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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暴走 ...

  •   自杀?吴忧被吓到了。但卫成昭是专业医生,在江城颇有名气,他这么说,吴忧不能不信服。

      “小雨沙沙想玩颓废?老子分分钟让她断前途。”卫成昭想起沙漠雨得知他有女友时掩饰不住的失落,转眼又被甜食治愈的情景,忍不住弯唇一笑,摇了摇头:“你别担心,过些天无疆户外要组织穿越大沙河,两天半的线路。我让你爸带一套装备来,你想法把小雨沙沙拉上参加活动,我来和她交流交流。”

      也是,心理疏导这种活儿哪是她吴忧干得了的?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

      吴忧豁然开朗,下午下课后立刻去找沙漠雨。

      明珠湖畔,紫薇树下,凉风飒飒,吴忧挽着沙漠雨胳膊,将贵州大沙河的风景吹得天花乱坠。沙漠雨兴致缺缺,只是摇头:“徒步穿越?我不想去。”

      吴忧知道她这对啥都提不起兴致的态度是一种病,毫不泄气:“沙漠雨你最好了,去吧去吧,就当是给我做个伴儿?”

      “无疆户外的人看着你长大,你到处混得开,还用我做伴?”沙漠雨情绪低落,智商不低落。

      吴忧没辙了,只好凑过去在她耳边悄悄道:“卫叔叔也去呢。”

      沙漠雨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他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得,连帅哥都吸引不了她了。

      吴忧垂头丧气:“好吧,就让我一个人去暴走吧!”

      暴走?不是穿越吗?沙漠雨露出一丝疑惑。

      吴忧猛地想到什么,立马火力全开:“暴走就是走得很暴,走到让你怀疑人生,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只想躺下睡觉那种。”

      她猜,沙漠雨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脑子空空什么都不想。

      沙漠雨恍惚了一下,如果真能脑子空空什么都不想,躺下就能睡着觉……

      “我去。”她静静地说。

      周五下午,两人包车从C大出发,直接赶往武隆赵家乡,到了镇上,吴忧找了两辆摩的,直奔黄连基地,要与在那里露营的无疆户外驴友们会和。

      摩的是农村跑客运的摩托车,一次可载1-2人,摩托车的士,简称摩的。

      风过面,带着摩的师傅的汗味、田间特有的秸秆腐朽又清香的气息。二十分钟后,摩的离开水泥公路,上了泥结石土公路,继续前行。

      山区土公路蜿蜒崎岖,泥坑凹凸不平,刚刚下过雨,摩托车有些打滑,有两次歪歪扭扭险象环生,开摩的的壮年汉子却不以为意,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吴忧担心沙漠雨初次乘坐摩的跑山区路会害怕,频频回顾,却见她一脸漠然,对种种危险视若无睹,心头不禁冰凉。

      没事没事,卫成昭会治好她。吴忧自我安慰。

      天晴了,一片金芒从雨后云层泻下,两侧森林成荫,更远处,青山接斜阳,一片浓墨重彩。

      两人屁股快颠簸成八瓣了,才于一片暮色中见到郁郁葱葱树林边冒头的黄连基地。

      此次穿越的大沙河位于贵州省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北缘,与重庆临界,是一个以中高山为主的自然保护区,区域内人迹罕见,古老植被保存完好,近乎原始丛林。周围山民多以农业种养殖、黄连种植、采野生药材为生,黄连基地就是多年前种植、收购黄连的一处基地,如今成了护林站,也是当天的露营地。

      吴忧本以为能称之为基地的,至少也是几栋房子大块坝子,跟个村委会差不多。走近了一瞧,竟然是一栋又大又古旧的木板房子,歪歪扭扭支着柱子,屋顶盖着瓦片,门前夯实的泥巴地上青苔茵茵。从那古色古香的花格子窗棂和磨凹的条石梯步看,没百年风雨也有个七八十年历史了。

      沙漠雨淡淡瞧了一眼,觉得哪怕在她老家凤凰村,除了山顶那座大庙,就没几个这样老旧的房子了。

      这里是比凤凰山巅更偏僻更荒蛮的所在。

      因为鲜少有游客来,黄连基地守林人十分高兴,给驴友们腾了几间空房搭帐篷,以免在院坝里露营,夜里遭风雨。

      沙漠雨和吴忧一进门,就见20余名驴友正围坐在两处火塘边烘烤衣服鞋子,看来他们在穿越中迎头遇到阵雨,被淋了个正着。

      无疆看到女儿很是高兴,跨出人群几步过来,大手一张抱住吴忧,拍了拍女儿的背。

      自从和前妻离婚后,女儿就是他独自一人抚养长大,又当爹又当妈。女儿大学后,寒暑假就成了这个单亲爸爸最快乐的日子。如今暑假结束,没了女儿这个中心工作和生活基本点,无疆一度茫然无措了好些天。

      老男人难得显露脆弱的感情,一抱之后就有些难为情,立在原地抓了抓脑袋,冒出句废话:“苞苞你来了?”

