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25、妙用

　　很快，沙漠雨认识到一个真理——原来看人真的不能看脸。

　　恕她眼拙，恍若谪仙的帅哥，原来是那样一个人！真是！

　　温雅文艺是假的！俊逸出尘是假的！这家伙超级饶舌！超级臭屁！一路秀恩爱，还自带《知音》属性，见缝插针就要给人灌心灵鸡汤！

　　无论卫成昭怎么聒噪，沙漠雨大多数时候只木然地听，间或喘着粗气“嗯嗯”一两声，简单几个字回应。

　　卫成昭一路伴着她走，沙漠雨的速度没提一分，倒是把卫成昭的情史听了个十之五六。

　　卫成昭的女朋友易青青出身中医世家，其曾祖父、祖父的名头写入了江城地方史志，曾经是大军阀刘湘、刘文辉、杨森的座上宾。在旧社会，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说起中医易家，无不推崇赞誉。青青的父亲如今是江城中心医院最有名的中医专家，带过一串博士、硕士那种。而卫家，家资小富而已，在易家门楣前还真不够看。

　　两家住一个老巷子，区别是易家住独门独院老洋房，卫家住单位宿舍楼。隔壁邻里，父母同事，从小一个学校读书，一条路上来来去去，也算熟悉。

　　青青于中医药耳濡目染，成绩也不错，就是偏科，数学不咋地。学霸卫成昭就主动为她补课。

　　他的心思赤裸裸，青青却不大信任他。

　　要怪，就怪卫成昭太招女孩子喜欢了，从小到大，青青几次三番见到他被人拦路表白塞情书。卫成昭想到自己单恋青青不容易，对女孩子们就硬不起心肠，只婉言谢绝，话说得客客气气，少不了自我贬低几句。女孩子们听得心头温暖，以为自己真是男神心头高攀不起的白月光，越发百折不挠前赴后继。

　　卫成昭发现自己做法收效甚微，心里一急脑子一抽，在校园里吹100个红气球摆成心形高调表白青青，学妹们这才心碎一地。

　　正值高三，这举动气得老师灵魂，惊动双方家长。易家人倒是开明，晓得青青被男生喜欢，闹到全校皆知，心有荣焉，哈哈大笑道：“我闺女有追求者，多正常的事？也值得一提？”

　　青青恼羞成怒，一见卫成昭掉头就走，足足闹了一个月脾气，卫成昭焦躁难安。

　　直到某一天，卫成昭见到青青与暗恋他的一个高个子女生狭路相逢冷冷对视，心头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之后，卫成昭再不闹幺蛾子，一门心思给青青补课，自己也埋头苦学，然后双双考上大学。

　　至于大学里怎么抱的美人归，卫成昭“嘿嘿”一笑：“小丫头，将来你要是有了喜欢的男生，就经常往他跟前凑，让他习惯你，再突然玩一把消失，保证他各种失落，整天牵肠挂肚。我就是这么追到青青的！”

　　他仰头一甩发，骄傲万分：“总之，等你将来有了喜欢的男生，我教你怎么追，保证灵！”

　　沙漠雨喘气不语，只摆了摆手。

　　看她累得不行，卫成昭干脆将她的小背包一爪子抓过，挂在自己胸前。

　　他瞧了瞧自己身上，身后身前两背包，还是绿色的，忍不住“啧啧”两声：“尽管像个忍者神龟，我还是这山上最帅的一匹哥。”

　　沙漠雨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帅的哥，自吹自擂起来颜值也要打个五折。

　　卫成昭看她表情，暗自一笑，绕了这么多口舌，沙漠雨总算不再是冰块脸了。

　　待爬上了山顶就是往下走，沙漠雨的脚步顿时松快了许多，借着重力往下快冲，带得路边低矮苦竹叶打在脚上沙沙作响。

　　卫成昭两个包挂着仿佛轻松无物，无论沙漠雨快还是慢，他都能轻松咬着她的步伐。

　　下山后是长长的，弯弯的，开阔的河谷。两边小山包如蒸笼里的馒头一个挤着一个，清浅的河水就在馒头山之间转动流淌。

　　河弯路直，需要反复过河。

　　前一日刚刚下雨，河水略有上涨，前面的大队伍便在河中间搭了石头跳蹬。五六米宽的小河，卫成昭手脚脚长，几步就迈过去了。沙漠雨却不行，踩上石头轻易不敢迈步，幸好无疆给她配的双杖，她一左一右拄着过河，才不至于歪歪扭扭掉水里。

　　无疆等人在前辛辛苦苦耗时费力搬石头搭桥，这俩货在后拣现成，过了10多次河，他们居然赶上了大队伍。

　　青山绿水中，树下三三俩俩放着背包，驴友们或歪躺在地，或垫坐背包，或背靠大树休息。见他们来，梁山伯第一个出声表扬沙漠雨：“小雨沙沙不错！第一次徒步就有这样儿，是我们无疆户外的人!”

