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65、合作

　　两天不见赵弘毅，沙漠雨本有些想念，可一想到这个，沙漠雨又失了勇气：要不，再让他再等等吧？

　　可是，他已经被晾了两天。马上就周末了，大周末把男朋友丢一边，这样的事，沙漠雨实在做不出来。

　　沙漠雨踌躇半天，面上滚烫地给赵弘毅发了微信：“弘哥哥，我周末休息。你，你想去哪里玩？”

　　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赵弘毅才回了微信：“芽芽乖，弘哥哥这两天不在江城，等回来再陪你好吗？”

　　他竟然一言不发离开了！

　　沙漠雨心头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才刚刚尝到那么一点心如鹿撞的滋味，就要分隔两地。那感觉就像亲手种下一颗种子，承养着阳光雨露，眼看出土发芽冒出一点尖尖，就有寒潮卷过。小芽芽耷拉着脑袋，有点不好受，还有那么点委屈。

　　怅惘片刻，沙漠雨就想通了。哎，她自己就跑房地产和建筑行业，还不知道他们这些建筑老板的吗？忙起来了真是身不由己。

　　她盯着手机，将微信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又去扒拉赵弘毅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都是跑步轨迹，锻炼打卡什么的，要不就是行业会议、集团庆典，连张清晰点的个人照片都没有。

　　下次见面，一定给弘哥哥多拍点照片存起来看，他那么帅，应该很上镜。

　　正翻着，就看到无疆户外微信群冒出活动信息，周末七星山自驾露营和滑翔伞体验，是玩滑翔伞的“塞上风烟”与“老子犹堪绝大漠”夫妻俩发起的。

　　哎，要是弘哥哥有空，两人一起去七星山露营该多美好……

　　呸呸，她在瞎想什么呀？那家伙在帐篷里就知道干坏事！她才不要带他玩！沙漠雨摸了摸脸，有点烫。

　　——哎，这才5月呢，天怎么这么热！

　　仅仅几天不见面，他们之间还是有种化学变化悄然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空间的延伸，她好像一刻比一刻更想念他，想起他的时候，也越来越旖旎了。

　　是因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不再是单身狗吗？

　　沙漠雨自己也不明白，索性甩甩头，不去想那擅自消失的家伙。

　　既闲来无事，她熟门熟路就报了个七星山：报名一个，自驾，车上空位四个。

　　群里发出信息后，很快就组合上了两个熟悉的驴友。一个是喝9泡8，喜欢玩自行车骑行的90后，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个是“梁山伯与猪硬抬”。五年了，他被老婆管得真的只能吃馒头喝稀饭了，参加活动经常蹭沙漠雨的车。

　　周六一早，她一路接了两位驴友，同大部队集合后开赴七星山。

　　七星山是江城最南端的一道山脉，最高山峰海拔超过2100米，绵延上百公里，是江城和周边两个县城的分界线。山上海拔1500米以下是森林，超过1500米就是辽阔无边际的高山草场和低矮灌木丛，颇类似高原气象。

　　作为方圆几百公里最高的山脉，七星山头终年大风呼啸，冬季更是风雪交加。沙漠雨曾经在那边采访过冬季冰雪灾害引发的电网停摆，高压线上冰雪凝成水管粗，沉重得压断了线路拉歪了铁塔。惊得她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在江城这样的滨江城市，竟然会出现这样严寒的冬天。

　　不过，夏日七星山倒是凉爽宜人。江城受副高压影响，夏日漫长炎热，驴友们都喜欢上七星山上避暑露营。

　　待到目的地，沙漠雨发现，仅仅一年不见，七星山上已铁马金戈。

　　上百公里山脉绵延无尽，挖掘机、压路机来回往返，铁轮碾压，铁斗起掀，临时施工道路蜿蜒前伸。每个小山峰都立起架架钢铁巨臂，有的已经安装上了尖锐的三轮叶片。

　　这就是正在建设中的七星山风力发电场了，据说是中国南方最大的高山风力发电场之一。

　　沙漠雨赞叹一声——这成千上万的风力发电机逶迤延伸，气势多豪迈壮观！等它建成，七星山将再添靓丽风景。

　　一辆辆贴着无疆户外车标的车子陆续到来，大家在往常露营的一个背风平坦山坳聚合，以车辆形成外围半环，中间就是露营地。驴友们一个个开车取出背包，四下扎营。

　　无疆先把车边帐支开。它其实就是个以车为壁的三面开敞的遮阳棚，底下支了折叠桌椅。

　　从后备箱后取出酒水和西瓜摆上，无疆一边和随后赶来的卫成昭打招呼：“哟，一个人？你老婆呢？”

