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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手术 ...

  •   就在此时,STOP的自动掣停发挥了作用——她松开安全把手,下降器自动剎车,停止下降。

      沙漠雨呼吸几乎要停拍:“方承乾,是我,我们来救你了。你沉住气,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哪怕呼吸也要轻点,好吗?”

      “嗯。”回答她的声音极小,方承乾连说话也不敢了。

      沙漠雨深呼吸一口气,手上加快下降速度,滋溜滋溜几下降低到方承乾身侧。

      这个竖井口部小,到了下面渐渐宽大。偏偏此处两侧有岩石鼓凸,将竖井重新收束,形成葫芦状,方承乾就被卡在葫芦腰这里。

      准确地说,是捆绑他的木棒被卡在了这里。

      粗大的硬木棒上,绑缚了一个鼓鼓囊囊编制粗糙的大麻袋,麻袋用绳索一圈圈捆绑在木棒上,形成一个奇形怪状的模样。

      像是……捆猪。

      方承乾的声音,就从麻袋里传出。

      沙漠雨立刻有个猜测。

      猎户当时误以为方承乾死了,慌慌张张弄到洞里来抛尸。因为方承乾太高大健壮,那两兄弟单人弄不动,就用对付野猪的方式将他装进麻袋,绑了抬进洞里。

      如果他们抓着手脚抬,或许能发现方承乾逐渐恢复的脉搏和一直温暖韧软的身体。可惜,没有如果。

      方承乾被绑着扔进竖井,下降过程中绑着他的木棒被卡在了半空。

      而他的身下,是深不见底,如同十八层地狱般的深渊。

      这家伙被绑在麻袋里,扔在黑暗的竖井中,对自己的危险状况一无所知,透过编织袋缝隙感知到上面照射下来的缕缕亮光,情知有救奋力挣扎,木棒随之晃动摇移,眼看就要挪到台地边缘,彻底滚下去。

      万幸万幸,方承乾没有落入竖井底部,万幸万幸,他们来得足够及时。若是差上分毫,才是神仙难救。

      “不要动!放松,我来救你。”

      方承乾依言深深吸气,果然一动不动。

      沙漠雨放开STOP,将木棒带方承乾牢牢捆缚在自己身上,用主锁和快挂勾连了静力绳和捆绑方承乾的绳索,伸长脚尖,拼尽全力对着木棒一端一个侧踢。

      本就挪动到台地边缘的木棒端口立刻滑落。

      失重感骤然来袭,方承乾正要叫出声,就感觉身体失重飘飘一荡,一声沉闷的“噗嗤”声传来,紧跟着沙漠雨闷哼了一声。

      “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不要乱动,放松。”

      陡然加重的分量和力度让两人如钟摆晃动在空荡的、黑暗的,深不见底的竖井中。 沙漠雨大张两腿,微微屈膝缓冲,每当快要撞上井壁,她就屈腿轻轻一蹬。

      摆动逐渐减弱。

      她抬头对着竖井口大喊一声:“好了!开始拉!”

      使用STOP下降时,如需往上攀爬,不须转换上升系统,只需在STOP上方,加装一组脚环及上升器即可在绳子上攀爬。

      沙漠雨咬牙用上升器攀爬,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上面,欣喜若狂的赵弘毅带着工人,也用出全身力气使劲拉。

      方承乾捆在她身上,咬着牙齿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上面的人双手交替拉扯,绳索不规则晃动,他们在竖井崖壁上反复碰撞。沙漠雨张开双手在两侧,伸长双腿夹住麻袋,在方承乾身后伸出腿,用脚关节缓冲撞击之力,但后背没有任何保护,难免在石壁上磕碰了几次。

      升到地面,赵弘毅掏出刀子飞快拆开木棒绳索,割开麻袋口。

      一见方承乾的脸露出来就抱着他又哭又笑,几若癫狂,硬朗的面孔上涕泗交流。

      他最好的兄弟没死!他最好的兄弟得救了!

