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执笔开云

35、chapter 35

　　《成都》里有句歌词是这样唱的：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叶明溪走得很慢，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歌词。路灯昏暗，街道静谧，她和顾屿澄的脚步声交错着，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回头看，能看见他们的影子落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很长。

　　相机已经没电了，叶明溪拿出手机，给他们手牵着手的影子拍了张照。拍第二张的时候，叶明溪踮起脚，在顾屿澄脑袋上比了一个“耶”。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身姿，加上脑袋上那个傻傻的形状，怎么看怎么违和。

　　叶明溪忍不住笑，再抬眸看他的脸，他也在笑，笑得无奈又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缘故，叶明溪这时近距离看着他的琥珀眸，几乎看见眸中漾开的漂亮涟漪，看得她晕晕乎乎。

　　“顾屿澄，”叶明溪轻轻往他身上靠，“我走不动了。”

　　“上来？”顾屿澄很轻地啧了一身，弯下腰，“背你走。”

　　叶明溪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顾屿澄挺起身的那一下，她看见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在他的脑袋上拿手比划小狗耳朵的形状，被她的影子盖住了。

　　顾屿澄往前走，走得很稳，叶明溪视野从未这么开阔过，整条街都在她眼底，路灯延绵没有尽头，远处高楼大厦的灯火重重叠叠地向他们靠近。

　　高中时，叶明溪也曾一个人走在这条街上。

　　当时，远处的高楼还没有彻底修好，但已经足够具有压迫感。她不喜欢在深夜走这条路，她感觉自己会被钢筋森林吞噬。

　　但今天，她觉得夜色下的城市美极了。心脏充盈着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谢谢你，顾屿澄。”叶明溪埋着脑袋，在顾屿澄耳边嘀嘀咕咕，和他说今天见到的同学们，又和他说自己的高中母校，说到后面，她越来越困，差点迷糊地睡着。

　　就这样一路走回了酒店。

　　叶明溪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和顾屿澄的同事有交集，没想到还是碰上了，他们碰巧在酒店外的小摊上打包了小吃，笑笑闹闹着回酒店，一看见顾屿澄，瞬间给吓得安静了。

　　两个男生两个女生，最多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很年轻的团队。

　　四个人应该都是公司里的小领导，气场都不弱，却被眼前的场面惊得跟鹌鹑似的。

　　“顾、顾董……”为首那人很尴尬笑着打招呼，目光又怯怯移向叶明溪，“……叶老师。晚、晚上好啊。”

　　叶明溪还趴在顾屿澄背上，脸颊微烫。

　　顾屿澄倒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语气一如往常，很淡地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这么晚出去干什么？叶明溪听得出来，顾屿澄就是随口寒暄一句，甚至是关心下属，但他和别人说话的语气太冷了，听得人直冒汗。

　　叶明溪不由得想，平时他也是这么和同事说话的吗？

　　那他的同事压力得多大啊。

　　不仅同事，顾屿澄之前和林栎那纨绔聊天，也是黑着一张脸，林栎表面上不说，心里不也是怕他的？难怪外边总是传他脾气臭。

　　最后还是叶明溪主动从顾屿澄背上下来，其中一个女生趁机拎上几包小吃往她手里塞：“叶老师，你和顾、顾总也、也吃啊！我们先回去了。”

　　四个人迅速挤进电梯，关门，把另一边电梯留给叶明溪二人。

　　叶明溪看着手上的小吃，一时啼笑皆非：“顾屿澄，他们怎么都认识我？”

　　顾屿澄面无情绪，替她摁开电梯：“叶老师上过中央台的采访，是公众人物，又帮我拍过好几组照片，他们当然认识你。”

　　“是这样吗？”叶明溪偏头看顾屿澄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昏暗的电梯灯下，顾屿澄耳根似乎不正常的、微弱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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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位同事买的小吃还挺丰富，除了折耳根土豆，还有烤串和烤苕皮，摆满了一整桌。

　　叶明溪喜欢看顾屿澄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吃烤串，明明是矜贵大少爷的模子，却一点不缺尘世间的烟火气。看着他，叶明溪觉得自己的胃口都能好许多。

　　之前两个多月里，叶明溪工作虽然排得很满，但或许是她经常到顾家过夜的缘故，和他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她竟然真的长重了几斤。

　　长了肉，渐渐也就长出肌肉，漂亮的腹部线条若隐若现。身体也没有以前那么弱。

　　反正叶明溪觉得挺好的。

　　叶明溪在同学聚会上已经吃得很饱了，这会儿再吃完小吃，整个人懒散躺在沙发椅上，一点儿也不想动。顾屿澄把桌子收拾干净，坐到她身旁，也是懒洋洋的。

　　房间里灯开得很亮，叶明溪懒得去关灯，下巴搁在顾屿澄肩膀上，让他也动不了。

　　气氛宁静温馨，两个人手指轻轻勾在一起，很适合做些什么，但房间里还残留着烤串的味道，叶明溪闻着，又觉得没兴致。

　　叶明溪的目光最后落在大电视上，看看电视屏幕，又看看下面那台PS5游戏机：“玩游戏吗？”

　　“玩啊。”顾屿澄点头。

　　叶明溪很久没玩过游戏，一下有了兴致，从沙发上蹦到电视面前开机，点开游戏菜单：“玩什么？”

　　酒店的这台机子里都是些双人游戏，像是《胡闹厨房》、《胡闹搬家》，还有前两年很火的《双人成行》，叶明溪看到“双人成行”四个字，目光微凝。

　　她和鹿角玩过这游戏。

　　只是，那实在算不上一段很好的回忆。

　　叶明溪不等顾屿澄回答她玩什么，又接着问他：“你平时玩游戏多吗？”