　　沙漠雨早就走得腿酸脚疼，闻言实话实说：“累得要死，要不是渭城朝雨一路鼓励支持，我真坚持不下来。”

　　这是半天来她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卫成昭顿时得意洋洋：“那是，帅虽然不能当饭吃，士力架的作用还是有滴！”

　　这一路行来，沙漠雨已经晓得他自卖自夸臭不要脸的德行，当下配合地捏了两个小爪子在下巴，眨巴眼睛作花痴状：“来自无疆户外第一帅哥的加油打气，这精神支持杠杠的！”

　　卫成昭听她好不容易说句俏皮话，还封了他“无疆户外第一帅哥”的封号，简直快要泪目了。口头却故作谦虚：“岂敢岂敢，江城第三。”

　　众人起哄：“你也有排第三的时候？谁排你前面了说来听听！”

　　“不可说不可说，岂能替他们扬名？”瞧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好像还真有第一第二来坐实他这江城第三。

　　在河边休息，用过干粮，众人纷纷取出吊床在河边树林午休。

　　沙漠雨和吴忧搭在一处，两人吊床一模一样，冰蓝色的超轻降落伞面料，收起来只当个矿泉水瓶大小，人陷进去两侧一裹一收，像个茧房，遮光又避风。

　　吊床轻轻晃悠，令人如坐舟中，沙漠雨闭上眼睛假寐。

　　累过头了，情绪和精神都涣散，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种空荡无着的疲惫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很不踏实，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醒来后回想，应该是睡着了的，还做了个短短的梦，似乎是小时候捉鱼摸虾的场景，可能途中看见河水中细弱的小鱼小虾，有所思有所梦吧。

　　午休之后，沙漠雨疲惫大减，下午咬牙加快脚步，试图跟上大部队，无果。渐渐地腿像是绑了背包，不仅沉重，步伐也乱了，走路直打栽，别说赶上大家，连前面人的尾巴也瞧不见了。

　　倒是卫成昭一直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呼吸平稳，好似闲庭信步。

　　沙漠雨咬牙趔趄前行：总有一天，她要像他一样健步如飞。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河水再一次拦住去路。此处河水收束起来，水流比别处都深，约莫至大腿中。河中没有搭设的石桥，也不知前面的人怎么过的。

　　卫成昭看了看两岸水渍和脚印：“有人脱鞋过去的，还有些是老大背过去的。”

　　背、背、背？

　　“大家都脱鞋，麻烦。体重轻的，老大就直接扛了。”

　　沙漠雨看了看卫成昭，有些踌躇：难道他要背自己？那怎么可以！

　　卫成昭已经坐下来开始脱鞋，将快干裤膝盖处的拉链拉开，下了下半截裤子。快干裤瞬间变成短裤：“快脱鞋子卸裤脚，咱们淌水过。”

　　沙漠雨松了一口气，学了他将袜子脱下塞在鞋里，下了裤脚，将半截快干裤挽至大腿根，拎了鞋就往水里走，刚下水：“嚯嚯——冰死人了！硌死人了！”

　　入秋，高海拔地区的小河水温低到十来度，当然冰凉。山区小河的石头经受冲刷打磨不够，棱角尚且分明，沙漠雨踩在河底石上，颗颗脚趾往回抠缩，硌得龇牙咧嘴。

　　痛可以忍，这又冰又硌的滋味着实难受。

　　卫成昭伸手提了她衣领：“快走！耽误越久越失温。”毫不顾惜将她带过了河。沙漠雨想着被他老鹰捉小鸡似的踉踉跄跄提过河，气咻咻想：再也不喜欢他的颜了！一点也不帅！

　　待穿上裤脚、鞋子，身体回暖，她忍不住控诉卫成昭：“你太狠心了，我脚都要划破了！”

　　“难道一步一挪，就不扎脚不冰脚？”

　　沙漠雨哼哼唧唧不回答。

　　“人生就是这样，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咬牙往前走，快些过河还能少吃苦头。你在水中逡巡不前，不过是延长自己的痛苦，有什么用？”

