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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离婚大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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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浓,医院不复日间喧嚣,只灯光惨白,晃人眼睛。
沙漠雨亦一脸惨白,眼中似有两蓬火苗,越发亮得逼人。
圆润的下巴似乎一夕之间变尖了。
当舅舅的一时竟不敢看外甥女的眼睛,挪开视线,只看向她包纱布的额头:“看看,可怜哪,额头都肿了。”
沙漠雨只觉头上一跳一跳生痛,她“嘶”了一声侧过头去。
额头再痛,哪有心头痛?
屋里一片静默。
片刻之后,舅舅咬牙狠心将话说出口:“家暴只要有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第三次。现在,你爸爸竟然动手打你了,说明他的家暴又升级了。你妈妈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上法院,这个婚非离不可。沙漠雨,你要站在你妈妈一边才行啊。”
沙漠雨抬起头,灯光打在她脸上,她眼中泪光莹莹将落未落,想是要强忍,只是实在忍不住,眨眼间泪水就一大颗一大颗滚落下来。
这样子实是叫人心疼。
过了一会儿,她抽抽搭搭道:“好,我支持……妈妈离婚。我伯娘的悲剧……决不能,不能发生在……我妈妈身上……”
舅舅眉心一跳,想起当年惨案,重重点头:“对!非离不可!”
莫晚霞向来怯懦绵软,莫家老小人穷志短,从前对沙时崇有些低声下气的讨好。这回真是兔子急了要咬人,很快找来一个精明强干的律师代理离婚官司。其人姓尚名晋,代理费高得吓死人,效率也高得吓死人。
几天后,尚律师送来一叠资料。沙漠雨这才知道,她的父亲已经和狐狸精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只比她小五岁。照片上,两个孩子面容都像极了她父亲,房产证上、孩子的病历上、入学手续上,监护人的名字明明白白写着沙时崇,神仙来了都抵赖不掉。
刚刚出院的莫晚霞“这才知道”沙时崇的私生子不止一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抖抖颤颤抓起照片就要撕,却手软得撕不开哪怕一条缝隙。
尚律师看着母女俩,一脸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
沙漠雨一张张扯着照片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她咬牙站起来,抓起照片就跑出去。
将下班时,沙时崇被自己的女儿堵在了办公室。
“啪!”照片甩在办公桌上,沙漠雨双唇颤抖:“爸爸,请你解释!”
沙时崇叼着长长的雪茄,漫不经心接过来,看了两眼,眉毛一立:“反了反了!竟敢找人查我!你妈要翻天是不是??”
沙漠雨喉头咯咯作声,一股气堵得她呼吸不得,说话不能,她用力拍打自己胸口,拍了七八下才消了堵塞感,扶着桌子大口喘气。
沙时崇有些惊诧,上前替她拍背顺气:“小雨,你这是怎么了?别急,别跟你妈一样闹脾气。”
“你觉得我是闹脾气?”沙漠雨甩开他的手:“莫名其妙地,钻出来两个……”她说不出“私生子”、“小杂种”、“小兔崽子”之类的字眼,又没法用“弟弟”来称呼,一时之间竟然哽住。
沙时崇不以为然:“小雨,你还单纯,把这事看得天大。殊不知社会上多得是,爸爸在外面累死累活挣钱,放松放松怎么了?不小心闹出孩子来,不也把你放第一位?过年过节,爸爸不都陪你和你妈吗?你放心,你是我第一个孩子,还是爸爸的宝贝女儿。”
宝贝?沙漠雨摸摸额间伤疤,眼睛一红。
从前,她或许还能被哄骗,但那一巴掌打晕了她,也打清醒了她。
——没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宝贝女儿”饱以老拳。
“沙漠雨”这个标榜恩爱的名字,不过是虚伪做作罢了。
是了,外公外婆早就私底下抱怨过爸爸的虚伪和假情假意:“摆出个孝顺女婿样子给谁看?明晓得我们差钱用,现钱不给几匹,尽送些没用的玩意儿,说不定都是别人送他他不要的礼。装什么装!”
伯伯在世时的兄友弟恭是假的,伯伯一去世,他就对伯伯的遗产起了觊觎之心。
仗义为兄长还债是假的,逼迫弘毅出走,欺负孤儿是真。
一家三口的和睦是假的,他早就家外有家,早就和狐狸精生了孩子,亏他这些年面不红气不喘说什么“爸爸就你一个,不疼你疼谁?”
他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对每个孩子来说,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个彻头彻脑的坏蛋,意识到父亲不那么爱自己,无异于山河崩塌、世界陨落。
沙漠雨眼泪一串串掉,很快哭得涕泪交流,手足麻木。
办公室外人来人往,沙时崇虽然关紧大门,仍能从玻璃隔断看到外面人影曈曈,还有人好奇上前偷听。
沙时崇咳了一声,外面几人顿散。
他虽然事情做尽,却爱惜个虚名。当即挥挥手,语气中带上些不耐烦:“小雨,我晓得你是懂事的,你看这是爸爸办公室,你在这里哭,实在不成体统。要不,我们到外面去说话?”
凤凰泉不少员工是凤凰村的年轻子弟,闹大了不好看。
沙时崇强行扯了沙漠雨离开,带她到附近茶餐厅,要了个雅室,关上门劝她听话,别跟她妈一样闹个不休。
“是不是你妈叫你来闹?你妈一个穷裁缝家的女儿,跟我这些年以分钱没挣过,好吃好喝供着她,还不知足?莫家一副穷酸样儿,要不是找着我这样的好女婿,你外公外婆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光凭你舅舅的病,早就拖垮了一家人,还敢和我讲东讲西?