　　“不管她。”卫成昭摇头摆尾神气活现：“我今天是解放区的天蓝蓝的天。”

　　无疆撇嘴：“卫成昭的嘴，骗人的鬼。你老婆肯定有事儿，不然你哪舍得撇下她单飞？”

　　众人都笑：“卫成昭，你都结婚好几年了，还恩爱哪？该七年之痒了吧。”

　　卫成昭臭得意：“老婆美，一百年也不会痒。”

　　沙漠雨直翻白眼儿：“快打电话报行踪吧，省得青青念叨你。”一起混了这么些年，她早和这夫妻俩熟得不能再熟，叔叔婶婶什么的，老早不喊了。

　　卫成昭摸出电话一看，只有两格：“哎，糟了，信号不好。”举着电话循信号去了。

　　大家帐篷都搭好了，这人才回来，走得额头微汗，却也不减风致。沙漠雨丢下啃成月芽儿的西瓜，随口问他：“信号找到了？”

　　卫成昭摇头：“没有，我问了山上的工人，说那边山头才有信号。”他钻进车子，发动汽车：“我过去打个电话。”

　　不多时，他便驱车到了附近最高山头。山头一排阔气四驱越野，看车标简直是豪车开会。卫成昭好奇朝那边一张望，瞧见个不太可能的身影。

　　他试着叫了一声：“赵弘毅？”

　　被众人围拥中间，穿着蓝色工装戴着黄色安全帽的高大男人回过头来看向他，微微皱眉。

　　卫成昭歉意一笑：“认错了认错了。”

　　男人一瞥之下，回过头去。

　　和青青打完电话，卫成昭驱车离开，一路还在想：像，那人背影真的好像赵弘毅啊。

　　看卫成昭走了，驴友“梁山伯”连连摇头叹气：“这边山头到那边山头道路烂得阿富汗一样，这人也不嫌费轮胎？”

　　无疆感慨道：“这就是有老婆的坏处，一个平安电话而已，不打就要塌天，至于吗？”

　　沙漠雨点头：“至于啊。他不打电话，青青会担心的。”

　　无疆皱了皱鼻子：“卫成昭三十大几的男人，难道走丢？青青就是爱多想。”

　　他想了想卫成昭老婆的性子，不以为然：“那个青青，麻烦死了。卫成昭和妹子说笑几句她拈酸吃醋，卫成昭爬个山她担心危险，管得卫成昭至今不敢上高原，也就卫成昭肯拿她当个宝。”

　　沙漠雨将睡袋打开，翻在帐篷顶上晒着，随口闲话儿：“他自己娶的老婆，当然要当个宝惯着。无论青青性子怎么样，他都全盘接受始终如一，爱之重之，依之从之。在我看来，这就是卫成昭令人钦佩之处。”

　　同沙漠雨一道坐车来的驴友“喝9泡8”闻言笑了笑：“看来沙漠雨对卫成昭评价很高，也是卫成昭的迷妹？”

　　卫成昭自从前年在无疆户外年会来了一段街舞，勾得底下迷妹尖叫作晕倒状。没多久户外几个年轻小妹妹就搞了个粉丝团，惹得青青醋了好一场。

　　无疆打哈哈：“吃里扒外小丫头，叫你不给师傅帮腔。”

　　沙漠雨也打哈哈：“帮，帮，怎么不帮？我双手双脚赞同师傅，有老婆就是麻烦，师傅你反正找不到老婆，不如算了吧啊，算了。”

　　无疆两只眼睛圆溜溜一瞪：“那怎么行？老子青春尾巴不能放过，你是我徒弟，也不给你师傅介绍个？”

