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留名》溪遇安

13、摹字

　　“我已经听陛下说了你出使北蛮的事了。”杜尚书沉声道，他瞥了一眼端坐的苏凉行，“你有没有想过，北蛮那种地方，若是你死在了那里，婉清该如何？”
　　苏凉行笑了笑：“杜大人自会替她张罗一门好亲事。”
　　杜尚书冷笑：“那你会甘心吗？”
　　“……若我已经死了，谁知道我甘不甘心？”苏凉行垂下眼眸，“我知杜大人的心思，想要迎娶婉清，我就得做出一番功绩，如今功绩做出来了，也许您还是不放心，那我便再做一个承诺。”
　　杜尚书看着他走到他面前，深深一拜，目光渐深。
　　“苏凉行在此立誓，此生唯娶杜婉清，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另娶不纳妾，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杜尚书盯了他半晌，一拂袖：“婉清在后院，自去找她。”
　　苏凉行一愣，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喜色立刻涌上眉眼，遮也遮不住。
　　——
　　尚书府书房
　　萧承风正咬着笔头，坐在书桌前。
　　他是真没想到，重活一世杜尚书竟还这般有活力，追了他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应试的试题给了杜婉清让她交给他做，还说不做完他就跟皇帝说五殿下贪玩不读书。
　　跟父皇告状这事可不小，若是从前，他也浑不在意，但现在他带着沈摧霜，若是皇帝以为他带着沈摧霜瞎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把沈摧霜带回去养了。
　　沈摧霜看着写着杜尚书丢给他的此次应试试题的萧承风，转头望向一旁绣着香囊的温婉女子：“姐姐，我可以出去玩吗？”
　　不等女子回答，萧承风猛地转过头，伸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沈摧霜的额间，雪团子立刻留下了红印，他心虚地收回手：“不可以，你已经在外面玩了很久了，再玩会着凉的。”
　　沈摧霜一手按着额前红印，心底里冷笑一声，过去爬到萧承风身上，看清了纸上的字，脆生生道：“哥哥。”
　　“嗯？怎么了？”萧承风一手扶着他，免得他不小心摔了。
　　沈摧霜一笑：“你的字好丑啊。”
　　“……”萧承风一脸难以形容地看着沈摧霜。
　　他可没忘记，沈摧霜小时候的字可比他难看多了，沈摧霜同他此时一般大的时候，写出来的字比他还要鬼画符，偏偏这小家伙写出来的又没问题，只是难以辨认，学堂的一些太傅又都不太敢管他，只有苏凉行坚持不懈地劝他写整齐一些。后来，是皇帝找来了一沓沈折雪写的字给沈摧霜，自那以后沈摧霜不用人催，十分自觉地描摹沈折雪的字。
　　沈折雪写的一手好字，旁人看了也会夸一声是孤雪凌霜的好字。
　　沈摧霜能写好字，只是他一直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写好字上。
　　“小公子，来，我们不打扰殿下。”杜婉清伸手，把沈摧霜牵过来，笑容温柔：“殿下若是勤学，想必也不简单。”
　　萧承风微微挑眉：“我可不要，我还要陪着岁安呢。”
　　沈摧霜拉着杜婉清的手，望向她另一只手上的香囊，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知道杜婉清很爱苏凉行，前世他们感情甚笃，堪称模范。
　　杜婉清爱苏凉行胜过了一切，她为了苏凉行什么都能做出来。
　　但这并不是前世她背地里跟萧冀勾结给苏凉行使绊子让他被禁足的理由……
　　杜婉清的爱太过扭曲，她是个世家小姐，她想要苏凉行永远陪在她身边，但前世苏凉行成为丞相之后日理万机，很少回家。
　　而萧冀……那个疯子对这些扭曲的情感一向很敏锐，他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杜婉清与他联手。
　　沈摧霜不知道苏凉行对杜婉清做过的事了解多少，但可以肯定，苏凉行知道杜婉清在他背后动手脚，否则后来也不会刻意防备。
　　苏凉行的确很好，他好到很多人都喜欢他，若是没有杜婉清，他本可以安享盛世。
　　也许是想得太入迷了，又或许是这副孩童躯体本就不如上一世的感官敏锐，苏凉行不知何时进来了，而且一把抱起了他。
　　沈摧霜：“……？”他转头望向苏凉行，对上了一双含笑眼眸：“这是谁家的小孩儿，长得这么漂亮。”
　　“苏郎！”杜婉清面露喜色，若是不注意她眼底隐隐疯狂的爱意，她就是一个看到盼望许久的爱人归来而欣喜若狂的女子。
　　苏凉行笑了笑：“婉清，我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别担心。”
　　萧承风丢下笔，侧过头，淡淡道：“现在是我家的。”
　　苏凉行笑容一僵，猜到了沈摧霜的身份，但还抱着他：“是沈公子？那正好，陛下说让我教你读书，可好？”
　　“好。”沈摧霜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苏凉行挑眉：“答应得这么快？”
　　沈摧霜一顿，像个小孩一样思索片刻，干脆地道：“你好看。”
　　萧承风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不会上一世苏凉行也是因为这个才成为了沈摧霜的先生的吧？
　　“苏郎，你是刚回来吗？怎么也不休息多一会儿？”杜婉清笑容晏晏。
　　苏凉行笑得温柔：“刚去宫里复命……”
　　“岁安，我们该……走了。”萧承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杜婉清，“不打扰二位了。”说着，他伸手抱过沈摧霜。
　　苏凉行只道：“教学的事宜日后得空了我会再进宫同陛下商量的。”
　　“那便多谢苏探花了。”萧承风抱住有些不安分的沈摧霜，直到把他放上了马车，看到雪团子好像生了闷气，气鼓鼓地窝到最角落，才微微挑眉，“怎么了？说了不让你出去玩是怕你着凉，待会儿芫荽姐姐摸到你手脚冰凉，肯定又要唠叨我。”
　　“……”沈摧霜气的当然不是这个，他知道萧承风是十分了解杜婉清做过的事的，毕竟前世还是萧承风跟他一起调查的。
　　但萧承风并未阻拦苏凉行与杜婉清的亲事，不知道怀的是什么心思。
　　沈摧霜有些烦躁，也许是在情绪不好的情况下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