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执笔开云

33、chapter 33

　　车里放着轻柔的音乐，车窗一关上，就隔绝外边的雨声，只看见世界越来越朦胧。

　　叶明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屿澄聊着天。

　　“这次的工作安排不紧张，同事也是抱着公费旅游的心态来的，他们还约好了空下来就去看熊猫。”顾屿澄侧颜上笑容始终温柔，“大家难得休息休息。”

　　明岛科技的手机卖得很成功，但明岛主页是做芯片的，这几年国内芯片发展越来越好，却一直难以突破，始终被国外卡着核心技术。

　　顾屿澄前几次去港城出差，还有在国内，拜访各个大学的老教授，就是为了攻克技术难题。

　　可哪儿有那么容易？

　　国外技术领先了多少年，明岛才创立多少年？核心技术又被卡着喉咙，明岛突破得慢，处于一个尴尬的瓶颈期。叶明溪不怎么关注科技，上网时都能看见许多风言风语，说明岛做不出高科技芯片，所以才做手机圈钱，还有说明岛在骗国家的经费，说明岛悄悄和国外合作。

　　叶明溪当然知道是假的，但网上的消息，传着传着总有人信，明岛的风评也就这么起起伏伏。

　　叶明溪知道顾屿澄的压力有多大。

　　这次休息对他来说非常难得。

　　叶明溪问他：“那你也要去看熊猫吗？”

　　顾屿澄没有回答，汽车停在红灯面前，叶明溪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漂亮深邃的桃花眸中，漾着笑意，无声地问她——

　　你呢？

　　我？叶明溪认真想了想，轻声说：“熊猫基地不好玩儿，时间够的话，我们去碧峰峡吧，来回两天，可以看到山里蹦蹦跳跳的熊猫，而且那边也不热。”

　　明明才回到故乡，却很自然地找到了点儿主人翁的感觉。

　　叶明溪继续介绍：“听同学说，这些年城里还修了些很漂亮的公园，只是我没去过，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逛逛吧。”

　　叶明溪和他聊了很多，新修的公园，川剧院，城南的那些漂亮高楼大厦，这些都是她从同学口中听到的，她离开后的成都。

　　但她没和顾屿澄说起自己的过去，也没想带顾屿澄去她生活过的那些地方。

　　聊着聊着，话题突然就聊到了方言这方面。

　　顾屿澄觉得很有趣：“这里人似乎喜欢说叠词，就算很凶的语气，也听起来很可爱。还有说普通话时，口音仍然说不出的可爱。”

　　“确实。”叶明溪笑了笑，再看顾屿澄，他认真开着车，没再说话。沉默片刻，叶明溪意识到，顾屿澄是想听她说几句方言。

　　“我不会川城的方言。”叶明溪直白地摇摇头，“我爸妈都算是外地人，从小不教我说方言，我听得懂，但不太说得来。”

　　“我和你一样。”顾屿澄轻声说。

　　港城算是他的半个故乡，但他也不太会说粤语。

　　这给了叶明溪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就算在这种微不起眼的小事上，他们也是如此相像。

　　叶明溪期待这场旅程时，度日如年般过了小半个月，这会儿到了川城，和顾屿澄坐在一辆车上，两个小时车程不过转瞬。

　　到城里大雨又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叶明溪一边看窗外的景色，一边拿手机看地图，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她的故乡的确变了。

　　这才几年时间。

　　叶明溪本来不想提自己的过去，这时看着窗外，却忍不住和顾屿澄说：“以前这里是一片农田，十几年前……我读高中的时候，这里正在修地铁，旁边是一片隆起的土坡，长满了野草野树，沿着土坡往下走，看见的是一片青绿色原野，就好像到了动漫里的世界一样……”

　　而现在，这里被一片高楼大厦覆盖，漂亮的铝合金外立面，夜深了，楼里灯光依旧明亮，路边还有充满赛博风格的环形广告电子屏，和海城的繁华一模一样。

　　路边的非机动车停车位上，整齐摆满了共享单车。

　　叶明溪：“我读大学的时候，好像共享单车才刚刚在这里兴起。我记得当时网络支付也不发达，我自己都没有注册网银账号。”

　　所以刚到海城的那两年，叶明溪总有种“土包子进城”的错觉，看什么都是稀奇的。没想到仅仅几年过去，记忆中的故乡也变得如此繁华。

　　其实汽车还路过了她家门口那条路。

　　她倒是一眼认了出来，她家小区周围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路还是那么宽，还是那么灯火通明，不远处的高楼入住率很低，只点缀着开发商装潢在外立面的灯条。

　　唯一的改变是多了地铁站，叶明溪记得，五年前自己离开这里时，家外面那条路还没有地铁站。

　　……

　　汽车没有开进城中心，停在城南最繁华的位置，细雨朦胧，街边竟然还有冒着烟的小吃摊，周围撑着伞，零零散散坐着吃晚餐的打工人，在繁华的城里散发出一些烟火气。

　　很土的大红色招牌，写着“折耳根土豆”五个大字。

　　叶明溪吃过飞机餐了，可这时她闻着久违的土豆香，竟然觉得有点馋。

　　在海城可吃不到这里独有的地摊土豆。

　　顾屿澄正要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注意到叶明溪的目光：“去吃吗？”