　　“小时候玩得稍微多一点。”顾屿澄已经拿着手柄在手中把玩，说得慢条斯理，“后来长大了，没时间了，只偶尔玩一玩。”

　　叶明溪：“你技术怎么样？”

　　顾屿澄：“还行。”

　　叶明溪重新问他：“想玩什么？”

　　顾屿澄操纵着手柄，直接进入《双人成行》的游戏界面。叶明溪回到沙发上，问他：“为什么选这个游戏？”

　　“前年它不是很火吗？”顾屿澄看着叶明溪，笑得散漫，“我一直挺想试试的，只可惜除了没时间，配置也不达标。”

　　“啊？”叶明溪愣一下，随即意识到顾屿澄在说什么。

　　双人游戏里最缺的配置当然是朋友。

　　但……只是朋友吗？

　　叶明溪没有问。

　　就这样开始游戏，一人拿着一个手柄，安静躺在沙发上，身子微微靠近，贴在一起。房间里只剩下游戏的音乐声，和手柄按键的“咔哒”声。

　　游戏主角是一对感情破裂的夫妻，他们被施了魔法咒，变成两个小人偶，为了变回人类，他们不得不合作闯关，一起闯过这一趟惊险的旅途，携手攻破一个个谜题。

　　在游戏过程中，两夫妻的感情也从最开始的势如水火，到后面别别扭扭，最后再悄然滋生出暧昧，两人终于重归于好。

　　叶明溪还记得，她和鹿角一起玩这游戏时……他的操作有多糟糕。别人半分钟能就能通过的地方，他得摸索半小时，还不许叶明溪碰他手柄。叶明溪一句一句地耐心教他，嗓子都给教哑了。

　　和顾屿澄玩游戏，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尽管顾屿澄也是第一次玩《双人成行》，但他操纵着屏幕中的小人儿，上手很快。屏幕中的小木偶屁颠屁颠跟在叶明溪身侧，配合着她的行动路线。

　　叶明溪发现，她和顾屿澄还真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不仅仅是在指挥他拍照时，玩游戏时也是如此。经常不需要她说话，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以说，叶明溪指哪儿他打哪儿。

　　叶明溪在游戏里也时不时犯职业病，每次她停下看风景、截图，他就乖乖站在她身侧，等着她，不厌其烦一遍遍陪她凹造型。

　　就这样无声地玩下去，几乎没有交流，但玩得并不无聊。每次默契地打过Boss后，下意识的相视一笑。找到游戏中的小彩蛋时，一起笑出了声，叶明溪很自然地往顾屿澄怀中倒去。

　　玩着玩着，叶明溪干脆坐没坐相地躺在顾屿澄怀中。

　　中途有一次，叶明溪突然对游戏中的一座高塔感兴趣，三两下跳上了塔顶。顾屿澄刚好被npc卡了一下，没跳上去。

　　叶明溪有点急躁，拿过他的手柄自己操作，属于他的那个小人很快也跳到塔楼顶端，两个小人站在一起，看见夜空中烟花绚烂。

　　而沙发上，叶明溪感觉到几乎将自己环抱的那个温暖身躯，自己的脊背与他的胸膛贴在一起，心跳的声音那么明显。然后是呵在耳边的气息：

　　“叶老师真厉害。”顾屿澄压着声音，语气含笑。

　　“一般般啦。”叶明溪摆摆手，放下手柄回头看他，眸光相对，双手很自然地挂在他的脖颈上，唇掠过他的唇，盖了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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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玩了一晚上。

　　屏幕上，两个小小的人偶携手跃过山川，游过深海，闯入剑与魔法的壮阔奇幻世界，又闯入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在广阔冰原上跳跃起舞。

　　落地窗外的天已经要蒙蒙亮，叶明溪玩得有些累了，懒得继续推主线，随意操控着游戏角色，让小人偶在冰上自由起舞。

　　顾屿澄配合着她，两个小人偶在冰雪上划出一个又一个爱心。

　　“游戏里……”叶明溪打着哈欠，思绪断断续续，说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冰天雪地的世界真好看啊……顾屿澄。”

　　“嗯？”

　　“顾屿澄……我没怎么看过雪，所以，我好喜欢雪景……我以前一直好想去冰岛，去看冰原，去滑雪，去拍苔原的景色……”

　　“好想去好想去啊……”

　　“虽然现实里一直没有机会，但游戏里能看见这样的景色……也不错……”

　　叶明溪嘀嘀咕咕，眼睛越来越睁不开，快要睡着。

　　突然，她听见顾屿澄轻轻喊她，声音很轻，但语气激动地往上扬：“叶明溪，你看……”叶明溪睁眼，看见他神采奕奕的琥珀眸，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窗边。

　　从落地窗里往外看。

　　太阳才刚刚升起，云层和雾气飘在高空，很缓、很缓地散去，金色阳光柔软地洒在它们身上，泛起层叠的彩光。目光掠过高楼大厦，掠过云层，往更远处看，隐约能看见……

　　白皑皑的雪山山巅。

　　川西的雪山。

　　窗含西岭千秋雪，那种震撼，无以言说。

　　这是叶明溪第一次在成都遥望雪山，她甚至忘了去拿摄像机，一时间除了“好美”这样的词，别的什么都说不出。

　　许久许久，直到云层要再度聚拢，快要遮住遥远的山巅。叶明溪还与顾屿澄牵着手，十指相扣，她听见顾屿澄在她耳边无比认真地轻轻说：

　　“叶明溪，等到了冬天，我们一起去冰岛看雪吧。”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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