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佛》月熊熊

3、Chapter3·偷窥

　　小麦也跟着林家夫妇一道去了林仪和周野租住的小屋。

　　按照小麦的话说，十几年的好友突然没了踪影，这种事搁谁身也放不下心。
　　于是小麦大手一挥，直接在私聊单位领导请了两天假。

　　小麦这份工作，钱少事多离家远，要说最大的好处，那就是除非你干了要进监狱的事，否则永远不会被开除。

　　一行四人连夜回了周野林仪租住的小屋。

　　接连奔波了一天，眼下四人都已累极，周野把林家夫妇安排进卧室，又在书房给小麦支了张行军床——对于程序员来说，为了熬夜赶业务，人手一张行军床那是标配，要不是后来升了技术骨干，周野这张行军床说不准至今都还被摆在工位上。
　　至于周野自己，就只能先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

　　安顿好三人，周野精疲力竭匆匆入睡，第二天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客厅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周野掀开眼皮一看，林母正蹲在沙发头，摸着二人的巨幅婚纱照掉眼泪。

　　“小周醒了。”见周野睁眼，林母就抹抹眼睛站起身，“我熬了点粥，起来喝一口吧。”

　　相顾无话，出租屋的四人坐在餐桌上蒙头喝完了林母熬的粥，急性子的小麦擦擦嘴率先开口：“怎么说？”

　　“先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周野默了片刻，“你就在客厅看看，我去卧室，叔叔阿姨就在书房吧。”
　　互联网公司虽然累些，但待遇确实不错，周野林仪两人在距离林仪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二居室，其中大的那间用来当卧室，小的那间则被改成了两人的书房。

　　四人说干就干，出租屋中当即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物品被人翻动的声音。

　　周野蹲在卧室衣柜旁，刚打开衣柜下的暗格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书房那边就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叫喊声。

　　“这是什么？”随着林父冷不丁一声喊，其余三人就当即闻声跟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麦快步凑了过来。

　　林父手中拿着沓纸，这些纸张被朝内对折，看起来大小新旧不一，最外面那张，甚至已经开始泛黄。

　　“在最下面的那摞书后面发现了这个。”
　　林父指着书格角落最不起眼的一摞书说。

　　“这是什么？”周野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

　　林父展开这沓纸，又从怀中摸出老花镜戴上，其余三个脑袋紧跟着凑上来，就见那位于最上看起来最新的一张纸上这样写道：

　　“好久不见，林仪，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自己过的还不错？哈哈，说实话，我也以为你要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你装的挺好的，真的，人前人后，几乎叫人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要让我说，你最好不要太得意忘形。
　　那天员工表彰大会你拿了优秀员工，不光职级连跳两级，而且还涨了薪。我看你那天为了上台领奖还专门买了身新衣服，你很高兴吧，你很快乐吧，你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吧？

　　可你看见乔维在伤心了吗？
　　你们俩一起评选优秀员工，你们能力相当，你也就是最近被老板分到个好饼才这么走运，你没比她强多少，你怎么就心安理得？

　　你肯定看见了。
　　你的眼睛一直在往乔维的方向瞟，你看着人家伤心，居然还能理所应当的扭头笑着请大家吃饭，说真的，你假惺惺的邀请乔维一起去吃饭，然后拍着她的肩膀夸她‘你也很棒’的时候，我真的快要吐出来了。

　　你怎么能这么得意？
　　你能不能收收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快省省吧。
　　天，你真恶心。”

　　这份信很长，里面大多都是些林仪在工作上的琐事，林父抖着手翻到第二页，上面还有这么一段：

　　“···哦对了，还有那件事。
　　过了这么久，你终于想好了是吧？你果然很自私，嗯，你太自私了，你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你身边的人，你根本不在乎。
　　周野也不知道吧，他还在那傻乎乎地查厦门行的攻略，还不知道等从厦门回来后你就打算···
　　嗯，你最好是把那些东西藏好了，我看抽屉不算是个安全的地方，要是让我找东西，那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去翻抽屉，你可真蠢，就大咧咧的放在抽屉里，你真是蠢到家了。
　　不过我又跟你说这些干什么，那些东西就是要被人翻出来才有趣，说不准你也很想那些东西被人翻出来。

　　嗯···其实你很想吧？你很想被人看到吧？你一定很想，因为你就是这么变态。

　　不过要是让周野知道，人模狗样的你居然···

　　哈哈。”

