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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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钱忠恕、木悦没收住脚，差点撞到方承乾身上。
两人疑惑地看他：“怎么？”
方承乾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嘘声，面露尴尬：“好像来得不巧。”
病房里，赵弘毅骨节寸寸疼着，口中哼哼唧唧：“好芽芽，别停，给弘哥哥再揉揉。”
沙漠雨改拳为掌，用掌根部顺着脊柱往下打着圈儿揉：“弘哥哥，这样舒不舒服呀？”
从骨头缝里发散出来的疼，哪里是揉着肌肉就能好转的？但此情此景实在享受，让他有了当病号的真正待遇，他“嗯嗯啊啊”几声：“舒服，芽芽揉得弘哥哥好舒服……”
方承乾掩了眼睛侧过头。钱忠恕和木悦也尴尬起来，夫妻俩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视线，齐齐后退。
钱忠恕不由得想起夫妻结婚之初，口角带上笑意。木悦心头却在犯嘀咕：话说，捐干细胞要不要禁房事啊？
门内，沙漠雨哪里看不出来赵弘毅在硬撑？撇撇嘴：“哼！身体这么吃亏，要不我们不捐了！”
木悦大惊失色，伸手推开门。
骨髓库专门安排的VIP病房，门打开来无声无息。
只见赵弘毅俯趴在床上，一个年轻女孩子斜坐床边给他推拿脊背，两人都后脑勺朝门口，对三人的到来浑然不察。
三人面皮一红，各自暗道了一声“惭愧惭愧”：思想龌龊，脑补太多。
赵弘毅声音闷闷的，想是埋在枕头上的缘故：“那怎么行？这时候退出，等于给受捐者判死刑，再疼也要捐的。”
那个叫芽芽的女孩子问：“弘哥哥，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捐起造血干细胞来了？”
赵弘毅得意一笑：“不可说，不可说也。”
女孩子伸手到他腰眼处，似乎掐了他一下：“不说不理你了。”
赵弘毅反手握住女孩子的手，低低叫了一声疼。女孩子“哼哼”两声，手上却不见丝毫挣扎，显然是撒娇假装生气。
偏偏赵弘毅就吃她这套，当即老实交代：“我说我说。这个吧，起初是弘哥哥耍心眼呢。弘哥哥遇到一个大大的贵人，却没有结交的路径，人家嫌我是小人物，看上去有礼貌有风度，实际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弘哥哥费了好大力气才推测出他们的宝贝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造血干细胞移植，就来申请捐献啦。又故意找了个机会，叫他们知道我是个有爱心的人。果然他们念着自己女儿，对我大大提携一把。弘哥哥这下可要打个翻身仗了，说不定从此飞黄腾达呢。”
“哇哦，弘哥哥你真聪明！”
赵弘毅骄傲得像只挺胸阔步的小公鸡：“那是！你弘哥哥不聪明谁聪明？”
方承乾看了看那两夫妇的神色，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双股战战汗出如浆。
上一次这么欺骗算计钱忠恕的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吧？
那小姑娘也是，这种阴谋诡计也能无脑吹？
话说，钱忠恕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是赵弘毅的内奸啊？
钱忠恕闻言，果然脸色一沉，倒是木悦神色淡定，拉了丈夫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钱忠恕蓦然明白过来：若非赵弘毅存了这份钻营的心思，又哪来他和女儿的配型成功？