      方承乾双手反剪,张口大呼:“痛痛痛!痛痛痛!”

      电筒光中,大家都看到他左臂和左肩不正常的耷拉状态。——骨折和脱臼没跑了。

      洞外,钱北辰带着人扑爬而来,一见跌坐地上狼狈万状的方承乾,欢喜不尽,大张双臂就要抱他,方承乾赶紧打招呼:“别别别!我痛!痛痛痛!”

      钱北辰大张的手臂立刻停止半空,最后轻轻落在方承乾头上,声音哽咽:“承乾,你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

      方承乾咧了咧嘴,摇摇头,莫名其妙:“怎么了?我就随地小便了一回,就被雷劈到地狱了?”

      还真像是地狱,黄泉之下,足足十八层。

      沙漠雨悄悄伸手摸了一把后腰,摊手在头灯下,没瞧见掌心有血,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是一点挫伤,回家擦点膏药就没事了。

      她一向能忍痛,没事儿人一样解开坐式安全带站起来,双手交替收拾绳索,故意装出不客气嘲笑的语气:“哟呵?方大少也知道撒谎骗人要下拔舌地狱?”

      这么做,可以转移方承乾的注意力,缓解情绪。

      怎么还记仇?跌坐在地的方承乾不解抬头看她。

      洞里乱七八糟的头灯都照射向他自己,没人顾得上管沙漠雨。逆光中,他只能看到沙漠雨的剪影,似乎不再是娇小玲珑的模样,比从前高大许多。

      哦,可能因为,他坐在地上仰视她的缘故?

      从来,沙漠雨在他面前都是小小的一只,好像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可现在,这小小的一个人儿,带他出了地狱。

      心神一恍,疼痛顿松。

      他捂着左边胳膊,咬牙站起,环顾四周,看清处身之地是一个幽暗宽大的洞穴,当即沉声发问:“刚刚,你救我的地方在哪里?”

      钱北辰也不明所以。洞里信号不好,赵弘毅他们忙着救人,奔出洞外匆忙说了地址信息便断了联系。

      赵弘毅便带他们侧移几步,去看那个竖井。

      “嚯嚯——”钱北辰和方承乾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当真是地狱!

      一行人出了老龙洞,救护车早就等在那里。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给方承乾检查了一番,得出稍微令人放心的结论。

      方承乾被紧急包扎后,立刻被送往最近的江城中心医院。

      曲折的下山道上,救护车灯光如雪亮长刀左劈右砍,划破黑暗,一路呼啸而去。

      救护车内,方承乾胳膊打了木板,蜷缩着身子,精神萎靡。钱北辰、赵弘毅、沙漠雨陪坐在侧,想起他这几个小时所受之苦,俱不好受,一时无言。

      “叮铃铃——”沙漠雨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车上的寂静。

      “喂,师父啊。放心放心,人我们救起来了,正在赶往江城中心医院,还好没有大碍,可能手臂骨折,已经应急包扎。你们怎么样?……啊?怎么会?……天!这真是……好好好,我让弘毅安排。”

      挂断电话,赵弘毅连忙问怎么了。

      沙漠雨苦笑一声:“老大他们在鹰嘴岩下发现了一具枯骨。他们在等警察赶来,因为要配合调查取证办案之类,一时都走不掉了。”

      钱北辰立刻发声:“我们安排后勤,你让大家先安心休息,别的无需担心。无疆户外这份情谊,我明德集团必然重谢!”

      “还有方氏!”方承乾闻言精神略微振作,犟着身子从担架上抬起头,脖子竖得高高:“必须好好谢谢他们,尤其是沙漠雨。”

      沙漠雨一直努力转移方承乾的注意力,免得他陷于后怕恐惧,闻言似笑非笑扫了方承乾一眼:“光谢我?你还欠我两笔账没算呢?”

      方承乾奇道:“两笔?我就骗你赵弘毅死了,哪还有别的账?”

