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13、重逢

　　无疆把相机给小徒弟，讲了讲怎么用。其实很简单，防水相机么，功能主要是防水，摄影功能和按键就没那么全乎，用起来像傻瓜相机差不多。

　　沙漠雨在摄影社团混了大半年，这相机用起来简直小意思。她举起相机对着驴友们，一口气拍了□□张。画面里，七八只小艇散落在峡谷里，每个小艇3-5人，大家衣着鲜艳，笑容轻松，怎么看都好看。

　　她也拍了卫成昭和青青。

　　俊男美女并坐划桨，沙漠雨按下快门时，两人正巧对视而笑，眼中无限缠绵，任谁一看也知道正在热恋中。

　　沙漠雨把回放的照片给吴忧看：“你看，卫叔叔好帅哟！”

　　镜头抓拍得恰到好处，光影也非常好。阳光从上空打下来，越发显得卫成昭额头光洁，鼻梁挺直，眼窝深邃，轮廓分明的嘴角弯弯上翘，看着女朋友笑容一片宠溺，俊雅得一塌糊涂。

　　沙漠雨在屏幕上点着他的五官，都快流口水了：“吴忧，我想舔屏。”

　　无疆在一侧听到了，心头一抖：个小丫头片子!

　　“舔屏”是大学校园里迷妹粉丝们夸奖男神帅的话，吴忧猜测这家伙既然大大方方说出口，那点儿突如其来的迷恋就变成了纯欣赏，不值得一虑。当下冲老爸眨眨眼睛，摇摇头，低头凑过去和小雨一起看照片：“对呀对呀，俊男美女，看着真养眼。”

　　沙漠雨闻言狂点头：“嗯嗯嗯，卫叔叔和婶婶真的很般配耶，神仙眷侣的样子。”

　　无疆闻言放了心：小丫头片子就是个颜控，看到帅哥走不动道的那种，应该不是动真心吧？就算有那么点喜欢，这岁数，也还没定性呢。

　　吴忧趁着两只小艇靠近时将相机递过去给卫成昭：“卫叔叔，你看。”

　　青青看了赞口不绝。

　　卫成昭抬眉看向沙漠雨：“看不出你还有做色狼的潜质。”

　　“咳咳咳……”沙漠雨脸上顿时红得猴屁股一样。“舔屏”什么的她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啊，怎么竟被听了去？

　　吴忧瞧着她狼狈的模样乐不可支：“卫叔叔是说摄影爱好者啦。无疆户外那群摄影的人经常自称什么‘好摄之徒’、‘摄狼’之类的。”

　　沙漠雨才知道自己听岔了，缩了脖子，偷偷吐了吐舌头。

　　吴忧乐得捉弄她，大声道：“你放心，你说看着卫叔叔的照片想舔屏，他肯定没听到。”

　　沙漠雨捂脸转身，趴在充气小艇圆滚滚的扶手上，埋着头一动不动装死。

　　卫成昭纵然此生遇到迷妹无数，却也不知道有“舔屏”之语，当下闹了个大红脸。

　　水流开始急起来，第一个滩到了。满河谷都是人们大呼小叫的惊叫，沙漠雨这才从窘迫中脱身出来，投入到刺激的漂流中。

　　橡皮小艇如叶子在水面旋转、颠覆、冲刷、漂游，大家的心也跟着浪花或高高抛起，猛然跌坠……

　　傍晚，大驴友小驴友们在地缝下游宽谷地带扎营时还连呼过瘾，嚷嚷明天要再漂一遍。包括那两位翻船掉入河里，被石头撞得腿都青了的父子俩：“老猪”、“小猪”。

　　沙漠雨不会扎营，吴忧也不急着教她，只带着她在营地溜达，看大家各自把帐篷搭好，里面东西备好。看了三五个搭帐篷的，沙漠雨明白了，虽然帐篷有圆顶帐篷、船型底帐篷、六角帐篷，但搭设起来原理和顺序基本相同。先铺设防水地布，将帐杆拔节出来，与帐篷连接，或系带或穿入，撑起帐篷就好。

　　她和吴忧一起将帐篷搭设在一棵不知名的白花小树下，依次往里铺设防潮地席、地垫、打开睡袋铺好，充气枕吹得气鼓鼓的，这就搞定了。

　　原来挺简单嘛。沙漠雨不无得意地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聪明的缘故。

　　吴忧抱了睡袋、充气枕过来：“我和你混帐。”

　　混、混、混账？

　　“今晚跟你混，咱们一个帐篷，简称混帐。”