　　沙漠雨看她一眼——这心灵鸡汤十分香浓，非十多年的老《知音》《读者》文火慢熬不能成。

　　这人一路不是卖帅就是讲道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臭屁？

　　卫成昭从衣兜里又摸出块儿榛子巧克力：“来，补点热量，外面是榛子碎，里面有酒心，很好吃哟。”

　　沙漠雨扭头过去，卫成昭将糖剥了，转到她面前递给她。

　　她嘟着嘴伸手接过，咬了糖不说话。

　　卫成昭咧嘴一笑——有小情绪了，是好苗头！

　　当晚扎营处是一块河边高地，紧靠一处落叶杉林林。因为前日下雨林中潮湿，河边高地干爽一些，大家便将帐篷搭设在高处草地上。

　　爱摄影的两兄弟“寡人好摄”和“食摄兴也”坐在大石头上，将一天的照片回放。一堆人凑过去看自己的光辉形象：一个个露水打湿头发，汗水湿了胸襟，头上还粘着草叶花粉之类，看着挺狼狈，笑容倒是灿烂得很。

　　沙漠雨累得不想动弹，早早钻进了帐篷。

　　到晚饭时，她肚子一阵阵痛。

　　阴冷，坠胀，粘腻，绵延不绝，这感觉太熟悉了。她偷偷进了树林，一会儿功夫白了脸回来：“吴忧吴忧，你带小面包没？”

　　“小面包”是女生对卫生巾的称呼。

　　吴忧摇摇头，一脸镇定：“没。我帮你去问问她们？”她出去问了“我就是仙女”等女驴友，回来时也急了：“怎么办？大家都没有。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买都没地方买。”

　　无疆瞧见女儿跑来跑去一脸焦急的样子，过来询问。吴忧正要说，沙漠雨连忙拉她袖子，摇摇头。

　　无疆看了看徒弟微红的面颊，明白了。

　　小丫头面皮薄害羞不说，殊不知在他这种老男人看来，她就跟玻璃似的透明。

　　无疆找到卫成昭，耳语两句。很快卫成昭从背包里翻出小半包七度空间，无疆拿过来塞沙漠雨手里：“给。”

　　沙漠雨接过这玩意儿时耳朵都红成桃花了：“师傅，你……”

　　无疆抓了抓头发：“问卫成昭要的，他一般都带着呢。”

　　卫成昭一个大男人，干嘛随身揣包卫生巾？吴忧心急口快，扬声奇道：“卫叔叔，你怎么会有卫生巾？”

　　周围几个驴友好奇地看过来，瞧了瞧沙漠雨手上的七度空间，又瞧瞧卫成昭。沙漠雨又红了脸，拿手指捅了捅吴忧腰眼，咬着唇瞪她。

　　卫成昭面不改色，爽朗一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卫生巾在户外可谓一宝，居家旅行必备啊。”

　　大伙儿都好奇围过来听他的高论，卫成昭比划着卫生巾的尺寸：“你们看，这么大的日用卫生巾，刚好可以当鞋垫给鞋子吸潮。如果背包磨肩背，可以贴张卫生巾在衣服上，就像女士高跟鞋磨脚贴创可贴一样。嗯，姑且叫做大号创可贴吧。”

　　他蹲下在地，做匍匐动作：“需要钻丛林跪地膝行时，可以贴张卫生巾保护膝关节肘关节。”

　　爬起来，他拍拍腿上草叶：“找不到干净水源，卫生巾可以过滤饮水。野外生火，将卫生巾棉花扯出来，能当引火物用。紧急包扎，卫生巾也能派上用场。”

　　众人轰然叫妙：“老驴子就是老驴子，厉害！一个卫生巾竟然有这么多用途。”

　　卫成昭哈哈大笑：“那当然了。不过，我带卫生巾最主要的原因是——青青偶尔走户外，我就在背包里放几片，以备万一。”

　　沙漠雨正听得钦佩不已，闻听真相，差点栽倒。

　　“卫成昭的嘴，骗人的鬼！”无疆精准总结。

　　伊丽莎白.翠花不怀好意“吃吃”笑：“卫成昭，你是不是还备着避孕套呢？”

　　“食摄性也”大笑出声：“人家都准备卫生巾了，避孕套有个屁用！”

　　“寡人好摄”挤挤眼睛：“总不能回回都用卫生巾吧？卫生巾用不上，避孕套就派上用场了。咱们卫医生肯定一颗‘黄’心，两手准备。”特意重读了个“黄”字。

　　大家都瞧着卫成昭露出流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