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佛》月熊熊

4、Chapter4·主见

　　“说不定是林仪那时候的同学，从这封信里能大概看出当时那个人的位置，要不我们回去看看。”
　　寂静中周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难以想象，被他珍视了十年的女孩竟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恐吓和辱骂中，可这么长时间，她又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说？难道是觉得他保护不了她？

　　但不论如何，这件事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不管暗处那个人安的什么心，他都要把他揪出来，然后彻彻底底的教训他一顿，最好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出现在林仪面前。

　　“那就回去看看。”
　　通过这封信，小麦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虽然她和林仪初中就认识，但那时候她和林仪却并不在一个班，所以也并不了解林仪在班里的实际情况。

　　四人当即买票前往山西，周野忙着叫车顺便帮林家夫妇收拾东西，小麦则抽空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喂，姐，我有点事回趟老家，今晚不回去了，嗯嗯，到了给你打电话，知道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出了小区，刚坐上出租车林母又突然想起自己把身份证忘在了出租屋中。

　　“哎呀，身份证落下了。”林母神色懊恼。

　　周野低头看了眼手机，这会到高铁发车还有段时间，于是周野便叫小麦陪着林家夫妇在出租车里等，自己则快步回去取身份证。

　　一路跑回小区，气喘吁吁的周野走出电梯时正看见他姐姐周静站在出租屋前按门铃。

　　“姐，你怎么来了？”周野深吸口气，不想让周静看出端倪。

　　周静举起手中的保温桶：“你姐夫前几天从新疆出差回来带了只羊，那羊鲜的很，我连着炖了两天，软烂软烂，提一桶来给你们尝尝鲜。”
　　周静比周野大十岁，姐弟两在一个城市工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周静就都会想着给周野拿一份，在周静眼中，周野就跟她半个小儿子差不多。

　　“干什么去了，流这么多汗。”周静看了看周野满是大汗的脑门，又在周野身上上下打量一圈，“这是要出门？”

　　“姐，今天周五。”周野看了周静一眼。

　　周静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真是一孕傻三年。”
　　过了片刻又问：“那你怎么没去上班？”

　　“嗯，有点事。”周野一边开门一边说，“出去一趟。”

　　“哦行，那我就不进去坐了。”周静点点头，然后把保温桶放进周野手中，“羊汤记得喝。”

　　周野进屋把保温桶放在餐桌，又循着林母之前的话在沙发缝中找到身份证，然后就快马加鞭地出了小区。

　　林仪老家离北京不算太远，众人赶在日落前进了这座山西小城，可等一路颠簸到了林仪的初中学校时却已至天黑，学校也早就关门了。
　　黑黢黢的学校只剩保卫处亮着一盏昏黄夜灯，饶是众人再急，也只能明日再来。

　　黑暗沉沉地压上来，奔波了一天，一行四人却都没有吃饭，肚子里只有林母早上做的那碗粥。

　　“去小仪她大姑家吃吧。”林母揉揉发胀的眼睛，“路上我给她大姑打电话报了饭。”

　　林仪的大姑六十多岁，去年喜抱俩外孙，乐得龇牙咧嘴。

　　周野一行四人到了大姑家小区，还没进门就闻见那正咕嘟嘟往外冒的饭香。

　　大姑打开门，一边逗怀里的外孙女一边招呼四人：“怎么这么晚？赶快进来，饭都热了好几遍了。”

　　“姐，我们就掂把一口，随便弄点就得了。”林父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端出来大姑给他们四人张罗的四菜一汤。

　　小外孙女刚喂了奶，周野四人围在桌边吃饭，大姑就站在桌边一边给小外孙女拍奶嗝一边问他们：“下午那会电话里说的急，我也没听明白，你们这次急匆匆的去北京，是小仪出了什么事？”

　　“没有。”林母含糊着应了一声。

　　林母不愿多说，大姑抱着小外孙女顿了片刻，又道：“小仪这孩子懂事，但心事也重，你们平时在家，还是得多问问她。”

　　她哪里是心事重，明明是被变态给盯上了。

　　但毕竟是女儿家，这种事林母不愿跟外人说，哪怕是把林仪当女儿疼的大姑也不想提：“没事，就是一点小事。”

　　“孩子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觉察到外婆站着不动，小外孙女就咿咿呀呀地发出哭声，大姑接着抱着小外孙女在四人身后来回踱步，一边走一半接着道：“小仪是成绩好能力强，但说到底年纪还是太小，这年纪小经历少，有什么事，你们得帮她多拿拿主意。”

　　“小仪自己有主见，长这么大就没让我们操过心。”
　　林父放下筷子：“再说小仪那么黏她妈，这年年回来过年都跟在她妈旁边缠着不撒手，真要有什么事早跟我们说了，姐你别跟着瞎操心。”

　　“哎。”大姑皱着眉，抱着孩子想再唠叨几句，可看林家夫妇面色疲惫，也只好收住话头。

　　四人匆匆吃完饭，大姑又从冰箱提出来一袋生饺子：“看你们这着急忙慌的跑了一天，估计明早也没力气做饭，我紧着时间包了点饺子，明早煮着吃，刚好够四个人。”