　　沙漠雨看了一眼师傅，无疆笑笑：“我们只带了一个帐篷出来，好减轻负重嘛。吴忧就麻烦你啦。”

　　背包都是车子载来的，又不用负重徒步，哪来减轻负重一说？师傅是让吴忧贴身照顾第一次露营缺乏经验的她吧？

　　沙漠雨明白过来，觉得师傅真好，吴忧真好。

　　吴忧将睡袋枕头放好，把帐篷灯挂在帐杆中央，在帐篷角的储物袋里塞了两瓶矿泉水，弄了个驱蚊手环给她套手腕上。

　　“傍晚水汽上来，蚊虫也多，随时都要拉好帐篷拉链。”

　　沙漠雨连忙答应，钻出帐篷后，依言拉上拉链。

　　站起身来，发现身边围了七八个人。

　　“胡巴的超轻帐篷，自重500多克，带雪裙，防风保暖，上5000米高原不成问题。背包是格里高利的，充气垫是挪克的，啧啧啧，一来就给人家新手上满级装备，无疆，你宰人家小姑娘呢。”卫成昭捏了捏下巴，看着无疆一脸鄙视。

　　不客气的“老猪”直接掀开帐篷探头进去参观小窝：“太奢侈了，全是超轻的。”

　　“小雨，你全套装备下来，怕不得一两万？无疆，你自己的徒弟也下得了屠刀？”

　　无疆撇嘴鄙夷之：“正因为新手，才要轻量化。你看小雨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背得动？你以为跟你们这群老牲口一样，越走越腐败，连折叠桌椅都带上了，也不嫌重。”

　　沙漠雨连忙应声：“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又不算贵。”

　　她一个新手，一顶帐篷当人家几顶，还不贵？

　　众人三言两语定性——小雨沙沙妥妥的富二代。

　　“小猪”叹了口气：“老爸我也想当富二代。”

　　“老猪”昂头望天：“加油，让我孙子当。”

　　搭好帐篷，无疆带沙漠雨、吴忧“巡视”了一番营地，果然大家很腐败——有人带了折叠桌椅，这会儿已经在欢乐斗地主了。有人带了好多锅碗瓢盆，炉头连接着气罐，蓝色的火焰呼噜噜冒着，锅里热气腾腾，几个家庭正准备食材，看样子煎炒烹炸样样齐全。还有人带了鱼竿虾笼，正在河边撒窠。

　　几个六七岁的小孩玩饿了，正脑袋凑一块翻零食吃。各种零食摊开来多得可以开小卖部。

　　也不知这么多东西，他们怎么塞进背包的。

　　无疆看得口水滴答，伸出两根指头东捻西翻夹肉大嚼，嘴上却不饶人：“你们这些腐败分子，带这么多吃的！晚上不给我们说谢谢，我们是不得帮忙吃的！看你们怎么办！”

　　“所以要减重减体积呀，必要的东西少占据空间，剩下的就可以装腐败物资了。”吴忧挽了沙漠雨的手臂，又讲解员上身：“这些人啊，嘴里讲什么装备轻量化，登山杖重个50克都嫌弃，腐败物资却唯恐带少了，啧啧！”

　　说到腐败物资，沙漠雨一拍脑袋：“糟了，我只带了零食，没带肉、菜。”

　　吴忧嘿嘿一笑：“咱们这回出来是腐败来的，一会儿去景区餐厅吃。”她朝那群忙活做饭的人努努嘴：“他们准备的是晚上夜啤酒夜宵。”

　　这么丰盛的夜宵？

　　妈耶，驴友们的日子可真快活。

　　当晚，全体驴友在景区餐厅吃得肚儿溜圆。和门票一样，AA制，无疆用之前预收的活动费用付账，卫成昭负责记账。

　　接下来就是集体消食活动——捉螃蟹。

　　天色已经黑下来，正是螃蟹出洞纳凉的时候。大家拿着微型手电、戴着头灯顺着河谷一条小支流上行，组团围剿。

　　无疆给沙漠雨配备的强光小手电相当给力，一个光柱扫过去，亮如白昼，趴在石头上的大小螃蟹顿时无所遁形。

　　这情景，顿时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凤凰山下小溪众多，她家附近就有一条，小溪上还有座不知何年何月修建的青石小桥。周围人家少，荒地多得是，她家和伯伯家就联合起来，在小溪上下游和周边低矮处扎了一圈儿竹篱笆，养了一群鹅。