　　居然有人在偷窥林仪！
　　还写了这样的信！

　　“他妈的这到底是谁！”小麦当即爆了句粗口，“我要报警！”

　　“这，这什么意思？！”林母则瞬时红了眼眶，“小仪，小仪是不是被他给绑架了！”

　　说话间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周野，周野一言不发，但额头突突狂跳的青筋却依旧昭示着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境。
　　林仪晋升涨薪这件事他知道，为了冲优秀员工这个奖，林仪是一连加了两个月的班，当时评选结果公布后，他们俩还为此特地定了个西餐厅庆祝了一番。

　　在周野看来，林仪拿这个奖是理所应当，而事实上私企竞争激烈，这种和同事间白热化的竞争也是常有的事，周野能在三年里升到技术骨干，也没少经历这样残酷的淘汰过程，谁会在事后专门写这么一封信？

　　难道是乔维？
　　乔维这个人周野曾听林仪提起过，听形容也是个踏实上进的人，更何况这封信通篇都是挖苦和讽刺，写这么一封除了辱骂外没有任何意义的信，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周野很在意：这封信后面说的那件事，又是指什么事？
　　看形容这件事将会发生的时间是他们从厦门回来后，那岂不就是现在？所以林仪不告而别，是要去做“那件事”了？

　　那那些东西林仪又放在了哪个抽屉里？周野把出租房种的各处抽屉都翻了一遍，可这些抽屉里都是些常见的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信里说的抽屉并不是家里的抽屉，哪会是哪里的？难道是公司的？

　　“是不是乔维！”小麦显然已经到了暴走边缘，“我要去找她！”
　　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周野叫住了。

　　“等等。”周野蹙着眉，“林仪公司安保很严，没人带的话进不去，而且光凭一封信也没法确定是乔维。”
　　周野目光落到林父手中拿着的那沓纸上：“再看看。”

　　那些商业大厦确实都配备了堪称变态级别的安保。
　　小麦咬咬牙，却也只得强忍着冲天的怒火重又折返回来。

　　这沓纸上大概有十几封信，这里面纸张样式不一，内容长短不一，就连笔记颜色也不一。

　　这个偷窥者在信里详细地记录着林仪在生活中发生的各种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连林仪在当时情形下的每个细微的表情都观察的入木三分，然后又在此基础上极尽所能的用最为恶毒冰冷的话辱骂她，并乐此不疲。

　　其间言语之刻薄，用词之尖酸，就连一向以喷壶著称的小麦都得甘拜下风。

　　这些信通篇都是对林仪的辱骂，且无一例外都没有署名，并且几乎从没有透露过偷窥者本人的状态，看起来是故意想要模糊信息，好叫人难以推断其身份。
　　只有其中有一封信上这么写道：

　　“那条裙子很好看吧？我看你眼睛都掉在上面了，要不把眼珠抠下来粘上去好了。

　　是不是很嫉妒？——很嫉妒吧？恨不得撕碎她吧？我就知道，你嫉妒得快要发疯了吧？
　　是不是也很生气？——我看你快要气炸了，虽然说这条裙子是你先看上的，但他们也说了，这件衣服跟她更配，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跟她争？

　　很恨他们吧，非常恨他们吧，但我看他们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是笑眯眯的过去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跟人抢东西？这么爱嫉妒？你简直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人。

　　啧啧啧，都这样了居然还能这么不动声色，你可真体面。
　　你从小就这么体面，周到，善解人意。嗯？你为什么这么能忍耐？他们知道你这么虚伪吗？

　　算了吧，瞧瞧你那暗地里咬牙切齿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拳头攥那么紧干什么？怎么，手放在暖壶上是想敲碎她的脑袋？我倒觉得那篮子毛线跟你比较配，正好在我手边，不如我把它扔给你，你要不先拿着它勒死自己吧。”

　　这段话看起来似乎是因为一件衣服引发的，可就因为一件衣服，就要把林仪骂成这样？
　　这封信让众人看的摸不着头脑，林母不可置信道：“这也是乔维？”

　　可周野却说：“这难道是林仪？”
　　十年如一日的文化衫配牛仔裤的林仪还会跟人抢衣服穿？

　　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小麦目光落在这封新右下角那块几让人看不太清的红印上，“这张纸是，我们初中时候发的作业本纸啊。”

　　随着小麦的这句话，一股寒意猝不及防地爬上众人后背：

　　所以这个偷窥者，在林仪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