　　话题眨眼间转到了无疆为何千年光棍。

　　七星山海拔1400多米处，森林与草场边界，蜿蜒的小路上黑白花一群羊儿不紧不慢走着，时而钻进路边灌木丛，啃咬青青叶子和细小的红色野果。小羊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悠远清长。

　　颜缘站在石头下，撑着一把小巧的遮阳伞远眺森林，只是目光并不聚焦，思索深深。

　　钟宸、王小川站在一块大石上，指点江山，豪气生发：“怎么样弘毅？我们这小小的度假房项目你可有兴趣？”

　　赵弘毅揪着一根草叶子在手里绕：“这也叫小？相当于再造一座小县城了，钟老大未免太谦虚。我就不谦虚了，老实说你这活儿还非我不可。从这里的植被、海拔、气候看，这里的无霜期比江城短了至少70天。冬季的冰雪冷冻天气带来的混凝土冻胀破坏、剥落脱皮、内部破坏问题起码耽误你两个月工期。江城冬无严寒，本地建筑公司没有这方面技术储备。倒是我们多年在川西川北施工多年，低温作业经验丰富，咱们这甲方乙方，简直天作之合。”

　　钟宸负手站立高高的山石上，浅蓝色衬衣与身后蓝天几乎一体，身影如天上人：“所以，拜托你了兄弟。”

　　王小川跳下石头，大力拍了拍赵弘毅肩膀：“哈哈，我就说嘛，往后咱们喝酒的机会多得是！以后你可别想躲酒。”

　　赵弘毅莞尔：“我哪有躲？那天明明是你喝不动了耍无赖，到处卖酒。”

　　颜缘眨眼笑：“小川那酒量还用卖酒？赵总你往后就知道了，这人拿美酒当命，有了美女，那就不要命了。”

　　赵弘毅已然发现王小川若遇“花酒”喝得格外克制，早早就装醉倒伏，和自己躲得一一样快，闻言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美女当前，酒不醉人人自醉。”

　　王小川打哈哈：“狗屁美女！和我们颜总一比就是渣渣。”揽住颜缘肩膀，讨好问：“是吧？”

　　颜缘拨开他手，懒得搭理他。

　　一行人三三俩俩顺着小路上了公路，一辆君威“嘎吱”停在打头的赵弘毅面前，驾驶座上有人歪着身子探过来，疑惑地喊了声：“赵弘毅？”

　　得到赵弘毅回应，车门随即打开，一位帅气俊秀得不像话的帅哥下车来，一掀墨镜，呵呵一笑：“这回没看错，真是你。咱们这回有一年多不见了吧？你怎么来江城了也不说声？”

　　正是卫成昭。

　　赵弘毅绕过车身走过去，同他握手：“来看个项目，卫医生过来玩儿？”一看这防晒帽墨镜快干衣，准是户外活动。

　　卫成昭朝营地遥遥一指：“嗯呢。无疆户外周末露营，还有滑翔伞。你要不要来看看？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无疆救援队的匿名赞助人呢，这么多年也不露个面，正好过来大家认识认识，让我们老大好好谢谢你。”

　　赵弘毅笑笑摆手正要拒绝，突地心中一动，冲口问出：“沙漠雨来了吗？”

　　“来了，正玩得疯野。”卫成昭惊讶：“你怎么认识她？”

　　赵弘毅摸了摸下巴。看来他不在的时候，沙漠雨过得挺丰富多彩的，还总和卫成昭一块儿。

　　他略一沉吟，直接宣示：“我女朋友。”

　　卫成昭本能摇头不信：“不会吧？怎么没听她说过？”

　　沙漠雨交了男朋友，难道还第一时间向你汇报？赵弘毅一时醋意上涌，低头就要给沙漠雨打电话自我证明。

　　卫成昭看着赵弘毅，猛然想起前段时间沙漠雨独自穿越长坪沟——毕棚沟途中失联，赵弘毅打电话来问过他，很关切的样子。后来，赵弘毅又打电话咨询他怎么追女孩子……

　　这两人，有故事哇。

　　电话连拨几遍不通。

　　卫成昭见状连忙解释：“营地没信号，我刚刚给我老婆打电话还是去那边山头才打通。”他指了指那山头，又笑了笑：“还看见个人，背影和你好像，年纪也相仿，那气势，比你还强。”