人家再怎么算计他，他还得感激人家。
眼见叫芽芽的小姑娘“啪啪”拍手：“那弘哥哥就成了他们的恩人了！”
赵弘毅叹了一口气：“哪儿那么巧？干细胞配型成功几率只有几百万分之一，我压根没想过配型成功，只想摆个姿态罢了。而且我打听到的消息说，他们的女儿要去国外治病了。”
方承乾一颗心立刻放到肚子里——有这句话他算是洗白白了，钱葳去国外治病还是一两个月前的计划，配型成功后自然是在国内移植了。钱忠恕一听就能明白，他方承乾绝不是暗通消息的内奸！
“那你还来捐干细胞做什么？”小姑娘奇道。
赵弘毅：“我也没想到啊。我的资料一入骨髓库就和一个生病的小姑娘配型配上了，那就捐呗。”
小姑娘愣了愣：“弄半天捐给别的人了，那弘哥哥不是白费心思？”
“再揉揉腰窝这儿。” 赵弘毅爬在床上撩起后腰衣摆，一副享受样子。“管她是谁，都是救人一命。”
小姑娘低头冲着赵弘毅后脑勺隔了尺来远，“mua^”一声虚虚亲了一口：“弘哥哥，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赵弘毅只差屁股后生根大尾巴摇一摇了：“当然！你哥我本来就是好人！天下第一！”
方承乾掩面欲泣——他的好兄弟跟小姑娘叽叽喳喳，年纪越活越回去了，听听，这还是堂堂长弓建工掌门人说的话么？幼稚得要命！
“我也给那小姑娘捐，我捐钱行吗？”小姑娘说。
“别！你还是留着钱给我买补品吧。”赵弘毅略停了停：“骨髓中心的人说，移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身体，抵抗力下降啥的。你呀，还是好好调理你哥哥我吧。”
芽芽讶异道：“影响你身体呀？那怎么办？想想就心疼。”
赵弘毅抓了她的手亲了一口：“知道芽芽疼哥哥，可是救人呢，不能只想自己。人家小姑娘家家还没长大就夭折了，人家父母该多心疼是不是？”他指指脊背：“再给我揉揉这儿，真舒服。”
芽芽一边揉着，赵弘毅一边絮絮叨叨跟她讲大道理：“天大地大，人命最大，没有什么比救人一命更要紧的。芽芽，不瞒你说，这些年，我总梦见我妈。我总想，当初要是有人能救下我妈该有多好？”
芽芽低头，低低“哦”了一声。
赵弘毅立刻转换了高兴的声气：“所以，我很高兴能救人一命。那个小姑娘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说不定将来她长大了，成为医生、科学家，也能救下很多人呢。那弘哥哥这血抽得真值，是不是？”
沙漠雨沉默一阵，叹了口气：“那，要抽多少血呀？”
赵弘毅笑了一声：“不多。我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听说对方是个很小的小姑娘，用不了多少干细胞，对我影响很小。”
方承乾嘴角一抽，晓得这误会怎么来的了。人家骨髓库说的小姑娘，是指“身板儿小”，到了赵弘毅这儿，自动自发理解为“年纪小”。想来赵弘毅查过钱家的资料，晓得钱葳已经是高中生，压根没想到干细胞会捐给钱葳。否则以他的性子，还不知怎么运用呢？
眼看这对儿男女亲亲热热你侬我侬说着话，门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掩上门悄悄退却。
揉了一阵，赵弘毅疼痛大减，沙漠雨累了一天，也打起了呵欠。
沙漠雨自认为服侍病人就要有陪伴守夜的自觉，赵弘毅也压根没想过要出去找酒店。这件高干病房里设施齐全装饰豪华，宽宽大大，跟个五星级酒店也不差，并不委屈芽芽。
沙漠雨洗了个澡，换了睡衣出来：“弘哥哥，该你洗漱了。”
赵弘毅漫不经心看过来，只一眼，连忙挪开视线。——小丫头现在，完全将他当亲哥哥看待，一点身为异性的意识都没有哇。瞧那睡衣形态，显然里面没穿内衣。哎，这可不太合适。可，怎么跟小丫头说呢？
