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丞相大人

11、新来的狠角

　　左允谦的神色瞬间黯淡，他伸出手，拢了拢缪欢的衣领，又将解开的睡衣扣子再度扣上。这才转头瞥了一眼顾青青，顾青青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撞破别人的好事已经尬到无以复加，更何况，还不是其他什么人，是缪欢与左允谦。

　　顾青青将麻辣烫放到桌上，识相地装瞎转身，顺带贴心地将门关好，她忐忑，也不知明天还能否在华夏继续混下去。

　　几乎是门关上的同一瞬，缪欢瘫睡到大床上。明天少不了一顿审问，顾青青满脑的问号经过一夜的发酵只会越来越多。

　　左允谦倒是淡定自若，似乎对此事不甚在意。他轻笑道：“只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以为天塌了。”

　　她怔了怔，才意识到一直隐婚不发的是他又不是自己，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自己又何必在这里伤脑筋。

　　“不然我要怎么和顾青青说？”缪欢转头，朝着他笑着试探地问道。

　　“随你怎么解释，只要不违背我们的约定。”他淡淡地应声，说话还是一贯的滴水不漏。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说是妻子，那就只能是情人。

　　“那我还自动降级成了情人。”缪欢的声音冷了几分，情绪隐藏得再好终究有些外泄。

　　“或许说成女朋友会好听一点。”左允谦说话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视线，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电视播报的财经新闻之上。

　　这一回，缪欢停顿的时间更久了些。她扭过头去，将一本无趣的时尚杂志翻得哗哗作响，语调略作平淡地说：“随便什么称呼吧，不都一样嘛。”等了等，不见左允谦出声，她看着杂志又缓缓笑着补充道：“反正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晓得的。”

　　对方依旧没有回音。

　　室内的气氛似乎突然变得沉闷起来，即使有主播铿锵有力的新闻播报也起不到任何缓和的作用，此刻，杂志页面上的赵思思也变得尤为面目可憎。

　　全球经济因为疫情而持续低迷，僵持的状态与他们的现状有点像。

　　屋外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但敲在玻璃上仍旧清脆有声。

　　最后，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放下手里的杂志，抬头对他道：“明天还有六条戏要过，我先睡了。”

　　她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左允谦，后者无动于衷，只是嘴角仿佛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哂笑。

　　她狐疑地扫了一眼电视，里面正好在插播一条广告，趁着新闻的间隙。她不解，普通的咳嗽药广告里，有什么内容是值得让他嘲笑的？

　　这个晚上，缪欢睡得有点冷。

　　其实房间一直是恒温的，但睡到后半夜，她只觉得后背发凉，翻了个身，才发现左允谦背对着她入眠，两人各自占据着床的一侧，中间隔着很宽的距离...

　　她起得很早，而左允谦则更早，她甚至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房间。

　　不过，倒也正常，才来一会就撞见了顾青青，再待下去，他想要守住的“秘密”岂不是要人尽皆知。

　　缪欢坐在床上，神情已经完全清醒，一切如旧，理应如旧。

　　她起身做了基础的护肤，一会还要与化妆师会面，定下最终的妆面。

　　顾青青学会了敲门，缪欢将门打开，忍不住嘲笑她的小心谨慎。

　　顾青青坐到沙发上，甩给她一份报纸，“我以为人事要通知我离职，没想到，是晋升。”

　　缪欢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瞅着报纸上满篇的娱乐新闻，“那不是挺好嘛。”

　　顾青青看着她，目光里仿佛没什么情绪，“作为你的经纪人，你的私生活我必须了解，这样我才知道如何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作为你的好友，我对你与左允谦的事很感兴趣，说吧。”

　　“你都看到了，还要我说什么？”缪欢浅笑，不想说得太直白。

　　顾青青指着一块巨大的版面，“瞅瞅，知道是谁吗？”

　　“糊成这样，哪里看得出，身材不错，倒有点像绮丽旗下的新晋小花，前阵子走红毯碰见过，一时叫不出名字。”缪欢仔细辨认了一通。

　　“叫徐苒。”

　　缪欢恍然，似乎对这一名字有点印象，“难得了，这样的咖位还能占这么大的版面。”

　　顾青青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新闻，只要是桃色绯闻，糊咖也能上热榜！”

　　徐苒人还未红，就出了丑闻，事业算是彻底凉凉了。

　　“恩。”缪欢微微低下头，知道顾青青想敲山震虎。

　　“你的事业现在算是上升期，你打造的是清新健康的形象，这个时候如果被爆出和自己老板有关系，你的前途会有影响。”顾青青斟酌着用词，话不至于说得难听，她是向缪欢提议过多看看眼前的人，左允谦是不错，可她没有叫缪欢去爬床，去做情妇，去搏上位。

　　“你说的我知道了，会注意的。走吧，一会导演该催了。”缪欢一脚已经跨出门去，她不知该如何对顾青青作解，亦不想深究与左允谦的关系，她想做的就是维持现状，回避要害，就像乌龟，永远适于环境，遇险也只需缩进壳里。

　　顾青青知道，她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她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开她的嘴。现在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顾青青愤愤地闭了嘴。

　　片场一切工作准备就绪，距离第一条戏还有十分钟的预备时间。

　　缪欢再次确定了一下台词，这是与女二的对手戏，剧情的设定，两人需要在数十米高的阶梯上发生争执，随后由替身代她完成滚落的相关戏份。

　　顾青青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小声喃语：“临时换了女二，一会是柳若依和你对戏。”

　　缪欢抬头，只见对面的休息区，柳若依正在补妆。

　　“这么突然？”她记得，柳若依上个月刚被签进公司，小姑娘芳龄十八，容貌也出挑，就是表演课的成绩在一众新人里总是垫底。按照常理，女二的梁子她是挑不起的。

　　“说是左总钦点的，导演也有点懵...”