      众人立刻打趣:“无疆,谁说好不容易熬到女儿开学,送走了小祖宗,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的?”

      老猪马上唱:“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

      大海接:“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马儿啊你快快跑快快跑……”

      画风一变,竟然成了歌词大接龙,满屋都是歌声和笑声。

      角落里,卫成昭不动声色打量沙漠雨。

      她瘦了,圆润的包子脸变成了尖下巴,大眼睛越发的大,眼神迷茫,像只迷路的小兽,却与世孤立,好像有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她身边画了个圈儿,隔离了满室的热闹。就算刚刚淡淡一笑,也是未至眼底转瞬即收。

      卫成昭心头暗暗叹息一声,起身将她拉去身边坐着。

      此处海拔1400多米,沙漠雨从还未褪去暑热的都市顶风冒雨来到山区,难免有些冷,被温暖的火光一烤,才觉得自己血脉重新流动起来。

      活着,温暖,生理上感受就这么简单。她有点理解驴友们为啥那么快活了,对他们而言,快乐真的很简单。

      卫成昭为她介绍此行的驴友,帮她消解陌生感。

      “刚来的这位小美女网名小雨沙沙,简称小雨,是吴忧的同学,老大无疆的小徒弟。大家多多关照,有什么好吃的先拿来,我们小美女肚子饿了。”

      众驴友立刻热情掏摸包,一会儿功夫沙漠雨手上就捧满了泡椒凤爪、卤豆干、鳕鱼片、能量棒、巧克力、葡萄干之类。

      卫成昭又给她介绍此次参加活动的驴友。

      “老猪、 地中海、我为仙女狂,我就是仙女这几位就不用介绍了,上次漂流你都认识。”

      沙漠雨还记得这几位,点头打了个招呼。

      卫成昭指向角落里两位穿一模一样快干衣裤的两个男子:“这两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连襟,分别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

      按惯例,这不该是夫妻俩一个取名罗密欧,一个取名朱丽叶吗?沙漠雨转了转眼珠。

      卫成昭从口袋里翻出此次的通讯名单,用指甲划出两人名字。

      原来是罗密欧与猪历夜、梁山伯与猪硬抬。

      这叫什么网名?沙漠雨缓缓转动眼珠。

      “两位一个姓罗,一个姓梁。老婆是亲姐妹,都长得吧,珠圆玉润了点。”

      哦,懂了,他们的老婆是大胖子。

      也不知谁给他们取的网名?让人家老婆听了还不打死?

      梁山伯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含笑解释:“我们自己取的。无疆户外不都是叫简称吗?我回家说取名梁山伯,我老婆听了多高兴,以为她是祝英台呢。呵呵呵,你别说,我老婆挺像祝英台,那火暴脾气,那彪悍身材,同窗三年包管你认不出是个女的。”

      罗密欧咧嘴一笑:“感谢无疆户外解救了我的业余时间,我家那婆娘,我抽烟她说费钱,我打几把麻将她就没收钱包。一听说户外走路啃馒头喝凉水,立马支持!”

      户外怎么就吃馒头喝凉水了?想起上次漂流的腐败活动,沙漠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众人也笑。这两位的夫人有些奇葩,两位做丈夫的吐槽几次,大家起初还瞠目结舌,后来接触过本尊,也便见惯不惊了。

      卫成昭又指了指沙漠雨对面那位黑胖大汉:“这位,背翅膀的天使。”

      那肩膀宽得!那脸皮糙得!脸着地的天使吧?

      一旁无疆得意晃脑袋:“小雨沙沙,他这网名可是我取的,被评为无疆户外第一经典网名!”

      卫成昭给沙漠雨看驴友名单:背翅膀的天使,本名,咳咳,魏升金。

      20来位驴友介绍完,沙漠雨只记住一小半,实在是人太多了,记不过来。

      让她一下记住的,自然是名字或样貌有特色的。比如C罩杯的忧伤,本尊是个胖子,男的。唔,他正好光着两条膀子烤衣服,沙漠雨听了他网名,一个没忍住扫了他胸膛一眼。

      呃,果然快C罩杯了。

      还有寡人好摄和食摄兴也,两名摄影爱好者,精瘦精瘦的,眼睛又黑又亮,是兄弟俩。

      伊丽莎白.翠花,一位在江城工作的东北大姐,生得人高马大,一张大饼脸满口东北话,张口就是女版赵本山,看着有点眼熟。

      无疆户外驴友取网名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种文雅,富于诗情画意,一种搞怪,只求活泼有趣。

      若论起来,后者更讨人喜欢。

      几个驴友名字挺逗乐,又有几个驴友性情幽默,沙漠雨坐着听他们说了会儿话,一直紧紧抿着的唇角松动了些。

      一会儿功夫,腊肉炖土豆的香味飘了出来,黑碳面皮的守林人笑眯眯来喊大家吃饭。只见堂屋两张桌子上,分别放着一大盆腊肉焖土豆块,一大盆米饭,一盘子蒜苗咸菜炒豆腐,两碟子泡菜豇豆。