　　“行，谢谢姐。”林父从大姑手中接过饺子。

　　大姑送周野一行人出了小区，直看着四人坐上出租车，才又放心地返回家中。

　　“明天去学校，要是找到那人怎么办？”车上小麦犹豫片刻开了口，“现在小仪不在，万一他不承认那些信是他写的，那不就是死无对证。”

　　“明早我就给姐夫打电话，不管他承不承认，都要把我宝贝女儿交出来。”
　　林母的姐夫任职县派出所，在所里也算得上是个能说话的人物。

　　林母红着眼：“实在不行，就直接让姐夫派人过来先把他带回去，不管怎么说，都要把小仪还给我···”
　　话说不完，林母悲从中来，就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周野素来少言，靠在车窗上面庞隐在阴影处不说话，林父忙着低声安慰林母，可随着林母断断续续的哭声，车中气氛却变得越来越压抑，随着黢黑车道两侧不时掠过的昏黄路灯，叫人觉得喘不过气。

　　于是小麦又道：“那变态要是同学，肯定也已经毕业了，明天去学校我们只能找林仪的班主任黄老师问问，现在我们只知道那个变态坐在暖瓶旁边，手里拿着毛线，可过了十几年，光靠这两点黄老师不一定能想得起那人是谁，不如再把那些信拿出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左右距离到林家还有段距离，周野四人吃过饭后也恢复了不少精力，听小麦这么说，他们就又支起身，拿出那些信来就着手机灯光看。

　　“嗨，林仪，今天你也是一样的恶心呢。
　　让我看看今天的你穿了什么，我去，这么短的裙子，你是怎么敢的？你知不知道我蹲下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你里面那条白色蕾丝的内裤？！

　　我去，蕾丝的内裤！你好恶心，你怎么穿的这么恶心？这么短的裙子，这么恶心的内裤，你想干什么？哈哈，我看是个人都知道你想干什么了吧？
　　你怎么这么恶心？这么骚？这么□□？

　　你真下贱，你要不去找个狗吧？

　　不过我说，你都穿这么短的裙子了你还穿什么内裤？
　　可惜周野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

　　哈哈哈，今天周野找你约会，哈哈，看你穿的那条裙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想到周野会邀请你去动物园。

　　哈哈哈，还是野生动物园！
　　你当时是不是有点恼羞成怒？我看你眼睛瞟来转去，该不会是想找个新对象吧？不过我说，你要不要醒醒，就你这样的，就算是我也不会看上。
　　该说不说，周野真冤种，嗯，真的。

　　不过你后来居然真的去逛动物园了！我的天哪，穿着超短裙和蕾丝内裤逛动物园！你到底有没有点廉耻心？
　　而且你居然还能说出今天天气很适合逛动物园这句话，我果然没看错，你是真虚伪，今天又是我积德行善的一天。”

　　看语气似乎是在林仪大学期间写的，所以这十几年间，林仪都在一日不停地遭受这样的折磨和骚扰吗？
　　众人一时无话，就听小麦扭头问周野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件事周野记得，那是大四的时候他和林仪一起过五二零，那天林仪打扮的非常漂亮，周野也事先特意让室友陪着选了身新衣服。
　　他记得当时问林仪，林仪好像也确实说了“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逛动物园”这句话，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出发了。

　　可是，这个偷窥者怎么连林仪的内裤都看得到？他到底藏在哪？还有什么是他看不到的？
　　周野仔细回想着那天约会的情形，但时间过去了太久，很多事他早已记不清细节。

　　周野沉下眼，所以就连他陪在林仪身边时，这个人都如此的肆无忌惮？而且就潜伏在他们身边？想到这些，周野额角青筋再次开始狂跳。

　　周野抿着唇不说话，就听一旁的林母突然道：“小仪后来喜欢穿裙子吗？”
　　林母顿了顿，嗓音还带着浓浓的哑：“我记得她从来不穿裙子。”

　　信件的内容实在太过惊悚，想到女儿这十几年间承受的恐怖，林母就只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这让她不得不迫使自己去注意点别的事。

　　“为什么不穿？裙子多好看？”就听小麦诧异道，“我俩买了很多条闺蜜裙，林仪身材好，长得又漂亮，要是放在我们学校，那少说也是个系花。”

　　“还真是女大十八变。”林母点点头感慨道，“小时候林仪总嫌裙子麻烦。”

　　“也不总穿裙子。”正此时周野接过话头道，“实验室里活儿多，穿裙子也确实不方便。”

　　林父则觉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小仪这孩子有主见，穿不穿裙子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好说的？”

　　说的也是，林仪从小就十分独立，一直是街坊领居口中的别人家小孩，从高考填报志愿，到研究生择校，再到后面毕业找工作，林仪从来没让林家夫妇费过心。

　　这封信的内容实在叫人有些难以接受，林家夫妇不愿再接着往下看，就又将那些信收了起来。

　　而事实上这封信除了叫人觉得恐怖外并没有透露太多关于偷窥者个人的信息，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众人发现辱骂林仪这件事对这个偷窥者来说，居然是积德行善。

　　所以他才这么乐此不疲地追着林仪骂了十几年？这得是有多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