　　“算了，不用。”叶明溪摇摇头，“有点晚了。”

　　到酒店停车场里，进了电梯，顾屿澄直接摁了顶层，叶明溪下意识感觉哪儿不对，又一时想不起来，直到走出电梯，和顾屿澄一块儿走到房间门口，她才想起，她忘记去一楼大堂开一间房了。

　　而顾屿澄已经刷卡打开房门，很随意地与她介绍：“套房里一共三间卧室，一间是落地窗，另两间是大阳台，你喜欢哪边？”

　　酒店的套房大厅布置得很奢华，和顾屿澄家简约的风格截然不同，价格一看就不菲的地毯铺满了屋子，水晶吊灯闪着光。

　　“你呢？”叶明溪扫视一圈，回问他。

　　顾屿澄：“我住的左边那间。”

　　房门敞开，叶明溪看见他房间里的阳台门，小阳台上还摆着一张躺椅，一张小桌，桌上倒扣着一本书。叶明溪眼前浮现出顾屿澄懒散坐在藤椅上，一手拿笔，一手捧着书优哉游哉晒太阳的模样。

　　“顾屿澄，”叶明溪笑得柔软，“你的书估计被雨淋湿了。”

　　顾屿澄去阳台合上书本，叶明溪看了看另外两个房间，最后选了带落地窗的那一间。房间里除了大电视，竟然还有台PS5游戏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豪华酒店标配。

　　落地窗外视野很好，正好将这一呆的繁华尽收眼底。灯光璀璨，雨丝淅沥，朦朦胧胧。

　　叶明溪站在窗边往下看，依旧觉得熟悉又陌生。

　　看了会儿，最后还是职业习惯，下意识想掏出设备拍一拍。开机，调参数，叶明溪看着取景器中的画面，又始终没有摁下拍摄键。

　　最后她放下相机，用手机随手拍了一张，想发到高中班群里，犹豫了一下，只发给了她同桌的那个女生。

　　这么晚了，女生还没睡，竟然秒回她。

　　房素素：【！！！明溪你已经到啦？】
　　房素素：【一路辛苦了！！！笔芯.jpg】
　　房素素：【我们要不要明天去约饭呀qwq，去吃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串串！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好不好？或者我们以后再约也行，时间你定！】

　　叶明溪轻笑着打字：【好呀，就明天中午。】

　　刚点击发送键，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叶明溪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去开门：“顾屿澄……？”

　　看见顾屿澄的那一瞬，叶明溪声音立马顿住。

　　顾屿澄发丝上沾了点儿水渍，几丝碎发沾在额骨上，显得他肌肤愈加白皙，莫名脆弱、妖冶。他单手懒散撑着房门，而另一只手上，拎着极不符合他气质的小吃塑料袋，叶明溪闻到了里面的土豆香。

　　她诧异抬眸：“你刚才下楼去买土豆了……？”

　　“嗯，老板说糖醋麻辣味的脆土豆最好吃……是这样的吗？”顾屿澄语气散漫，叶明溪却听出了几分局促。

　　“是的！”叶明溪眸中的诧异转为惊喜，笑着说，“谢谢你！顾屿澄。”

　　叶明溪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眼中多少年没出现过这么灿烂的笑了？

　　上一次，还是高中。

　　刚才和现在，她的确有了种回到高中时光的错觉。

　　她接过顾屿澄手中的塑料袋，低头看一眼里面黄灿灿的土豆，红艳艳的小米辣，还有熟悉的折耳根，是她五年都没有吃到的味道。

　　叶明溪弯起眉眼，忽然间，感觉到头顶温柔的触感。

　　她茫然抬头，看见顾屿澄手掌落在她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

　　等叶明溪彻底回过神来，顾屿澄已经收回了手掌。她站在原地，没说话，却清晰感觉到脸颊上泛起烫，越来越烫。她猛地转身坐回到桌边，呼口气，再回头看顾屿澄，他还站在原地。

　　“要尝尝吗？”叶明溪邀请他。

　　顾屿澄坐到她身侧，叶明溪埋头掩住脸上的红，她从塑料袋中找出两个牙签，认真地摆好，又给顾屿澄介绍说：“对外地人来说，可能有点辣，折耳根的味道可能也比较奇怪，你可以先试试小块的……”

　　叶明溪说完，顾屿澄却没有去拿属于他的那份牙签，叶明溪刚想开口问他，却忽的止住声音，用牙签串起一小块土豆，小心翼翼往他唇边送。

　　夜晚灯光下，顾屿澄皮肤很白，唇却异常的红。隔着一根牙签，叶明溪竟然觉得指尖都跟着发烫，心跳怦怦一下。

　　土豆送到顾屿澄唇边。

　　本该是非常暧昧的时刻。

　　叶明溪的手机却突然亮起。

　　她的手机本来就放在顾屿澄面前，他的视线没来得及挪开，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内容。叶明溪也看到了，是一条微信消息：

　　【宝贝我真的好想你呀！】后面跟了三个大大的爱心表情。

　　是房素素发的。

　　分明是同学间很正常的问候，叶明溪却莫名心虚一刻，条件反射般收回送到顾屿澄唇边的牙签，把土豆往自己嘴里送，顺便拿回手机。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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