      沙漠雨言简意赅:“盒子。”

      咳咳咳!赵弘毅立刻扭头。幸好他急智,否则这笔账也要算到他头上。

      方承乾顿时缩了缩脖子,立马转移话题:“哎哟我快疼死了!怎么还不到医院?北辰你怎么不让小松鼠送我去医院?这一路折磨得我哟……”

      钱北辰不想提及直升机去向,顺势开口问起方承乾出事经过。

      郁闷!说到这个,方承乾十分郁闷。

      这本是个轻松美好的下午。

      他衔着一根花草信马由缰在山上闲逛,走着走着有些内急,翻身下马去小便。

      他这样的公子哥儿,随地小便已经够出格了,万万不能在路边让人瞧见。眼看路边有片浓密的玉米地,玉米地下满是红薯,很是遮丑,他钻进去就解拉链,松快完了拔腿出玉米地,不料猛然遭到电击,当即抽搐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方承乾从休克、昏迷中醒来,听到嘈杂刺耳的钻击声通过洞壁传出,他醒了醒神,从中听出赵弘毅嘶哑着嗓子的呼唤。他忍住肢体疼痛,咬牙大声回应。

      他还听到自己的回声,空旷,幽深,仿佛地底。而他,整个人仿佛悬空被吊在树上,恐慌的他奋力挣扎……

      讲完经过,方承乾捂着胳膊疑惑不解:“我是被匪徒绑架了吗?我爸给钱就是了,对方怎么还撕票?”

      切!还想着他是方氏集团的大公子哪?

      钱北辰横他一眼:“给钱?嗯,你太贵了给不起。论斤卖大约,大约……”钱大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野猪肉多少钱一斤,大约半天也说不出个数。

      沙漠雨接口:“大约二三十块钱一斤吧,比猪肉贵,比牛肉便宜。”

      赵弘毅见方承乾精神好转,也不再忧急惊惧,出言打趣他:“你这家伙真是皮糙肉厚!那电网连野猪都能电死,你还死不透!”

      他被人当野猪电了?方承乾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救护车到了医院,恰好迎头撞见刚刚赶到江城的方家人。

      嚯嚯!好多人!乌泱泱一大群。

      沙漠雨眼风迅速扫过那一圈儿人,很轻松辨认出方承乾的父母和弟弟,那长相一看就知道。另有一群人身在外围脸色板正,不知道什么人,大约是下属?

      方母围着方承乾急切又忧愁、心疼又恼怒:“这下吃大苦头咯!”方父红着眼睛拍了拍儿子没受伤的胳膊,心疼之余也不忘立着眼睛骂:“让你乱跑!”

      活像骂三岁小孩。

      方承乾躺着担架床上,赶紧招沙漠雨过去分散家人注意:“哎哎,爸,妈,她就是沙漠雨!是她和弘毅把我从竖井里捞起来的。”

      医院墙壁雪白,灯光亮眼。沙漠雨奔走半夜,在洞中剐蹭得满身泥灰,沙浆包裹着大头鞋子,头发油润紧贴,脸上花一道白一道,狼狈万分的样子一览无遗。

      但在方家人看来,她简直是救苦救难观音菩萨下凡。

      方家人立刻热情围上来。

      方母拉了沙漠雨的手,抹着眼泪谢了又谢。

      这一刻,这位真正的豪门太太跟菜市场的大妈没什么区别,感谢的话颠来倒去说,语不成调。

      方母年过五旬,发卷儿齐耳,肌肤光洁白净保养得宜,瞧不出什么明显皱纹,一双手比经常训练攀岩抱石绳降的沙漠雨还嫩。

      沙漠雨眼见自己手心手背上蹭到的洞穴泥土被方母搓揉得起条儿,觉得有点儿囧,偏又不好甩手。

      遂转移话题:“不晓得那两个坏家伙抓住没有?承乾恨不得把他们吊起来打。” 方母果然松开她的手,指天指地骂起那两个猎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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