      原来无疆付了钱,让他蒸了一大锅甑子饭,炖了一大锅腊肉土豆。

      泡菜的酸香和腊肉的熏香飘得满屋都是,赶了半天路的沙漠雨口中顿时唾液分泌,难得生出饥饿的感觉。

      驴友们各自拿出准备的吃食,板鸭、酱肉、卤猪耳朵、卤牛肉、香肠、豆干、怪味鸭,桌子上顿时琳琅满目。大家又拉了守林人夫妇入座。

      无疆看了看沙漠雨,又看了看卫成昭。

      卫成昭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无疆放下心来,笑呵呵发令:“先唱个吃饭歌!”

      驴友们哈哈笑:“是是是,好久没唱了!”

      沙漠雨不明所以,看大家一手拿了筷子,开始敲打小碗,便默默地看。

      无疆起头:“饭场就是战场,预备,起——”竟然是《团结就是力量》的旋律。

      “饭场就是战场,筷子就是钢枪,这稀饭是稀,这干饭是干,这稀饭没有干饭香!要吃牛肉要吃鸡肉要吃回锅肉,还有番茄鸡蛋汤——抢!”

      一声抢,大伙儿齐刷刷伸筷子,如饿狼群下山,鬼子进了村,哄哄然开吃。

      卫成昭眼明手快胳膊长,早抓了汤勺舀了一勺子腊肉土豆扣在沙漠雨碗里:“快吃!你都饿瘦了。”

      说着又扣了一勺给吴忧:“小侄女多吃点,你爸就担心你吃不好。”

      吴忧嘿嘿一笑,小声说了句:“C大第二食堂的菜比我爸做的好吃多了,我都长了四斤了!哎,卫叔叔你别跟我爸说啊。”

      卫成昭递给她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知道知道,什么饿瘦了的话都是骗你爸多打点生活费是不是?”

      吴忧干笑:“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呀?”

      卫成昭双眼望天:“啧啧,这一招,我年轻时就用过了。”

      老气横秋,活像他多大年纪似的,其实也才二十六七。

      沙漠雨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么觉得卫成昭变得有些聒噪?不过,她跟他并不熟,也许他本性如此?

      用罢晚饭,汉子们三三俩俩抽烟嗑瓜子吹龙门阵。几位女驴友起身收拾碗筷。虽然付了钱,到底给守林人夫妇添了许多麻烦,总不能再叫人家收拾一桌子狼藉。

      沙漠雨呆呆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桌上都空了,才意识到自己也该动手帮忙。

      无疆户外的传统,男人们开路搭桥,多干力气活,女人们洗洗煮煮,多干细致活儿,当然男女界限偶尔也不那么明显,大致如是。

      沙漠雨跟着大家往水池边走,只见塑料管咕嘟咕嘟接着满池子清水,里面泡了众多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碗筷,油污饭粒飘在上面。她平时被妈妈娇养着,到大学后顶多刷个自己的碗筷,陡然看着这么大一盆子餐具,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大伙儿瞧她稚嫩无措的模样,哪能不明白?小姑娘不好意思不干活,又不懂得怎么干活。伊丽莎白.翠花爽快推开她:“小雨沙沙,快和吴忧玩儿去!这儿不用你帮忙。”

      沙漠雨看吴忧和无疆、卫成昭三人在院坝边上嘀嘀咕咕一脸严肃,没有挪脚。

      女驴友们用自带的湿纸巾、洗洁精、清洁布洗刷碗筷,一边说笑。沙漠雨看了一会儿晓得怎么洗了,便将用洗洁精洗了一遍的碗筷放在水管下用清水冲干净,沥了水。又看着女驴友们手上动作学着做,将套锅套碗叠放着收拣了。

      原来户外套锅设计非常精巧,收拣起来也有门道:汤锅、饭锅、平底锅自上而下叠放在一起,汤锅里面放盘子、一个小气罐,塑料小碗重叠后扣在上面,勺子、叉子和折叠筷子侧放,空隙里塞小药瓶分装的洗洁精。完了还可以将松松散散系着的米袋子摊铺在里面,让米粒流动到空隙处,将每一寸空间用到极致。

      怪不得他们的背包可以装那么多东西,驴友们可真细巧。

      沙漠雨想起弘哥哥说她“没收拾”,咬了咬唇。

      这段时间,弘哥哥又给她寄过一次土特产。她给他打电话道谢,电话那头,只听到一片机械轰鸣声,马达发动声,应该是在建筑工地。弘哥哥的声音淹没其中,并不太清楚。

      那之后,她没再打电话,赵弘毅反而打过几次电话来问寒温。只是她兴致缺缺,几句话便挂了,如今想来,真是不礼貌。

      以后若去海市看弘哥哥,她一定将功折罪,好好给哥哥收拾一回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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