　　她每天放学提着小竹篮给鹅喂食，碎玉米粒在溪水里流着，引了许多螃蟹来觅食。夏夜，伯伯、爸爸、弘哥哥带着她在那一段小溪玩耍，能捉好多好多螃蟹呢。

　　弘哥哥捉螃蟹可厉害了，一手一抓准，没有螃蟹能从他手底下溜走。他吃螃蟹也厉害，咯吱咯吱咬着，等吐出骨头和蟹壳，上面干干净净的，肉都被他吃光光。她就不行了，只能用小竹签一点点剔肉吃。

　　她盯过弘哥哥的嘴巴看，想学这本事。这一盯，发现弘哥哥的舌头特别灵活，还能打成卷儿伸出来。

　　因为舌头打卷儿形成风腔，弘哥哥吹泡泡糖相当厉害，凤凰山村数第一。小小泡泡糖能吹出苹果大的泡泡，每当泡泡破了，弘哥哥的鼻子、脸上就会糊上白白的泡泡渣。

　　她学他卷舌头，把舌头伸出来，伸的长长的用尽了力气想卷起来，也只看到个粉红的舌头尖，平平的，怎么也裹不起。

　　不仅她学不来，伯伯和爸爸也没有这本事。

　　每当弘哥哥吹泡泡糖的时候，伯伯总是沉了脸不许，说泡泡破的声音很难听。

　　如今，弘哥哥再吹泡泡可不成了。小雨想起柏树林那惊鸿一瞥，对那部大胡须印象最深刻——弘哥哥长那么多胡子，泡泡全都粘到胡子上去怎么办？

　　她胡乱想着，偷偷笑出了声。

　　吴忧原本担心沙漠雨不会玩儿，很快她发现，沙漠雨对捉螃蟹并不陌生，捉了几个小螃蟹后，还敢去抓红腿铁甲大螃蟹呢。

　　一个多小时下来，大家带去的五六个折叠水桶里收获了许多螃蟹。螃蟹在桶里“稀里哗啦”“呼哧呼哧”刨着，光听声音就满满的成就感。

　　男人们处理螃蟹，女人们准备热油下锅，调好面粉鸡蛋液挂汁，扔进大锅里“滋啦啦”一阵作响。半小时后，两大盆螃蟹，一大盆鱼、一大盆虾就炸好了。加上之前准备好的番茄牛腩、孜然鱿鱼、蜜辣鸡翅、泡椒凤爪、酱小黄瓜、香辣豆干、翡翠凉粉、醋泡花生，满满当当摆了两张折叠桌子。

　　无疆给沙漠雨塞了一罐啤酒：“你都大学生了，可以喝酒了吧？”

　　沙漠雨还真没怎么喝过。

　　此情此景，不喝点好像说不过去，怎么说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参加户外活动，第一次露营呢。

　　她接过啤酒，学着无疆的样子一仰头灌一口，咂咂嘴，又瘪瘪嘴——好难喝！

　　到底还是咕嘟咕嘟把口中酒汁都吞了，气势还挺豪爽。

　　无疆一边瞧着，很是快慰。他这徒弟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像小姑娘家家动不动嚷嚷减肥节食，对他胃口!

　　吃饱喝足，沙漠雨有点想钻进帐篷睡觉。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内部矛盾”。

　　女生呢，是一种上厕所也要手牵手作伴的神奇生物。沙漠雨和吴忧咬了咬耳朵，两人钻进帐篷，从小背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将毛巾挂在脖子上，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往景区服务区去。

　　景区设置的帐篷露营基地和汽车露营基地附近有服务区，洗澡间卫生间一应俱全，设计很贴心。已经有些驴友在这里洗漱过了。

　　沙漠雨洗了澡出来，在阔大的洗手台接了水挤了牙膏认认真真刷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刷得白泡咕咕，然后含了一口水，低头漱口。

　　再抬起头时，她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胡须如猛张飞的高大男人。

　　男人一身简简单单的白体恤，深灰色五分运动裤，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被大风刮过。衣服上好些泥点子，大片大片呈喷溅状，也不知怎么弄的。他低眉敛目，微微弓身打开水龙头清洗双手。表情淡漠，看不出丝毫声色，像静默的深湖。

　　高大的身材，健壮的肌肉，微黑的脸膛，跋扈的胡须，给人莫名的压力感——这个人，不好相与。

　　沙漠雨“哐当”扔下水杯，一把揪住男人衣摆：“弘哥哥！你是弘哥哥！”又是欢喜又是激动的，声音竟有些发抖。