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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揭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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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赵弘毅走?万万不能。
他迈步过去,直接推开她身后大门,气势雄壮进去。
只见屋里灯光明亮,当头照在靠墙的小餐桌上。一盘仔姜肉丝,一盘清炒丝瓜,一碟子红油豆腐乳摆在上面,小碗里的嫩玉米粥冒着热气,厨房里低劣抽油烟机“轰轰”作响如雷声振捣,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轰炸机。
原来刚刚她在厨房做饭,没听见敲门声,不是不理他——赵弘毅自我安慰。
“怎么又回来了?”沙漠雨抱着手臂倚靠门口,语气清冷。
唷!现在知道怕了?不敢关门,也不敢进来,就远远站在那儿警惕地看着他。刚刚那撒泼劲儿哪儿去了?
一旦冷静,赵弘毅轻易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他心中好笑,缓步过去:“要我走?也容易。”
他从她身边侧过,沙漠雨立刻让开半个身子。赵弘毅长臂一伸,抓住门把手,“哐当”带上大门,“咔嚓”一声反锁。
沙漠雨一个惊跳,立刻慌张起来:“你做什么?”伸手去拧门把手。
赵弘毅怎么会任她躲?紧贴在她身后,一只手带住把手,一只手握住她试图开门的手。
这姿势,几乎将她环抱着贴在了门板上。
“我后悔了,觉得你提议不错,又回来了。”
赵弘毅低头,故意在她脖子后一嗅,沙漠雨颈后鸡皮疙瘩顿时颗颗凸起,不知羞的还是气的,当然更可能是兼而有之。
“休想!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沙漠雨僵直着身子,还在嘴硬。
“看把你怕得。只许你吓我,不许我吓你?”赵弘毅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芽芽,你上哪儿学的流氓撒泼招数?让我猜,肯定是无疆户外。那群痞子驴友,张口闭口荤段子,嘴里就没有干净话,你好好一个姑娘家,愣是被他们教坏了。”
想当初,她才驴行几次,就在病房里和他这个“堂兄”讲无疆户外的荤笑话。如今她是久经沙场的老驴子,拿这事儿来吓唬他治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沙漠雨被他一语揭破,立刻又挣扎起来。
夏日衣单,肌肤摩擦间,赵弘毅又蠢蠢欲动,他沉声道:“别乱动,再乱动我真后悔了。”
她立刻吸气收腹紧贴门板眼观鼻鼻观心。
“我心头的话还没说完,不甘心被你耍花招赶出门。芽芽,你肯好好听我说,我就放手。”
沙漠雨腰板更直了,如寒风中过度强撑的芦苇:“我赶你走?我有那本事有那力气?明明是你没脸没皮,硬闯进门!”
赵弘毅适时退开,先低了头:“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芽芽,我道歉,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好不好?芽芽,你给个机会,我们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身上的压迫感和紧张感如潮水迅速退去,沙漠雨笔直竖立的肩背腰终于松了劲,回过身来:“跟流氓和骗子,我无话可说。”
“是是是,我就是臭流氓,大骗子!我改!你大人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行不?”赵弘毅拉了拉她衣袖,弓背弯腰放低嗓音:“好芽芽,你听弘哥哥解释……”
明明是头大狼狗,偏偏硬朗的面孔柔和起来,嗓音低沉,带上了一丝丝婉转求恳,让人心尖尖一颤。
沙漠雨瞪了他一眼,扯开袖子:“流氓有借口,所以因此SO?”
有门!
赵弘毅一见,甜蜜话儿赶紧往外倒:“芽芽,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好多年了,没人像你一样关心我体贴我。我欢喜得要疯掉,只晓得一味贪心,贪图你心疼我,贪图你可怜我,这才隐瞒了真实情况。对不起芽芽。还有,之前我也没想耍流氓,真的!我发誓!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一听他控制不住,沙漠雨立马一脸警惕,当当当退后几步。
赵弘毅一咬牙,豁出去了:“芽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沙漠雨面露疑惑。
“我,我其实身体有毛病。”
什么毛病?沙漠雨顿时紧张起来,只片刻间又故作镇定,不屑一哼:“关我什么事?”
赵弘毅自顾自说下去:“芽芽还记得在漂流景区吗,你几次三番挽我的手臂,我一直把你往外推?”
沙漠雨皱了皱眉:“我以为你还在记恨当年……”
赵弘毅坦诚道:“我的确记恨你爸妈,也迁怒过你。那个夏天,我在柏树林遇到你,跟着你去了墓前,亲耳听到你说请爷爷奶奶保佑我在外平平安安。芽芽,我从那时起就开始对你释怀了。我甩开你的手,是因为我得了种怪毛病。”
沙漠雨张大嘴巴,一把揪住他小臂,面色紧张:“弘哥哥,你怎么了?”
肯叫他弘哥哥了?
赵弘毅一动不敢动,任由她情不自禁抓着他的手臂:“我不能触碰女人,一碰就恶心。芽芽,以前你开玩笑说什么让我找个漂亮嫂子,我说我没想过,是真的没想过。我本以为,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他将老板灌醉他,把小蜜剥光了塞他被窝栽赃他、折磨他、驱逐他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我醉得人事不知,方承乾说,男人在那种状态下根本不具备犯错误的能力。但这件事太羞辱了,我就落了个不能碰女人的毛病,一碰就恶心。那些脂粉香水味儿,进了我鼻子都是烟臭皮焦的气味。”
沙漠雨立刻看向他虎口处的烧伤,伤处凹陷,皮绷肉扯,边缘处狰狞翻卷,可想当年之恐怖。
可她的手,一直覆盖着他的手臂,他面容温和,没有半点异样。这人,莫不是又在骗她?
