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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强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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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晚霞家在山区,农民看重劳动力,重男轻女是常态。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一个被全家人供着考上了医专,当成全家人的指望;一个却早早就辍学在家,整日挑水打柴喂猪种地。
莫朝晖临近毕业时,家里实在拿不出莫朝晖的生活费了,莫晚霞背着仅剩的两只下蛋老母鸡去集上卖,买鸡的人正是沙时崇。
莫晚霞一身补丁衣裳,却难掩年轻美貌和窈窕身姿,沙时崇买鸡时居高临下瞧见她蹲在地上,衣襟内里隐约露出两弯圆白,就起了诱惑调情占便宜之心。
当即出了个好价钱买了母鸡,说了好一阵子话,又假意约下一次赶集找她买豆子。
就这么纠纠缠缠了几次,莫晚霞赶集回家时被尾随的沙时崇钻了空子,拖抱到无人的树林强占了身子。
莫晚霞本有心上人,不料在这个流氓手上吃了哑巴亏,悲痛欲绝。
那个年代的女子,出了这样的事,除了嫁给这个流氓,几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沙时崇继续勾缠莫晚霞,送东送西。稀奇一阵子,又淡了。
没多久莫晚霞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而又不敢告诉人,抹着泪在寒冬腊月“不小心掉进”池塘,硬生生将孩子弄掉。
血淅淅沥沥多日不绝。
她妈一开始只当女儿受了寒大姨妈不正常,直到深夜起床上厕所听到女儿偷偷在被窝哭,一追问才晓得出了这么大一回事!
就在一家人准备打闹上门的时候,莫朝晖突然得了肾炎,急需大笔治疗费。
肾炎,是众所周知的慢性病,富贵病,要长期调养。
打上门找沙时崇算账,顶多勒索一笔钱。若是让莫晚霞嫁给沙时崇,就有源源不断的钱给儿子治病。
沙时崇瞬间从仇寇变成救命稻草。
莫晚霞的妈买通集上算命先生,让他和沙时崇闲聊时故意说莫晚霞有“旺夫运”。
莫晚霞生得珠圆玉润白净丰满,与山里穷人家妹子的干瘪瘦小一脸菜色全然不同,正是迷信里的“福相”。
沙时崇信了,立刻找人来说亲。莫家顺势要了一笔不菲的礼金,把莫晚霞塞进了沙家的门。
莫晚霞从小被重男轻女的爹妈影响,养成逆来顺受老实寡语的性子,嫁进门之后只知埋头干活,很少外头闲逛,很受沙时崇爹妈喜爱。
两个老人晓得莫晚霞娘家穷,主动相助,上慈下孝,一来二去,莫晚霞竟然觉得,这日子过得下去。
两人成婚后,沙时崇果然事事顺遂,财源广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莫晚霞婚前小产受了寒气,生沙漠雨又胎位不正,后来再难怀孕。
莫晚霞不知道丈夫早在外面有了小老婆,生了私生子。只觉得沙时崇没嫌弃她生不出儿子,哪怕夫妻感情日益冷淡也没说过一句难听话,久而久之,反倒对这个男人生出点儿愧疚感来,越发不过问他在外面那些花花肠子。
公婆双双过世后,沙时崇对莫晚霞贴补娘家的行为就没那么宽容了,逢年过节保持着面上过得去的样子。那时莫朝晖病情早已稳定下来,在沙家二老的帮扶下开起了小诊所,也不那么需要钱了。
莫晚霞对沙家心存感激,对沙时崇的花心胡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道沙时崇对大嫂和侄儿很不喜欢,她不敢向着赵明英和弘毅。
沙时崇让她去敲打赵明英,她就乖乖去劝赵明英忍让。
沙时崇有一双私生子的事被赵弘毅揭开,终于让莫晚霞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原来丈夫不是不想要儿子,而是早就生了儿子。他若一心偏顾儿子,哪还会管女儿的死活?
更何况,她也已经……
两人离婚后,沙时崇才知道自己也被戴了绿帽,愤恨不平。他将莫晚霞和健身教练的照片到处散播,莫晚霞无脸见人,不得不嫁人离开江城。
赵弘毅立刻明白过来:“芽芽,那年你来医院照顾我,说你妈有事,就是……”
沙漠雨点点头:“她和我继父正准备结婚。”
“你的继父是不是健身教练?”
沙漠雨大惊:“你怎么知道?”
赵弘毅苦笑道来:当年怎么发觉莫晚霞和健身教练暧昧,待一切尘埃落定又将证据送到沙时崇手上,只为出口恶气,让莫晚霞吃点苦头……
沙漠雨表情复杂,半响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真是……”
现在想来,她妈妈大概猜出是赵弘毅的报复吧?所以一言不发忍下来,默默地离开江城。
“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那个杨诚就是我妈以前的心上人。他是我外婆家附近村小的体育老师。因为他家穷,村小体育老师工资低,还是外地人,我外公外婆不同意。不然的话……”
不然莫晚霞嫁给他,世上便没有她。
赵弘毅冷笑:莫晚霞如此美貌,她父母自然想待价而沽,怎么舍得嫁给一个穷小子?