　　顾青青的语气，无外乎是想说柳若依与左允谦“交情匪浅”，缪欢笑了笑，左允谦的行事作风，她不需要去置喙，她需要做的，只是时刻守好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不要出现任何细小的缺口，只将他看作左允谦，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资源最大化地利用。

　　“既然是左总的安排，我们照做就是。”

　　六个机位同时开机，缪欢与柳若依已经站在台阶上，只等着导演喊话。

　　柳若依是模特选秀出的道，个子比缪欢高出许多，缪欢站在她的身旁，多少有些压迫感。

　　不太难的一场戏，却因为柳若依忘词而频频NG。导演已经有些炸毛。

　　好不容易将台词像背书一样地背诵完全，柳若依却猛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缪欢愣了一下，不在剧本之内的剧情，柳若依却给自己加了戏，还没等她完全反应，柳若依已经一把推了过来，缪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受到惯性，足足滚了十多个阶梯才勉强停住。

　　顾青青和一众人等第一时间跑上前来，将她扶起，她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膝盖更是疼到麻木。

　　导演专注着回放，无心其它。他对着刚才那条戏，接连地拍手称好，不住地夸奖柳若依临场能力强。余光瞥见受伤的缪欢才下意识地收住了情绪，上前询问关怀。

　　顾青青极欲发作却咬牙忍下了，此刻大发雷霆，传扬出去，不懂事的就成了缪欢。

　　前辈就应该要有前辈的样子。

　　忍了就是敬业，撒气就是耍大牌。

　　顾青青和导演打了招呼，将缪欢扶进车里，径直去了医院，一遭检查下来，万幸只是皮肉轻伤。

　　“这回遇见的可是狠角。”顾青青将冰袋敷在她的肘关节，还有点后怕。

　　缪欢倒没被吓住，语气略显轻松地宽慰顾青青，“替身演员也要这么摔，算了，不打紧。”

　　“替身演员那是有防护的，你这怎么比。”

　　缪欢不再接话，此刻，她实在懒得去想柳若依是何目的，有何居心。

　　她闭上眼想打会盹。今天的几条戏是拍不了了，那就索性打道回府，养精蓄锐。

　　...

　　最近华夏拓展新项目，许海潮跟着老板们通宵达旦，今天终于有点撑不住了，才到茶水间的硬板凳上眯了一会，又很快被人叫醒。

　　睁开眼，陈忠一脸正经地通知她，“老板开完会了，在找你。”

　　暗自低吼一声，许海潮快速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谁知，里面除了左允谦，还坐着言柏天。

　　左允谦坐在转椅上，仿佛在思索什么事，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她：“上回得罪了夏戚薇，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完全不符他一贯的强势凌厉的作风。夏家企业虽不小，但考虑到它与华夏影投在实力水平和业界影响力等各方面的差距，即使真的惹恼了夏戚薇继而影响到合作，也不会给华夏带来多大的实际性损失，所以，许海潮对左允谦的提问着实诧异，这样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会担心的问题。

　　一时摸不清左允谦的真实意图，她只能斟酌了一下，给出了合理的分析与建议，“我们与夏氏的合作关系向来良好，夏戚薇作为夏董事长的独生女，将来也是要继承夏氏的，虽然性格上比较难对付，但当时多半也只是气话，为了长久的合作，精明的生意人都不会意气用事。”

　　她停了停，见左允谦施以眼色让她继续，才接着提议：“不过，先前夏戚薇已经再三表示诚意，我们确实也有所疏忽，为了搭建两家更坚固的友谊桥梁，我的建议是，如果左总您有空，回请她出来坐坐。”

　　比较普通的公关方案，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出这样一个题目来考她。

　　左允谦点头，似乎还在评估她分析的可行性，一旁的言柏天倒先开了口，笑着说：“你要真想约夏戚薇，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哦？”

　　“我和她是校友，关系还可以。”

　　“这样...”左允谦瞟了一眼言柏天，“那这事，交给你去办。”又对着许海潮道：“许助理，分析得不错，继续你手头的工作吧。”

　　直到精明能干的女助理出去之后，左允谦才冷淡地说：“假借我的名义叫人进来看一眼，你是不是太闲？”

　　言柏天不以为然，“我确实很喜欢她，精明能干，而且还很漂亮。”

　　“喜欢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是这方面的高手，不要明知故问。”言柏天挑起嘴角笑了一下。

　　言柏天有一双天生能勾魂的桃花眼，深黑明亮，年轻几岁，自然比左允谦更加风流，笑起来又阳光十足，还带着点女人们都喜欢的温柔，早从少年时代开始，惹来的情债就数不胜数，几个发小都说他命犯桃花。

　　正因如此，左允谦才不得不出言提醒，“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许海潮算得上我身边的人才，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言柏天嘴上抗议，人已经站起来，“还有事，先走，夏戚薇的事你等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