?’他却诡密一笑道:‘我早准备好了,自然出得去。’我见他是要来真的,拼命拦他,‘这万万便不得,没兵保护,出了事如何是好?离宋营这么近,不是玩儿的!’他却不以为然,说不过是在近处转转,哪里就能遇到宋军。我见劝不转他,便道:‘我担不起这个罪名,小公子若定要去,我便去告知储君。’不想小公子一下子便恼了,立了眼睛指着我鼻子道:‘你若敢告诉叔父,我回去便禀明祖父,说你心术不正,不将我放在眼里,护主不利,你可想好了。’”
众人听到此处,皆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姬倡伏身在地,颤抖着告罪道:“小公子如此一说,我委实害了怕,不敢再拦,只暗想着,一会偷偷告诉文姚去,他们自小在一处,或许他能听文姚劝阻。不想小公子竟唤了文姚来,让他去杂造局给他修弓,还务必要他在那里等着修好再回,我这才明白,他这是担心文姚拦他,先把他打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