我在外面应酬难免有这些事,又没说不要她,她闹什么闹?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儿就过去了,往后咱们一家人还好好过日子。她要是敢给我摆臭脸,得不到好!我话就摆在这儿!在闹,我让她看看我的手段!”
打老婆孩子,出轨,非婚生子,没有半分悔改之心,反而威逼利诱,字字句句,都是仗着经济上的强势地位欺压莫晚霞,欺压莫家人咽下这口气。
沙漠雨看着沙时崇,无比灰心,无比厌弃。
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为什么还要心存幻想,觉得眼泪和责骂能将他唤醒?
沙漠雨抓起照片晃了晃,讽刺一笑:“你意思是说我妈该知足?”
沙时崇皱了皱眉,一把抓过照片,撕得稀碎:“我没找她离婚,供着她吃穿住用,她整天不是美容就是健身,还要怎么样?!”
沙漠雨低下头,掩去眼中忿恨:“对啊,爸爸你外面有人,你越来越嫌弃我妈,却从来没说过要和妈妈离婚。为什么?”
沙时崇“哼哼”两声,不说话。
沙漠雨得不到答案,哀哀一笑,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莫晚霞带着兄嫂和父母,一起找上小三邓雯雯家中。
保姆阿姨抱着孩子刚刚打开一丝门缝儿,一家人便踹得大门洞开一拥而入。莫晚霞的老父亲拦着着抱孩子的保姆不许她跑出去,莫晚霞的嫂子和老母揪着小三打。两个农村女人出手又准又狠,尽对着胸腰臀和□□出手掐抓挠锥,打得邓雯雯躲避不及。
莫晚霞的老妈对狐狸精痛恨不已。听说女婿给她买房买车买门面,酸得牙齿痒,这么些年了,沙时崇给他们的不过些小钱钱,营养品,烟酒之类,假大方,原来都是被狐狸精截了胡!
“臭不要脸的,敢勾引我女婿!看我不打死你个狐狸精,尖嘴猴腮妖里妖气的东西,也出来卖!我呸!”
看小三戴着耳环项链,莫晚霞嫂子一把揪下来,扯得小三耳朵眼儿汩汩冒血。
邓雯雯捂着耳朵和一张脸,一声不吭。
莫朝晖提了大锤,进了卧房一通乱搜乱锤。
锤到卧室梳妆台,莫朝晖左右看看,飞快打开抽屉,将里面几件首饰抓起来揣进腰包里,又拉开衣柜,拉出私密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一沓现金,毫不客气收了,转身又砸镜子。
他病了多年,哪怕手中有大锤,没两下也气喘吁吁了。
莫晚霞对着小三又哭又骂,骂一阵,扶着胸肋哀哀喊痛。已经上初中的侄儿莫阳全程录像,兼着控场。
打完闹完,莫晚霞的妈在屋里转了两圈,找了个大方便袋,将看得上的东西全装上:“奶粉、阿胶、蛋白粉、燕窝……这么多好东西。呸!你个烂货也配吃!正好给我儿子补身子!”
最后,连冰箱都扫了大半。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大门敞开,外面都是乌压压看热闹的邻居。邓雯雯大喊:“快关门!你是个死人吗!”
保姆被莫父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半天,手脚都软了。闻言赶紧将怀中哭闹不休的婴儿放到沙发上,扑爬过去关门,给邓雯雯拿衣裳。
邓雯雯穿上衣裳,眼泪渐渐收住,恢复冷静之色,对保姆道:“屋里别收拾了,我们住酒店,回头让沙时崇自己看看,她老婆一家什么德性?”
她进了卧室,看到一片狼藉的梳妆台,冷笑一声:“怪不得沙时崇说莫家人眼皮子浅,我呸!”
沉思片刻,邓雯雯索性提起妆凳高高举起,对着屋里瓶瓶罐罐补砸了一番。
保姆小声提醒:“我好像听到他到处翻钱。”
邓雯雯挥手让保姆出去,自己反锁了卧室门,撩开衣柜一角,看到完好的背板,冷冷一笑。
哼,她这保险柜连沙时崇都找不到,莫朝晖怎么可能发现?
出了卧室,见保姆抱着哭闹的孩子有些无措:“太太,现在怎么办?”
邓雯雯抹了一把脸:“怎么办?凉拌!沙时崇最烦女人一哭二闹给他丢面子,莫家人这么闹,脸皮撕破了,沙时崇不恨死她?只要他俩离了婚,我还怕没好日子过??”
她扭了扭腰肢:“刚刚那小兔崽子看着我流口水的样儿你看见没?不是我吹,莫晚霞那肥婆,给我提鞋都不配!”
邓雯雯掐了掐重金保养已经恢复苗条的腰身:“走着瞧,哼!老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两天后,沙时崇来看胖儿子才发现邓雯雯家被砸了。
曾经的温柔窝如今好比被轰炸过的“伊拉克”,惨不忍睹。而“隐忍”的邓雯雯抱着大胖儿子在酒店住着,还勉强对他笑:“想着你是大男人要忙事业,就没和你说,我和保姆收拾收拾就好了。”
沙时崇火气顿时上来:“莫晚霞、莫朝晖这对牛日的,老子回去收拾他们!”
没等他回家,就接到律师电话。
莫晚霞要离婚,并起诉他犯了重婚罪,同时申请了财产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