他们如愿以偿,把女儿高价卖给了一个□□犯。
难怪沙时崇和莫晚霞的关系那么畸形。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二十年他俩又遇到了。那时我爸和小三打得火热,没事儿就找我妈岔子,我妈对杨诚就有些……离婚后,我妈和杨诚一起回到他云南老家,开了个健身房,日子还算安稳。”
沙漠雨长长叹气:“我觉得我妈很可怜,为了舅舅嫁给我爸,逆来顺受半辈子,又为了替我争取利益而离婚。所以,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当妈妈表露出再婚的意愿,沙漠雨失眠了一个晚上,最终告诉妈妈:“妈妈,你和杨叔叔去昆明吧,不要担心我,我这么大了,一个人也可以的。”
杨叔叔口头说会拿她当女儿待,但沙漠雨知道,杨叔叔并不喜欢她。
因为她是沙时崇的女儿。
她的父亲,曾经□□了他的准女友,将莫晚霞从他身边夺走,给他无尽的痛苦。
沙漠雨觉得,自己是个很体贴的女儿。可惜在她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看来,这点贴心远远不够。
“你都十九岁了是大人了,是大人就该懂事体贴。你看你妈从没上过班,身体又不好,这一去这么远,没点钱做挨傍怎么行?你能眼睁睁看着,一点不顾你妈?”
“你看你表弟比你小两岁,已经开始打工挣钱了,每个月的工资都拿回来给家里。你的钱也该给你妈。”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拿这么多钱在手上不稳当,让你妈给你管着。”
沙漠雨在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口中,年纪忽大忽小,十分滑稽。
沙漠雨只是心软善良,又不是愚蠢,他们极力撺掇图的什么,她十分清楚明白。
两个老家伙要从女儿手上挤钱,可比在外孙女手上挤钱容易。
然而,他们放在心上的,恰恰是她弃如敝履的。
很快,沙漠雨将别墅和商业变卖,换做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塞给了妈妈。
“妈,往后你要立起来,自己靠自己,别像以前一样傻了。”
莫晚接过卡,哭得仪容几无:“芽芽,妈妈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婚礼的晚上,莫晚霞当着新婚丈夫杨诚以及女儿沙漠雨的面,给了舅舅和外公不多不少一笔钱,说是往后难回江城一趟,两位老人就拜托哥哥了。
就像当年转身决绝离开的赵弘毅一样,她选择用钱买断不多的亲情。
莫晚霞,这个半辈子没有工作过的女人在离婚大战之后发生了很多改变。她懂得了为自己打算,更懂得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唯恐后半生依然仰丈夫鼻息。一方面牢牢把持住健身房和家里的财政大权,一方面死死盯住自己的丈夫,生怕他再和女顾客发生点什么。
杨诚又怕她又爱她。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妻子好继母。
远嫁后,莫晚霞学会了跟爹妈哭穷,健身房亏本,工资发不出等等。一来二去,她和娘家人往来渐稀。
近两年,莫晚霞父母、哥哥相继去世,莫晚霞就没回过江城了。
沙漠雨说完低下头:“我每年去看我妈一次。”
她没说莫晚霞回江城,只说自己去看妈妈。
赵弘毅恨死自己。
他知道的,是从前的莫晚霞。那个说好听点叫逆来顺受,说不好听点是没有自我的莫晚霞。这个女人就像菟丝花一样,总要围绕着别的什么枝干才能生活。所以他理所当然觉得,当莫晚霞和沙时崇离了婚,她就会守着沙漠雨,当一个温柔耐心的好妈妈。
没想到,当莫晚霞彻底认清现实,摆脱了好色薄情的前夫,吸血的父母兄弟,一心追求起“真爱”,竟然像老房子着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根本顾不上沙漠雨。
如果没有他的粗暴干预,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他不敢肯定,因为证据表明沙时崇已经开始转移财产、伪造债务。
可他也不敢否定,以莫家人编出的那个“旺夫运”谎言,沙时崇会不会一直信下去?毕竟他也信了这么多年。
他抬手揉着沙漠雨的额发,拇指在她那小伤疤上轻轻抚过,心绪复杂。
“那,你爸怎么回事?”
沙漠雨讽刺一笑:“破产了。”
“旺夫运”本是谎言,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沙时崇相信,离开了莫晚霞,他真的走背时运。
小煤窑快要采空,凤凰泉在赵弘毅安排下被竞争对手狙杀,沙时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借了一笔款子,另外选址找了一处矿泉水另起炉灶。投资全部到位,厂房已经建成,汶川大地震来了。
神奇的是,整个江城无一处房屋倒塌山体滑坡,偏偏那处矿泉水消失了。专家说,是地层深处的扰动让矿泉水下渗,要钻井开采的话,已经踪迹难寻。
沙时崇破产了。
让当过老板趾高气扬挥金如土的的沙时崇做个打工仔从零开始,万万不能。
他不愿上班,又无钱东山再起,只好仰妻子鼻息,当年他怎么对莫晚霞,他如今的妻子邓雯雯就怎么对他。
从风月场所出来的邓雯雯重操旧业,开始迎来送往。
沙漠雨也不知道她这把年纪怎么还有人肯光顾,她和邓雯雯很少打照面,只隐约晓得她的客人还挺有钱有势。
曾经沙时崇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如今,邓雯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被她绿成了新西兰大草原。
因为有两个孩子,邓雯雯不情不愿供养着沙时崇,心中着实嫌弃。沙时崇每伸手要一次钱,便要挨一通训,一支香烟烧到烟屁股也舍不得扔,偏偏还端着过时的老板架子,一个衣服兜里装15块的白沙,另一个兜里装黄鹤楼,好拿出来装模作样。
两个孩子年幼时跟着邓雯雯过,年岁见长时看到妈妈卖笑生存,对沙时崇没有半点亲近。
“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活该!”赵弘毅闻听大笑数声,快慰又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