　　他指的山头正是风力发电场的制高点。

　　赵弘毅形如宝刀的眉锋倏忽一抬。

　　明德集团的新能源公司，主打风能设备制造安装。七星山这座中国南方最大高山风力发电场正是明德集团的EPC项目，设计、采购、施工、运行，全过程总承包，实行合同能源管理，是明德新能源公司近年的转型力作。

　　卫成昭说那人与自己年纪相仿，身材高大，气势十足——

　　“难道钱北辰也在江城？”赵弘毅不禁喃喃自语。

　　钟宸在他身后听了一耳朵，已经猜出是谁——七星山上这项目引进的是明德集团，江城人尽皆知。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钟宸淡淡一笑：“明德集团钱忠恕素好国学，给儿子取的这名字却是有点大了。不如弘毅你的名字好。”

　　赵弘毅读书不多，不知道钱北辰这名字有这么大来头。不过，钱北辰从小便是明德“皇太子”，居养处上，众星拱月，气度着实不凡。赵弘毅觉得，他再大的名字都配得上。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颜缘点头深表赞同：“赵总这名字才是我见过最惊艳的名字。”

　　赵弘毅哑然失笑：“总听人说我名字好，可我妈并没什么文化，随口取的而已。北辰这名字才是真讲究。”

　　一边说着，赵弘毅同卫成昭点点头：“卫医生，一会儿你见了沙漠雨和她说一声，我晚一阵去找她。”那时，卫成昭就清楚他是不是沙漠雨的男朋友了。

　　卫成昭眨眨眼睛，“哎”地答应一声上车走了。

　　钟宸王小川也要抬腿上车，赵弘毅连忙道：“钟宸，小川，你们先过去，我要失陪一下。北辰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钟宸不期然他竟然和钱北辰有交情，愣了愣，随即一笑：“行！弘毅啊，我在这边勉强算个地头蛇，若是方便，不如我做个东邀约钱北辰一起吃个饭？这地方荒僻，也没什么好地方去，就我们会所还勉强能见人。”

　　赵弘毅思索起来。

　　风力发电场作业面长近80公里，不可能有集中的餐饮住宿，这地方尚未开发，周边接待设施也不完善。钱北辰那家伙因着身份，不得不摆出和下属打成一片的架势，偏偏胃口挑剔，恐怕吃不惯工地食堂，倒不如去钟宸那儿。

　　天成的项目虽然才落地，但他们已经先建好了会所，请了大厨。只为钟宸这人，吃、住上是万万不肯委屈自己的。

　　赵弘毅想到这里莞尔一笑：“行，我替北辰应了。”

　　他驱车上行，很快到达山巅项目部所在地，目光在乌央央人群中一扫，果然看见众星拱月围着一个高大出众的身影，正是钱北辰。

　　暌违不久，自然亲热。得知赵弘毅有意在这里承揽建筑总承包的项目，开发商通过赵弘毅向他发出了邀约，钱北辰挺给面子，到了晚上，便撇了一帮下属前来赴宴。

　　在半山会所，赵弘毅为大家做了引荐，又特意介绍钟宸：“汶川地震时，钟宸匿名捐款八百万，豪气干云，令人敬重。”

　　他这么一说，钱北辰立刻想起来：“租挖掘机进川的是不是有你一个？我听我们市政建设公司的人提过，有个江城房地产老板组队驰援，只比弘毅晚到六小时。”

　　钟宸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们也就凑点钱，不像弘毅亲赴灾区出生入死。更不如明德集团调动大型设备立下汗马功劳，为灾区复建大批精品工程，如今灾区老百姓说起明德，谁不翘大拇指？”

　　王小川已经举杯起立，笑容可掬：“来来来，我提议，我们一起敬北辰一杯！”

　　几人都是厉害角色，此际说起汶川救援，心心相印，同频共振却无需唱酬应和，随意闲聊开怀而饮，到近九点宴罢出来，几人都有些酒意。

　　赵弘毅酒量最弱，昏昏沉沉间还记得要去找沙漠雨，出来后便让司机送他过露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