“对你,不会。”赵弘毅嗓音低沉如大提琴:“芽芽,我心是你的,身体也是。我喜欢你,亲近你,渴望你,才会那样。芽芽,我从没……从没这么接触过异性,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冲动。我说自己是童男子,没有半点谎言。”
沙漠雨猛地收手,背身过去。天呀,他都胡说八道了什么?
可思绪却忍不住飘忽——原来他还真是啊?只是,他也太,太容易那什么了。
男人这种动物,果然好可怕。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
屋里顿时静下来,只有两个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赵弘毅立在原地,等待最后的判决。
沙漠雨挺纠结。
这家伙看起来冲动又流氓,可她一装腔作势,他就吓得闭上眼睛狼狈逃窜,和师傅无疆一个模板。——其实,其实,勉强也算0.2个老实人吧。
自己逼不得已使那无奈招数,其实也在赌,赌他是不是真的混蛋。好在,她直觉没错。
好半天过去,沙漠雨吭了声:“行了行了,吃饭吃饭,我饿得要死。”
肯留他吃饭,就是原谅他了—— 赵弘毅心头大喜。
沙漠雨不再看他,拧身进了厨房。点火上锅,烧了热水,拿出冰箱里的速冻馒头蒸上。取了几只鸡蛋在灶台边缘磕破,打在碗里,一双筷子“嗒嗒嗒”开始打鸡蛋,不一会儿番茄炒鸡蛋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炒菜的间隙,她从橱柜里取了只大碗,将饭锅中剩下的粥都盛出来,取了双筷子给他。
赵弘毅心头甜丝丝的——她知道自己饭量大,哪怕嘴上不饶人,心头还不是担心饿着自己?他乖乖坐餐椅上等她一起开动,跟孩子望妈妈做饭似的。
等馒头和番茄炒蛋上了桌,赵弘毅接过筷子毫不客气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
吃了两口,他动作慢下来。
“怎么,不好吃?”沙漠雨随口一问。她坐在餐桌边上,捧着碗小口喝玉米粥,金黄的玉米打成细糊熬的粥,加了一点点绵白糖,清甜可口,让饥肠辘辘的她舒服得眼睛眯起。
赵弘毅:“太好吃了。”
他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太好吃了。”
这下沙漠雨诧异了:“你怎么了?”她稍稍给个好脸色,他竟然感动哭了?噫,这人疯了。
太好吃了!仔姜细细,肉丝匀净,鸡蛋细嫩,番茄香软,油温火候无一不精——这样的厨艺,不是一蹴而就的。可芽芽以前从不做这些,她连洗衣服还是上大学后才会的。
赵弘毅心头酸楚难当:他不在的这五年,她经历了什么?他心中该千娇百宠的小姑娘,到底吃了多少苦?
一想到她生活不如意,她那无耻的爸爸向她伸手要钱,她还为了他的“死”伤心难过了整整五年,他就想揍自己一顿。
他抬起手就给自己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快准狠至极,沙漠雨惊诧站起,眼见他抬手又要打,连忙拉住他手腕,死死吊住:“赵弘毅你真疯了!”
赵弘毅的确要疯了,被自己给气疯的。
当年他回江城,已经收集证据准备对付凤凰泉,调拨莫晚霞沙时崇离婚析产,不过是偶然发现后的顺势为之,算是个变数。
他的原计划是给凤凰泉的对手太极矿泉注资,让两家价格大战,在激烈相争之际,曝出凤凰泉用溪水冒充矿泉水的事实,彻底打击凤凰泉。
待挑动莫晚霞和沙时崇离了婚,他自以为保住了芽芽的利益,转头毫不客气将手中证据送给了太极矿泉,并将与沙时崇不合的管理人员推荐到张哥创办的摩配厂去。
一切如他所推演,凤凰泉断了资金毁了口碑,很快倾颓。
赵弘毅紧跟着让太极矿泉对凤凰泉玩一把低价收购,把这个牌子彻底雪藏起来。
太极矿泉彻底垄断江城桶装水市场。
然后,太极矿泉分期分批悄无声息提高太极矿泉的零售价格,至赵弘毅来四川发展时,他对太极矿泉的全部投资轻松收回,还小赚了一笔。
听说沙时崇卖了凤凰泉,还能苟延残喘,他正要痛打落水狗,就听到卫成昭讲起沙漠雨如何饱受打击,心理抑郁,从而暴走。
他彻底熄灭了复仇之心。
从此断绝与沙漠雨的联系。
只是他没想到,沙时崇竟然在财务危机后缠上了沙漠雨,只因为当初他安排律师将资产能放在沙漠雨名下的统统放在了沙漠雨名下。
而他,明明可以杜绝。以他的心思,只要他稍微往深处一推导,沙时崇有多么无耻,沙漠雨有多么心软,就能预判出一旦沙时崇揪住女儿不放的后果……
赵弘毅缓缓抬手,蒙住双颊,深深吸了一口气:“芽芽,对不起,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他情绪不稳,思维还是稳的,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要坦白的事情太多太多,若是还有丝毫隐瞒,今后爆开,就是一场热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