赵弘毅还没想好，沙漠雨已经打着呵欠爬上一旁的陪伴床，拉上被子：“弘哥哥晚安。”
他看着她闭上的双眼和放松的姿态，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说罢了，横竖他也拿她当亲妹妹。亲兄妹之间，就让她自在点好了。
这几个月沙漠雨和无疆户外徒步几次，又按无疆的建议每天跑步增强体能，精神状况和睡眠状况大为改善。加上昨晚担心赵弘毅病情，又坐飞机又投宿的没有休息好，此刻一沾床，眨眼就睡着了。
赵弘毅暗暗好笑，他这妹妹真是能吃能睡。
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将评价改为：不太会睡。
沙漠雨睡相有点差，被子在她身上就跟面团似的翻来覆去，横扯竖掀，不到一小时，他就给她掖了两回被子。好在病房暖气足，不用担心她感冒。
待她睡得格外沉了，他才熄灯睡去。
12点，S市江边的定点燃放区“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漫天烟花在窗外的夜空高高绽放，五彩缤纷的光次第照在两人脸上，两人唇角弯弯，各自睡得香甜。
第二天赵弘毅醒来，见沙漠雨绑了高马尾，一身柠檬黄抓绒衣、黑色运动裤，干净利落清清爽爽，冲他笑得甜甜：“弘哥哥醒啦？你先洗漱，我去跑会儿步，回来给你带早饭。”
赵弘毅掀开被子下床：“等等，我陪你。”
沙漠雨连忙推他，不许他下床，脸上全是警惕：“不行。医生说你不能运动。”
赵弘毅挠了挠头：“我不跑，我坐一边看你跑。”
沙漠雨扭头看窗外的阳光，大冬天的，江城不见天日雾气沉沉，偏偏海市日日阳光媚好，气死个人：“不行。医生也说你不能晒太阳。”
小丫头片子，家长似的管东管西呢。赵弘毅撇撇嘴，转身从柜子里行李包翻出个鸭舌帽扣在头上，又戴了个无纺布口罩：“这样总行了吧？”
沙漠雨犹豫了一阵：“那，只许一小会儿？”
赵弘毅挺满意了，他不贪心。
他还记得沙漠雨有多爱吃零食，腮帮子咯吱咯吱咬着像个小松鼠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遂笑笑，抓了一把干果软糖装左边兜里，另揣了几样小零食装右边兜里。
柠檬黄的冲锋衣顿时鼓了腮帮子，像个宠物松鼠。
生病不分时节，即使春节也难免有人住院。医院花园里，三三俩俩的病人们各种晨练，都是些舒缓运动，更多的柱着拐杖慢慢走，跑步的却没几个。
也是，都病到春节也出不了院了，谁还能晨跑？
沙漠雨让赵弘毅在树荫里的长椅坐着休息，自己围绕塑胶跑道跑起来。跑一圈儿，过来喝几口热水；又跑一圈儿，脱了抓绒衣让赵弘毅抱着，只着一件打底紧身针织衫；再跑一圈儿，过来啃个脆冬枣、咬口芝士条。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服侍的病人呢。
赵弘毅看着她跑。
小姑娘这半年来锻炼得好。小腿细长，大腿结实，薄薄的腰和肩，身姿轻盈，凸凹有致，跑起步来似乎有小鹿般的跳跃之态。赵弘毅看了一阵，笑了笑，不专业，久之必伤膝盖。但，挺好看。
看着看着，他觉出有几个路人也在扭头看沙漠雨。追逐到他们视线，他心头瞬间蹭蹭蹭冒起烈烈火苗。
那些人目光所及之处，竟是小丫头起起伏伏如波似浪的胸口。不要脸！
他举着抓绒衣服迎上去，双手一抖一扬，将小丫头围裹起来，沉声道：“不跑了。芽芽我我们吃饭去。”
“哦。”沙漠雨从善如流：“都怪我不好，一时跑得兴起，忘了你还饿着。”
赵弘毅紧紧抿唇——他不饿，是有些混账东西他妈的眼睛饿！
要不是他身体不允许，这些混账他见一个揍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